甄從滿把自己知道的全都吐了個干凈。常琨拿著記錄,走出監牢。臨走,對牢子說:“給他換一身衣服,弄點吃的給他。”牢子答應了。
常琨又貼近牢子小聲說:“這個人非常重要,一定要看好了,你親自看,不能跑了,也不能死了。再一個盡量也不能讓他得病。這人元首可能有用。”
牢子看了看常琨,只見常琨面容冷峻,不由得打了一個寒戰,慌忙點頭應了。
“大哥,我也認為清軍的主力在西面。北面即便是有,也不會很強。至于那個順治,我看這韃子想要南征怕是不太可能。他老娘和那些韃子大官是不會同意的。”
夜已經深了,李存真仍然沒有休息。此時,他在燈光之下,正盯著地圖仔細研究。
常琨侍立在側,把審訊報告和自己得到的其他消息一起報告,最后還發表了自己的意見。
過了好一會,李存真的目光移開地圖,站起來長長地嘆了一口氣,說道:“媽的,本以為順治會上當,相信死人復活的話,我這就可以和他討價還價。威脅他不準出兵,否則就不復活董鄂妃。再扯皮些日子,北京、南京這么來來回回的跑,如果可以一直拖到九月中旬以后,戰勝滿清就更有把握了。除了董鄂妃,也沒什么能威脅順治的。現在看來這一招…唉…太他媽拙劣了。怕是也行不通了。”
“我真是不明白,怎么會有這么詭異的事?這是滿清自己傳出來的?”
李存真笑了笑說道:“是我買通蔣國柱干的。”
“什么?蔣國柱…他…啊?他…大哥…這是為什么?”常琨怎么都沒有想到,蔣國柱居然會投靠南明。
“我也是過分自信了,以為自己可以掌控一切,現在看來…”李存真嘆了一口氣,“在南明時代,想要恢復漢家山河確實不容易啊…難啊,難啊,太難了…”
李存真用手揉了揉自己的太陽穴,說道:“本來是想讓順治聽信我的話,至少混淆視聽,畢竟他們出身滿洲,在中國的東北起家。東北那里是林海雪原,山高林密,處處透露著神秘主義氣質,什么狐仙、黃仙、黑龍、水怪、小鬼…薩滿奶奶跳大神,法師斬鬼…”
其實李存真說得這些是后世的東北漢人迷信的東西。但是李存真以今推古,認為清朝時候應該也是如此。畢竟就算在二十一世紀,東北農村里面的神漢照樣吃香喝辣,給人看“虛病”,更不要提科學不昌明的十七世紀了。他篤定滿人信鬼。
“我以為順治會聽信我的話,信了死人復活,然后我們兩個你來我往地蘑菇,蘑菇來蘑菇去,時間就拖過來了。”
“原來大哥是為了爭取時間?”
李存真點了點頭說道:“我們最缺少的就是時間。不過,我搞這個東西本來也沒有想過一定能成。其實,還是存了渾水摸魚的心思,想著拋出去一個幼兒,能釣上來哪條魚是哪條。
現在看來,我過于低估滿清了。這么個瞎話就算騙了順治,也不可能騙了整個滿清朝廷。
滿清是一個新崛起的王朝。謠言、計謀在打倒滿清方面只能是起輔助作用,還是要以實力取勝。這之中,最起作用的其實是運氣。一個不可控的偶然因素往往決定歷史走向。誰說歷史是必然的,哪有那么多必然?都是事后諸葛。唉…偶然因素才是重要的!偶然因素不可控制,所以常常被說成是天意。
現在,不應該再去管什么死人復活,順治信不信的事了,一個皇帝不可能代替整個滿清朝廷。還是要合理判斷。”
“大哥,你說的話太深奧了,我聽不太懂。”常琨一臉的愧疚。
“你也覺得順治本人不會南下?”李存真也不去管常琨難看的臉色,轉移話題問道。
“我也認為不會,理由張蒼水說得都很充分了。”
李存真說道:“如果順治南征,那么一定是從北面來,不論洪承疇、尚可喜、吳三桂的人馬有多少,只要順治前來那北路就是我們的主攻方向。打敗順治最為重要。即便不能打敗順治,打個平手拖住順治,這樣一個結果也能接受。會帶來強烈的政治影響。
如果,順治不來南征,洪承疇就是我們的主攻方向,干掉洪承疇就會大大提升抗清的士氣。即便干不掉,拖住清軍也是好的。
現在的麻煩是,我軍兵力不足,不能分兵。任他幾路來,我只一路去…嘿…努爾哈赤這老奴也不是全無手段,說得好啊…”
常琨說道:“大哥,既然是這樣,我們就需要有確切的消息。”
李存真點了點頭,“沒錯,而且越是切實越好。理論上來說是這樣。”
“我們動用北京的暗線吧。”
“好。不過,這主要還在于戰略判斷。消息再切實也可能會晚到。而且,我們的暗線怎么獲得切實情報?”李存真說道,“現在怕的是滿清會有戰略欺騙。”
“野人也懂戰略欺騙嗎?”常琨問。
“怎么不會?而且還很嫻熟呢。”
“他們會,那我們也會。”常琨說道。
李存真點了點頭,突然對常琨說道:“快,去把管效忠和武世權追回來。”
“啊?”常琨嚇了一跳問道,“干什么?”
李存真說道:“現在我要做一個最壞的打算。”
“最壞…最壞的…打算?”常琨結結巴巴地問,“那是什么?”
“我要賭一次!”李存真攥緊了拳頭說道。
“賭什么?”
“賭命!”
“啊?”常琨嚇了一大跳,“大哥,你不是和我們講過孫子兵法嗎?說是要計算,絕不去賭!要先勝而后戰,現在你要賭?”
李存真點了點頭說道:“南明擊敗滿清,這是地獄一般的任務,只能賭一把了…賭?賭么…”
李存真走到窗邊,此時圓月已經掛上了天空,李存真抬眼看了看月亮,那月亮的光清冷、孤獨,似乎訴說著無盡的憂傷和哀怨。李存真緩緩說道:“露從今夜白,月是故鄉明。賭贏盡得天下,賭輸了回南洋去稱王稱霸!”他用自己的拳頭輕輕地敲了敲窗戶,突然用低沉卻鄭重地聲音說道,“命運我來了!大明,我來了!”
他忽然轉過身,一雙眼睛正在閃閃發亮,一字一句地說道:“這一局,哼!我李存真賭了!”
“好!大哥,你說怎么辦吧!”
李存真捏著下巴,沉吟半晌,來來回回地踱步,然后說道:“你去把武世權和管效忠給我追回來。告訴他們,我同意復活董鄂妃,但是有三個條件。第一,我要做朝鮮國王,朝鮮這個地方我自己打,用不著滿清出手。打贏了,我要把江南的所有老百姓全都帶到朝鮮去。第二,不是要給我阿圖嗎?我要了,快點給我送來。另外我還要一百個美女,少一個也不行。第三,不準遷界禁海,要保持通商。這三個條件他滿足了,我就復活董鄂妃。如果,他不信,我可以先復活個多爾袞給他看。”
“啊?大哥,你不會復活人啊,復活多爾袞怎么可能?”常琨問道。
“還是渾水摸魚。我也說不出個道道來,我只是感覺…直覺…我要是這么說了,順治反而會很信我的話…很可能會有一個好的結果。”
“好的大哥,我這就去追那兩個笨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