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四十八章 懷特先生的一天

  懷特先生整理了一下自己的的衣領,看著全身鏡里穿著黑色圣袍懷里揣著一本圣經的自己笑了笑。四年前自己從牛津畢業決定加入圣公會擔任圣職后自愿前往全倫敦最混亂的白教堂區傳播圣音。

  自己的神父盧克先生從今天起就要去倫敦區的圣保羅教堂任職了,走之前他向教會推薦了自己。

  盧克牧師走之前對懷特囑托道:“在這片教區工作的人,重要的是人們的贊同而非對經文的理解。”對于這句話,在這里工作了四年的懷特深以為然,因此在平常除了布道之外懷特經常抱著圣經深入蘇豪區的貧民窟,為這里的人做一些力所能及的事情,久而久之這里的人也都熟悉了他,這也是盧克推薦懷特的一個重要原因。

  “嘿!懷特牧師,要來一杯嗎?”

  出了教堂大門的懷特笑了笑,雖然加入了圣職但這不能打消自己對倫敦酒館的熱愛,從添加了肉桂的拉格,到口感醇厚的南威爾士。都是能讓自己緩解疲勞的好東西,聽說最近有一款新的“時代”啤酒上市了,不知道味道怎么樣。

  想到這里懷特舔了舔嘴唇隨即搖了搖頭,“還有事情要做啊。”懷特想著于是對教堂門口外的雄雞酒館的老板大喊一句:“晚上吧!”

  聽著背后酒吧老板大喊了一句:“不醉不歸。”懷特笑著轉身從教堂側面的階梯走下街道,進入了泥濘雜亂的白教堂。

  “賣肉了,好肉!來買啊!來買啊!來買啊!”

  “新鮮的牛肉!新宰的牛肉!”

  “櫻桃!熟透的櫻桃!”

  走下階梯的懷特來到了泥濘的路邊擠著無數商販推車攤位的伯維克街,賣肉的,賣貓食的,賣玩具的,收破爛的,大家爭相叫賣。走到伯維克街后,也就是圣盧克教堂后——當然很快就要叫做圣懷特教堂了。

  教堂上一排臟兮兮的半英國半哥特風格的窗戶下有一個人在刮殺鰻魚,懷特走過時那人突然尖叫了一聲,,不用去看,肯定是那人手上的鰻魚不甘于一死從他手上逃脫了,正在人群中竄逃呢。

  懷特笑了笑繼續走著,四月的倫敦剛剛回暖,是白教堂最好的時節,如果是八月的話這條街上不可避免的會彌漫著從下水道,糞坑,作坊里散發出來的污物發酵的味道。如果是九月,那還要加上從薩爾區帶來的黃綠色化工煙塵。

  懷特艱難的從人群中穿行,倒不是人多,而是這條巷子太窄。看到來者是懷特先生,因此人群笑著跟他聊幾句倫敦的天氣,然后悄悄地讓出一條小道讓他通過,懷特也不推脫,抱著圣經笑罵了幾句逐漸升溫的天氣,然后從讓出的那條縫隙里通過,但很快就又回來了。

  無他,巷子外的街道是馬福爾街,街后就是特羅爾大牲畜集市,那里是白教堂區著名的屠宰場,剛剛懷特出去的瞬間就看到有人趕著一大群羊從馬福爾街的人群中穿行而過,為了不讓自己染上一身的膻味所以懷特決定還是先避一避。

  羊群走過,懷特又跟人群討論了幾句今年倫敦的城的物價后笑著告別了他們走到了馬福爾街上,這里街道右側地勢偏高,因此屠宰場就在右邊的街區里。黑色的血水裹挾著污物從哪里流進馬福爾街上的排水孔里。懷特先生熟視無物,只是腳下加快了步伐。

  當懷特聞不到環繞在鼻尖上的膻腥味道時,也就到了自己這次的目的地——寬街。

  這里是白教堂區的上層勞動者的聚居區,賣手工藝品的,賣糕點面包的,修理東西的,都聚集在這里,這里還有白教堂區為數不多的幾間工廠和一所濟貧院。

  前者是一間火帽場和一間啤酒廠,現在美國那邊戰爭進行的激烈因此利用了白教堂區廉價勞動力的火帽廠生意興隆。

  而啤酒廠則是看上了寬街水井的優質地下水。牛津畢業的懷特知道由于這里古代距離市中心較遠因此避開了各種垃圾和殘骸,而厚厚的砂礫層給這里的水質帶來了一種類似于蘇打水的口感,喝起來很舒服。因為這口井這里的房價要比其他街區高上一半以上。在威斯特敏斯區的咖啡店里,有一種叫冰酥果子露的飲品,就是用寬街的水和一種會產生泡沫的粉末沖制而成。

  懷特路過了那間啤酒市場,順帶跟門衛打了個招呼,愛飲酒的懷特平常經常光顧這里。這間酒廠有80名工人平常的報酬有一部分是用麥芽酒支付的,因此懷特會用一些商品去跟他們交換。并不是所有人都喜歡喝酒。

  但這并不是懷特今天的目的地,懷特今天要去的地方是街尾的圣詹姆斯救濟院,自從白教堂區換了新的代表后哪里進行了一次擴建,現在為500名孤寡老人提供者食物。對于現在流行的不勞動者不得食的看法懷特是不認同的,但雖然不認同懷特也愿意去聽他們的觀點。

  路過街角的時候懷特看到羅杰斯醫生的診所沒有開門于是心想著他可能去了什么地方問診去了,于是腳步停在了這里,與坐在街旁木長椅上的曬太陽的人們攀談了起來。

  談話內容大多以天氣開頭,去年冬天倫敦幾乎沒有下雪。遇到從啤酒廠下工的工人就說一說最近新出廠的時代啤酒味道怎么樣,他們有沒有拿到生產授權。然后再討論一下狄更斯先生新寫的艱難時世,這本書上個月剛剛在家常話雜志上完結。

  誰丟了工作,誰幸運的組成了家庭。誰家又新添了一名成員。一句句家常在這里匯集出來讓懷特了解了這里最近的生活,這就是懷特一天工作的主要內容。

  吵吵鬧鬧的人,自利自大的人,急功近利的人,碌碌無為的人。一如既往地為生活忙碌著,日出而作日落而息。在懷特牧師的身后,有一條露在地面上的銅管道,每天都變換著不同的人員來往,這里距離路易斯家只有幾十米。是寬街富有蘇打口感的水井。

  這樣的水井在馬福爾街也有一個,但水質不如這里。因此馬福爾街區的人們寧愿多跑上幾英里也要來這里打水。

  當然,并不是所有的人都認為寬街的水質最好,比如啤酒廠舉著酒瓶的工人們,對嘛,有酒誰還喝水啊。

  又或者距離這里兩個街道外,剛剛從柴郡考察回來的鳥類學家古爾德。他看著吃著布丁的兒子笑了笑,然后端起手邊的水杯送到嘴邊,但突然眉頭一皺放下了水杯。

  “親愛的?怎么了?”正在切面包的妻子看到了古爾德的異常于是下意識的問到。

  “這水是什么時候的?我總覺得水里有一股難聞的味道。”古爾德把水杯放到眼前端詳了一下。

  “怎么會?“妻子聞言放下餐刀然后伸手拿過古爾德的杯子放到鼻子下聞了聞。

  “沒有呀?這是今天剛從寬街打上來的水呀。”

  “是嗎.....”古爾德撓了撓頭然后接過杯子,心想可能是最近在野外待時間長了所以沾染了一點鳥身上的味道。

  話雖如此,但古爾德沒有去喝那杯寬街的水。而是繼續看著自己正在吃布丁的可愛兒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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