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粗魯,粗魯,太粗魯了。”常琨一邊整理這自己的衣服,一邊嘟囔著,“小呂布我告訴你,要不是因為你救過玉磯的命,我他媽早弄死你了…”
呂英杰一聽便怒氣上涌,揮舞拳頭就要揍常琨。何天驕也跟著攥緊了拳頭。這下可把白駒樂壞了,他跳起來蹲在馬扎上興奮地看著。
“都他媽的給我閉嘴!娘——的!我還沒死呢!”李存真大怒,砰地一巴掌拍在桌子上,嚇了眾人一跳,緊接著李存真從腰間倉啷一聲拔出佩刀,啪嚓一聲插在了桌子上,刀身沒入桌下一半,刀柄因為巨大的力道左右顫抖,嗡嗡鳴叫。眾人見大頭領發了怒,瞬間全都沒了脾氣。
方才何天驕和白駒鬧不愉快也就算了,十幾年來一直如此。可是,現在在說正事怎么又要吵架?當真是沒把自己放在眼里。
李存真在白景春那里本就有氣,現在見手下們又吵個不停,頓時火氣上涌,面露兇光一手捂住鳴叫的刀把,一手指著眾位海盜惡狠狠地說道:“當著我的面說打說殺,以為我死了嗎?媽的!我告訴你們,以后軍帳議事,有事說事,沒事就把嘴給我閉上!誰再在軍帳里面嘰嘰歪歪,就是不給我面子,別怪我李存真不客氣!”
李存真看了看常琨,只見常琨嚇得縮著脖子站也不是坐也不是。他更生氣了,指著常琨罵道:“都是你!你一天天不說話,一說話就叨叨個沒完。嗶嗶叨,嗶嗶叨的!你還提她干什么?干什么!多少年的事兒了,還提?也他媽不分個場合,你想咋地?嫌事不夠大啊?”轉而又對呂英杰大聲說道,“你要瘋啊?給我坐下!”
呂英杰見大頭領發了話,狠狠地瞪了常琨一眼,一屁股坐在馬扎上。何天驕趕忙拍了拍小呂布的肩膀,低著頭不敢說話。白駒也悄無聲息地由蹲變坐。
常琨見老大發了話,撇了撇嘴,沒再言語。再看看老大身邊的趙無極,已經面色鐵青,常琨下意識摸了摸自己的屁股,還好,不是四瓣是兩瓣的。趕快吸了口氣,用手一抹,擦掉額頭上的冷汗。
其實他也知道是自己不對,玉磯的事本來就是呂英杰心頭的傷疤,都過去那么久了,確實不應該再提。
幸好大頭領說了自己兩句,話雖然不好聽,卻可以就坡下驢。自己做小弟的被老大訓兩句很正常,十年了,早就習慣了。
老大要是不罵自己幾句,一會出了軍帳呂英杰和何天驕少不了又跟自己一番糾纏,煩也煩死了。只不過他看不慣呂英杰這傻逼,也不知道是那根筋搭錯了弦,成了鄭森的腦殘粉,真是可笑。
趙無極見李存真發了怒,罵了人,眾人全都呆若木雞,他趕快走到李存真桌子跟前率先跪倒在地,說道:“我等不懂事,還請老大息怒啊!”
眾人一見趙無極跪了下去,也趕忙跟著跪倒。呂英杰、何天驕、白駒、常琨和關盛年等人跪在地上大聲說道:“請大頭領息怒,我等知錯了!”
常琨跪在地上用雙手假意打自己的嘴巴,邊打邊喊:“叫你欠…叫你欠…叫你讓老大發火!叫你欠兒蹬…”
呂英杰抬頭說道:“都是我等無知,還望老大息怒,以后再也不敢造次了。”
何天驕也忙說:“保證以后老老實實的,老大請你看我行動。”
白駒見眾人都紛紛表態,便說道:“以后再也不多嘴了。”
李存真見眾人服軟,長出了一口氣。對著常琨說道:“行了,別演了。”
“是,是,老大說不演就不演了。不過老大放心,我以后再也不多嘴了。嘿嘿嘿,嘿嘿嘿!”常琨一臉陪笑說道。
見常琨這壞逼也服了軟,李存真心情頓時亮了,換上了一臉的笑容,“都起來吧。興許是這些天趕路,海上顛簸,加之要對付清軍,諸位兄弟精神都緊張了些。一會回去每人抱一壇酒,壓壓火氣。”
“謝大頭領,謝老大。”
眾人重新坐好,李存真示意常琨說話,他清了清嗓子說道:“這個…這個…國姓爺…國姓爺,我靠,我剛才想說什么來著?”
常琨用右手狠狠地一拍自己的額頭,噹的一聲響,“哦,對了…對了…我想起來了。是這么回事…這個…據我的探子回報,國姓爺其實是個狠角色,不是你小呂布心里想的那種大英雄。行了,行了,別瞪我了,我也是實話實說,你不愛聽我說點別的。他是唐王系的,這一次如果能夠北伐成功,怕是和魯王系也會不死不休。這一次,如果咱們打頭陣,沒等國姓爺動手,咱們就搞定管效忠,這就等于搶了唐王系的功勞,到時候會有好果子吃?”
“可咱們也不是魯王系啊!”何天驕急切地說,“魯王系不是蒼水先生張煌言嗎?”
“那更糟!咱們會遭人嫉妒。”常琨說道,“西營的李定國,闖營的李來亨,都沒有被…南明朝廷…還有國姓爺當成自己人。咱們觸了他的霉頭,還有好果子吃?國姓爺可是有三千多條海船,雖然大多都是戎船,上面用的是蓬帆,遠洋作戰那肯定是不行,但是現在是近海是長江,戎船最利于近海作戰了,數量也多。
咱們得罪了他沒有好果子吃的。你們注意到了沒有?他的鳥船那叫一個氣派,是他船隊里面最大的戎船,雖然比咱們的海上飛龍小了不少,可是數量多,一窩蜂沖上來咱們可挺不住,這話不好聽卻是實話。不要說是咱們,誰也挺不住,辮虜挺不住,紅毛子也得跪了!除非在外洋,紅毛人也許能占點便宜。
而且國姓爺這大佬兒也不是沒有像我們這樣的夾板船。他的大熕船、大戰船也不比咱們的海上飛龍小多少,我打探了一下,一艘大熕船上的火炮有二十八門。
這…這個…國姓爺的大熕船有三十多艘,大戰艦四十多艘,加起來就是八十多艘。真要是干起來,就算咱們把實力全都壓上…哼哼…被兩千門大炮一起招呼,會咋樣?到時候吃的早飯就是最后一頓飯,等不到中午就冒煙兒了!”說著,伸出左手和食指哆哆嗦嗦地往上舉,意思是一縷青煙就上了西天了。
“國姓爺這么厲害?”何天驕瞪大眼睛叫到。
“國姓爺果然厲害啊!”呂英杰說道。
“何止啊!更重要的是國姓爺把控著對日貿易,那錢多得跟山里的蘑菇一樣,到處都是,其他的物資就更多了。
今年五月,鄭家水軍曾有一個小將領叫做馬龍的降了辮虜,馬龍的小艦隊只有五艘小型艦只,人員包括婦女家屬在內一共才一百四十人。這樣的小隊伍,竟然配備紅衣大炮十三門,銅百子炮四十五門,火藥和各型霰彈一萬多斤。你們想一想,他就是個小隊長就有這么多東西。國姓爺還能差了嗎?這國姓爺了不地啊,他得有多少東西?
咱們打仗哪次不是得看準了再打炮,計算著打,不然亂打一通很快就沒有彈藥了。國姓爺呢?”
常琨伸出來一根手指說道,“一直打!他能一直打!咱們的大炮打熱了還得散熱,歇一歇,國姓爺那么多炮,那么多火藥、炮彈,還有各式各樣的鳥槍火銃,人家可以輪番上陣一直打,不帶喘氣兒的。咱們行嗎?
所以我說,國姓爺的事再小也是大事,得慎重。老大以前不是還說‘細節決定成敗’嗎?國姓爺的事咱們得好好參詳,不能馬虎。
要我說,老大,咱們現在得當狗當三孫子,咱們得貼上去。”
說著常琨咬著嘴唇,瞪著眼睛,豎著身子往前挺胸,然后收腰,再挺胸再收腰,看起來活像一條水蛇在那里扭動,如此三番之后常琨將自己的兩個巴掌狠狠地拍在一起發出“啪”地一聲,說道:“狠狠地貼著國姓爺,貼緊!同時還得小心謹慎,小心翼翼地伺候著。這才是上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