太陽剛剛升起,亞澤就自然地睜開了雙眼。
“六點。”
瞥了眼墻上的掛鐘,誤差沒有超過十分鐘,在這個沒有鬧鐘的時代,顯得有些不可思議。
亞澤剛一穿戴好衣物,就傳來了扣門的聲音。
打開木門,一身銀亮鋼甲的赫蘿妮克左手抱著一個厚鋼頭盔,右手按住腰側的單手劍,道:“我們得抓緊時間了,除了四個臨時退出了的傭兵團外,剩下的所有傭兵都已經進入了森林展開了狩獵。”
“早餐路上再吃。”
果然又慢了一步嗎?
亞澤沒有愣神,迅速收拾好東西,佩戴好自己的雙手劍,順便檢查了懷中小袋子里的兩枚銀狼三十七枚銅鷹,還有兩瓶“貴重”的藥劑。
亞澤一邊啃著粗糙的面包,喝著小鎮自產的牛奶,一邊跟在赫蘿妮克身后。
“說起來各個傭兵團好像都挺趕時間似的,我們兩個一路包車走肯定比正常傭兵行動要快,怎么也趕上他們了,但是沒想到居然每次都慢了他們一步。”亞澤心里暗想到。
“也是,快一點才穩妥,萬一魔狼提前感覺到危險跑了也不好說。”
“倒是有四個傭兵團提前退出了不知道是為啥,也不知道少了多少人,應該也不怎么影響行動吧。”
行動失敗倒是沒什么,自己別遇到危險就行。
某慫摸了摸亞麻外衣里面的皮革里襯,總感覺面對五階的魔狼并不怎么安全。
兩人步出小鎮,走入林間小徑,還顯稀疏的枝葉間透過晨曦,在低矮的灌木上照出金色的斑點。
不遠處的高大裸子植物上,類似松鼠的生物被飛來的大鳥驚得四散竄逃,四周不時傳來各種鳥類的鳴叫。
兩人無暇欣賞自然的美景,步子漸快,期間赫蘿妮克不斷辯識小徑旁的樹上先行傭兵團留下的標記。
“嗯?那是?”
一個紅色的身影出現在兩人前方的小道上。
“琪莉.沃爾夫?”把著腰間劍柄的赫蘿妮克稍大聲地問了一句。
走在前方的少女轉過頭來,露出驚喜的笑容。亞澤跟赫蘿妮克快步趕了上去。
“你祖母就不怕你在林子里遇到危險嗎?”亞澤吃著琪莉遞出的曲奇餅干,嘴里含糊地問著。
“當然不怕,我很了解這片森林,知道怎么才能安全地走到祖母那里。”琪莉把紅色的斗篷蓋在微卷的金發上,狡黠地笑著,露出兩顆略尖的犬牙。
赫蘿妮克一直沒有說話,亞澤只好不斷地和琪莉閑聊,忽然,亞澤感到一絲不對勁。
“赫蘿妮克!”
最前面的赫蘿妮克將頭盔的面甲上揚,臉上透出一股凝重。
亞澤道:“你有沒有發現周圍沒有了鳥叫聲也沒有了其它動物。”
“我們一直在兜圈子。”赫蘿妮克語氣有些沉重。
能在這種情況下將一個地騎士不知不覺地困在原地,絕對不會是發生了什么好事。
“灰色的霧氣,周圍有很淡的灰色霧氣。”亞澤敏銳地察覺到了空氣的變化。
“灰色的霧…灰霧,灰霧魔狼?”意志堅定的亞澤表示慌了。
掏出武器的兩人背對背將琪莉圍在中間,亞澤甚至已經做好英勇就義的準備。
“啊,這個霧氣在這片森林常常出現,會讓人迷失方向感,霧還會越來越濃的。”
似乎為了印證琪莉的話,原本淡薄的灰霧以肉眼可見的速度漸漸濃郁起來。
赫蘿妮克在周圍的樹上再次找到一個標記,三人沿著小路卻再次走回了剛才到過的地方。
赫蘿妮克皺著眉,與亞澤向琪莉靠攏,將她保護得更緊了。
琪莉眼睛掃視著灰霧,又看了看緊靠自己的兩人,見兩人不時將注意力放在自己身上,便提議先將兩人帶去她祖母那。
亞澤看向赫蘿妮克,后者沉默片刻,點了點頭。
灰霧依舊濃郁,可琪莉卻像完全不受影響地在前方帶著路。赫蘿妮克注意到,三人確實再未走回重復的小路。
亞澤在心里默默地計算著時間,大約兩個小時后,小路前方的灰霧里透出一片低矮籬笆的陰影。
當三人越過籬笆,灰霧悄然散去。
籬笆的不遠處便是一棟不小的木屋。
老舊的木屋建在一棵粗大的橡樹下,完全掩蓋在橡樹蘑菇傘蓋般的樹冠的陰影中,透出一點點穢暗的燭光,燃燒間,從窗戶處散出一絲絲芳香。
亞澤望向木屋,腦袋里突然嗡地一聲炸響,精神深處好像看到一雙淡漠邪異,由無數黑夜中的繁星組成的雙眼,高高在上地慢慢審視著自己與赫蘿妮克。
危險!
赫蘿妮克注意到亞澤的異狀,右手抬起伸向腰間,卻被亞澤忽然拉住。
尚流著一絲冷汗的臉揚起,亞澤勉強地擠出一個微笑,道:“既然已經把你安全送到,霧氣也消散了,我們就先離開了。”
赫蘿妮克剛想說點什么,亞澤拉住她的那只手不輕不重地捏了一下后,就皺著眉頭緊泯上了嘴巴。
不等琪莉回答,兩人轉身,沿著來時的小路往回走,步伐略快。
轉過身去的亞澤表情僵硬,眼神發直。
粘膩的汗水不斷地冒出,浸透了最里面的一件內衣,汗熱被皮甲里襯包住,亞澤卻只感覺到透心的寒意。
又出現了!昨天下午那種恐怖的感覺又出現了!
如同陰影之中,瞇著眼睛的野獸打量獵物的感覺!
哪種龐然大物,那種重壓!
“呼…”
又只是一瞬間,這種感覺散得無影無蹤,像是亞澤一個人的幻覺。
赫蘿妮克全程按著腰側的單手劍柄,臂盾始終抬在一個合適角度。
直到兩人再次找到傭兵團留下的記號,都一直未遇到任何危險,連叢林里常見的毒蛇毒蟲都沒有一只。
赫蘿妮克滿含深意地看了一眼亞澤,什么也沒說,又在前面帶起路來。
亞澤跟在赫蘿妮克身后,也沒開口,起碼現在能夠確定,一定是自己出了什么問題,才能感覺到這些恐怖的氣息。
兩人一路無話,灰霧未再出現,森林也再次恢復了生機。
當他們從太陽升起走到太陽欲要向山下墜落,終于看到了大量人類活動的痕跡。
再往前走了十幾分鐘,兩人遙遙的就看到藏在林間灌木的里的鋒銳拒馬。
還隔著老遠,一支弓箭就射了過來,扎在赫蘿妮克前方一米的泥地里。
赫蘿妮克立刻平舉起雙手,遠離武器,表示沒有惡意。
片刻后,走過來兩個身著褐綠色皮甲的矮瘦男人,他們用頭巾將頭發緊緊地束住,手里提著一米來長的短弓,身后背著一個鼓鼓囊囊的箭袋,是純正的斥候打扮。
沒有多余的話語,其中一人開口道:“請出示你們的證明。”
赫蘿妮克掏出一枚有著鷹首獅身首的黃銅徽章,一個斥候接過,反復確認后,兩名斥候歉意地向亞澤與赫蘿妮克微彎了下腰。
赫蘿妮克抬起右手,握拳,輕捶在自己的左胸上,亞澤照做著,兩個斥候也回以同樣的動作。
以手捶胸敲擊心臟,是所有傭兵所有戰士通用的打招呼方式,其中包含了對對方的尊敬和希望對方永不忘記榮耀熱血的意思。
越過拒馬,兩人又走了七八分鐘才到達營地,期間接受了不下五次檢查,基本一百米就會有人檢查一次兩人的身份。
營地中,穿著各異的傭兵們三三兩兩地聚在一起閑聊嬉鬧大笑,喝著不含酒精的果奶類飲料,啃著大塊全熟的肉類。
有的傭兵一身亞麻單衣,有的卻是一身東拼西湊型制不一的鋼甲,更多的是亞麻衣服混合鋼制護臂護腿的打扮。
用的武器也各不相同,單手劍雙手劍,單手斧雙手斧,長弓長矛,釘頭錘流星錘等等,大多都是武器不離身。
兩人越過一個個帳篷,來到營地的中心,這里的傭兵們統一穿著著制式的板甲,佩戴制式的各種武器。
不知怎么的,亞澤覺得他們像一個個的鐵罐頭,莫名有些想笑,并暗自決定,自己的盔甲一定要帥,要有個性。
赫蘿妮克示意亞澤跟上,兩人走向有四名手持長矛,侍立得筆直的鋼甲騎士的營帳。
還未被那四人攔下,亞澤與赫蘿妮克就聽到營帳中傳來一聲:
“讓他們進來。”
擊胸回禮后,亞澤兩人走進營帳。
營帳中,一個黑發黑瞳,面容嚴肅的中年男人筆直地坐在無靠背的椅子上,掃視了兩人一眼。
亞澤的精神再次有所觸動,眼前的中年男人消失不見,取而代之的是一個高達十米的巖石巨人,巨人沒有釋放任何敵意,但依舊讓亞澤感到了深深地壓力。
中年男人若有所覺,愕然又略好笑地收斂起了平時本無所謂的氣息。
瞬間,眼前的石巨人消失不見,坐在那的還是那個黑發黑瞳的中年男人。
“自我介紹一下,史詩騎士磐石劍圣,駿鷹傭兵團團長馬爾德隆,”磐石劍圣馬爾德隆繼續開口道:“賽琳娜的意思我了解了,到時候你們兩個就跟在我的騎士團后就行了,但是也不會有人保護你們,希望你們能照顧好自己的安全。”
赫蘿妮克點了點頭,又拿出一枚晶瑩剔透的青綠色核狀寶石,只是一眼,就仿佛能看到無數的颶風在寶石內狂舞。
“這是團長讓我帶給您的。”
馬爾德隆愣了一下,嘆了口氣。
“我已經不需要這個東西了,你們兩個自己留著吧,放心,我是不會因為以前的事情為難你們兩個小家伙的。”
還說是老相好,看起來不是什么深仇大恨就算好的了,難怪賽琳娜團長這么心虛呢。亞澤默默地在心里吐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