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九十四章大業二
“師兄。”大和尚看著上首沉默不語的白眉老僧小心翼翼地問道。
“無妨！”
白眉老僧反應過來，嘆息一聲，說道：“凈德，你去招呼一下城內，本寺的外門弟子，讓他們都回來一趟。”
“呃！”大和尚凈德一愣，下意識說道：“師兄，這是？”
“去吧。”
“是。”凈德大和尚不敢發問，默默退下。
房間內，白眉老僧閉目不動，最終還是打定了主意。
“我同靖國朝廷牽扯太深了，雖然，自我開始已經漸漸擺脫，但這種關系，豈是一兩代就能解決的！”白眉老僧這門祖上，一直都在為禿吉人宮廷之中講解教法，可以說深受禿吉人看重，若非上代開始被大雪山的僧人們取而代之，讓后來的白眉老僧生出了離去之心，恐怕白眉老僧還在為禿吉人效力呢。
“吾隱居這里，創了本門教法，那些葉郡叛軍并不知道我的底細，這就是機會了。”
這世界，也有類似衛子云大燕世界一樣的焚教，只不過，這里焚教已經差不多融入進中夏之中，成為同儒道二教并重者之一。
禿吉人重視焚門，也是因為，焚門乃蠻夷之教，因此，有別于中夏罷了。
雖不至于舉國之力推崇，但天下之間，焚門勢力依舊很是強大。
因此，禿吉人之君主，曾經很是自豪，在其書中言語：本朝禮敬焚門，天下之寺院堪有萬余，且中土之與大雪山論教法，更勝于前朝，堪為焚祖教化之大興！
這話中說，其治下焚門寺院有上萬，當然，這并不夸張，衛子云前世有一國，亦舉國供奉，有三萬寺院，最后被周國攻滅，國家元氣，被焚門吞噬多少？
甚至，不談天地氣數，就是說焚門占有的國家土地和人力資源，就已經威脅了一國的根基。
這世界，禿吉人大力宣傳于此，其實也有類似考慮，只不過，他們所言之寺院，乃是大寺院，小的則不在其內。
更別提，焚門教法大興，誕生的亂七八糟的野狐禪了。
且這些僧人，并不一定要能談玄論道，更要能懂琴棋書畫，這樣在士林之中，才能更好的融入。
所謂說，得民心者，得天下。其實，這個民心，卻在次要了，這世界也好其他世界也罷，真正要拉攏的是那些占據國家大量資源的勢力，這里就是士大夫士紳了。
士紳安定，則地方自然安定。
等到國家建立，要加強國家統治力度，就要削弱士紳，減輕百姓壓力，這樣才不會出亂子，否則，就會誕生強大的豪強，一旦國家有事，這些人就有可能趁機做大。
以往歷朝歷代都是這么做的，但禿吉人又有一定不同，畢竟，他的基本盤是禿吉人這個族群。
從其官員體制就可以看出問題，所謂六部閣臣，亦有禿吉人分之，以其為長。
地方上，禿吉人占據大城，進行控制，因此，相對于以往歷朝歷代，禿吉人控制更為緊密。比較，相對于士大夫，自己人顯然更為可靠，不僅在政治上，更為軍事上，都是可信賴的對象。
中午，各自用過齋飯。
白眉老僧同大和尚坐在廂房內。
這一次，白眉老僧卻是沒有談什么教法，而是說到了當前葉郡和金陵的局勢。
亭州在葉郡之東，不是什么戰略要地兵家必爭之所，如今隨著戰事激烈，也成了雙方爭奪的要點。
“……這事你可有想過啊，凈德？”白眉老僧放下手中香茶，緩緩問道。
“師兄說的，師弟也有考慮。”凈德大和尚猶豫著，說道：“如今，天下大亂，朝廷明顯剿滅這些反賊需要下大力氣，原本師兄說過，未來如何，就看金陵之戰，金陵若失，則朝廷必然大敗，難以維持，如今，金陵未決，但觀葉郡陳氏，似乎已經有了進攻之意！”
這些其實還不算什么，畢竟，焚門中人來往南北東西，很多消息，比禿吉人自己都要了解不少。
白眉老僧聽了，看著凈德大和尚猶豫之色，就知道怎么回事。
說道：“原本祖師曾說，朝廷有三百年之國運，如今，才不過一百多年，現在看，似乎還要早，可是，如今呢？天下皆反……”
似乎想到了什么，白眉老僧眉頭一皺，卻說道：“朝廷有三百年之數，我欲匡扶之，以正天下之明，畢竟，祖師測算，未必有失。”
當年禿吉人還不曾崛起，就有焚門高人前往禿吉人處拜見，因此，得了禿吉人看重，原本禿吉人信任他們，但后來大雪山一脈加入，白眉老僧這一脈祖上就淡了。
一旁凈德大和尚聽了這話，有些疑惑，要知道，這龍氣本就變化莫測，如今天下局勢，明顯不利于禿吉人，雖然他們大勢依舊。
“師兄。”凈德遲疑著，說道：“北邊，義軍橫行，雖然他們處境艱難，可一時半會很難下來，朝廷就算平了，也是艱難……我們何必出力……”
“你也說了處境艱難。”白眉老僧聽了，搖搖頭，沒有說原因，卻是反問道：“朝廷如此，義軍也是如此啊。”
“關鍵就在于江南之地，若是我等全力相助，則朝廷必勝！”
“這就是中興之局！”
“所以，我準備召集人手，配合官軍，突襲亭州！”
“這！”凈德一愣，連忙勸道：“師兄三思啊！”
“準備吧，如今，我這一脈，當年多顯赫，師弟你也知道，現在，要是不努力，恐怕就沒有機會了。”不僅僅是禿吉人細作的威脅，在禿吉人這里，白眉老僧終歸是希望更多一點。
寺院之內，僧兵不少，外門的練武弟子也是不少，配合起來就是一股強大的力量，更別提，寄名在寺院之下的佃戶們。
這時，外邊忽然一陣大風吹來，將半開通氣的窗戶直接吹開。
凈德連忙站起身來，直接關了窗戶。
白眉老僧看著若有所思，這風來的真是巧合啊。
看著坐回來的凈德大和尚，看著窗口，淡淡說道：“風雨欲來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