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晚,琳賽從盥洗室里穿著白色的絲質睡衣走了出來,踩在一塊純色的毛呢地毯上,的一邊拿著一塊毛巾揉搓著濕漉的棕褐色長發。
父親是布萊頓教區的牧師,那是一個靠近英吉利海峽的海濱商貿城市,較為富裕。因此年收入大約有1200英鎊左右。但作為清教徒一家,這種節約已經印在骨子里了。
當然有些事情琳賽還是不愿意妥協的,比如用一些的炭火燒幾壺熱水來洗個熱水澡,而不是像大多的女孩一樣蘸著冰冷的水來回擦拭。尤其是最近學習了塞利維亞的微觀學說之后,琳賽總覺得自己的手上有無數小東西在爬…
琳賽擦著頭發來到書柜旁,書架的一半被厚重的各色書本筆記塞滿,而另一半…則擺著一個穿著黑色古典長袍的骷髏,骷髏的頸椎被一根鐵絲固定在了書柜上,因此它保持著站立的姿勢,穿著長袍低著頭像是在思考著什么。
“不管看幾次還是感覺有點恐怖…”琳賽說著合上了書柜的門,把骷髏關在了書柜里,然后披散著頭發轉身看了一眼身后不大的房間。
床上堆滿了衣服,好在琳賽身材嬌小因此剛好在床邊空出了一個剛好夠一個人躺下的位置。而桌子邊的衣架上掛滿了各種口袋,其中一個口袋還伸出一個不甘寂寞的玻璃瓶,在蠟燭的照射下泛著光。只有桌面上還算干凈,一根燭臺,幾封沒開封的信。鋼筆和墨水瓶就是全部了。
“算了…”琳賽嘆了口氣打消了要收拾一下房間的念頭,心想著反正也是自己居住舒服就好了。
這么想著,琳賽走到了桌子旁邊把椅子上堆著的雜物抱到了床上,然后坐下從抽屜里掏出一把閃著銀光的小刀把視線投到桌子上的幾封信上。
“啪。”琳賽拿起第一封信,然后熟練地用小刀挑開了信封上封漆。
“是老頭子呀…”琳賽舉著信在燭光下端詳了一下,一邊把纖細的手指插進柔軟的棕褐色長發里來回抖動,好讓它快一點干。
父親的信里沒什么好看的,問了一下琳賽最近的近況,說了家里一切都好讓她放心讀書。最后在結尾里提到倫敦的物價比較高,所以錢如果不夠花的話記得寫信回來,千萬不要委屈自己。
琳賽笑了笑,父親的信幾乎每次都是這樣,溫暖但也沒有什么新意。
確認家里沒有事情后于是攤開信紙準備寫回信。
幾乎不用去想,琳賽已經想好要寫什么了。首先說自己一切都好,錢足夠用還剩下很多。最近事情比較多沒時間給家里寫信什么的…
“唔…”寫到最后,琳賽抬頭思考了一下,然后在結尾加上了一句。
“我的結業報告可能最近會有突破,如果不出意外的話我可能月底會回家。”琳賽合上鋼筆然后把信紙對著疊成一個小塊塞進信封里,然后從抽屜里拿出一個金色的長柄小勺子,在勺子里放進去幾塊紅色蠟燭一樣的東西伸到點燃的蠟燭上。
“嗤嗤嗤——”看勺子里的紅漆融化得差不多了,琳賽舉著勺子小心翼翼的把里邊的液體滴在信封外的合口處,然后掏出一個印章蓋了上去。
“不錯!這次很棒。”琳賽看著信封上正對自己而且處在中間的徽章笑了笑,然后收起印章把封好的信封放到窗臺上冷卻,然后拿起了小刀和第二封信。
“親愛的琳賽小姐——哈德羅百貨公司。”
“原來是賬單呀…”琳賽掃了一眼賬單結尾的數字,和自己預估的差不多于是就順手塞進了抽屜里。
剩下的幾封大多都是不久后的圣誕祝福。于是琳賽也一封封回了祝福。
“嗯~”琳賽伸了個懶腰,眼角沁處了一滴淚花。
“以后半個星期開一次信箱吧。一個星期一次有點處理不過來…”琳賽看了一眼袖口的手表,然后嘆了口氣拿起了最后一封信。
“誰的呀…這么厚。”琳賽用小刀挑開信封,面前出現了一行行排列整齊秀麗的花體英文。
“致我親愛的琳賽,當你看到這封信的時候我已經從凱撒沃茲歸來,不得不說那里真的具有完備的醫療和護理程序,擁有大量的專業修女參與護理,而遺憾的是我們的國家在這面上還是白紙一張…”
看到這里琳賽瞬間清醒起來。
“洛倫斯?他從普魯士回來了?”
驚喜的琳賽接著看。
“我在那里系統地學習了兩個月的相關知識,并且通過了那里的護理學考核。當我通過的那一刻那個古板的護士長居然一臉驚訝的表情說從來沒有人可以這么快的通過所有考核,更不用說是以幾乎滿分的成績了。哈哈哈哈,可惜我的父母并不理解我,在我回國后就被他們關了禁閉,一直到最近才跑出來。”
看到這里琳賽又為自己的朋友獲得如此的成績感到高興,也為她的父母覺得有些難過。不同于醫生,在這個時代護理是比較低等的一種職位,需要經常接觸大量血與排泄物混合的污物,和長時間處于污水橫流的環境就是英國人對于護理的理解,而事實也的確如此…
如果洛倫斯出身貧民倒也還好,可洛倫斯出身于南威爾士一個鄉紳家庭里。雖然不是長女,但琳賽記得洛倫斯家好像僅僅荒地就有上千英畝…
另外不同于傳統的天主教國家會設立專門的修女護理團隊比如圣文森或者栽溫團那種圣潔的形象,提到英國新教的修女人們會想到粗陋老化的女人,既愚昧,又無知,更不能執行醫療任務…畢竟在英國修女代表救濟而不是職業。
“祝你好運。”琳賽迫切的想看看最后自己親愛的朋友寫了些什么。
“我不會屈服的,現在我主動承擔了許多家務希望我的母親可以回心轉意讓我去教堂參加救濟活動,因為那才應該是我的歸宿,現在的我不得不做很多家務。那些衣被、玻璃杯、瓷器,已埋到我的下巴了。它們簡直是乏味透頂。我也不禁要問自己:‘這就是生活嗎?難道一個有理智的人,一個愿意有所作為的人,每天想要做的,就是這些嗎?”
信件到這里就結束了,琳賽看著信紙最后那個就要戳破信紙的大大問號抿了抿嘴,一時竟不知道該怎么回復親愛的朋友了。
“愿上帝保佑你。”琳賽合上信封嘆了口氣。
“我親愛的朋友,洛倫斯-南丁格爾小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