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19.大年三十
翌日一早，天微微亮，蘇生帶著二月悄無聲息地離開，只有禮正一個人站在青陽宮閣頂上遠遠相送，石門打開后，蘇生和二月各自轉身向那個站在高處的老人行了一個莊重的謝師禮，然后蘇生便攙扶著二月一路下山。
到了山腳，蘇生便雇了一輛馬車一路往家里趕。
一路翻山越嶺，馬不停蹄，在大年三十這天晚上，蘇生和二月終于是趕到了家門口。
蘇府上上下下被重新修葺了一遍，大門上新刷的紅漆好像還沒干，貼在大門兩旁的春聯一看就是蘇文山的筆跡，春聯很老套，上聯是‘和順門第增百福’，下聯是‘合家歡樂納千祥’，寓意是團團圓圓，平平安安。
蘇生拉著二月走上前，叩響門鈴。
不多一會兒，一個小廝搓了搓手，打開了一絲門縫，“你找誰啊？不知道今天是大年三十嘛？”
蘇生沒有回話。
小廝覺得奇怪，于是將門拉開走出來一看。
燈籠下。
小廝頓時瞪大了雙眼，聲音哆嗦道：“小…小少爺？”
蘇生拉著二月繞開小廝，一路往院子里去了。
小廝忙追上前，委屈道：“是小人瞎了眼，竟然連小少爺都沒認出來。”
蘇生道：“不怪你，我爹他們呢？”
小廝忙道：“剛吃過年夜飯，此時應該在前廳守夜。”
“好，我知道了，你去拿兩件披風來。”
“是，小人馬上就去。”
小廝小跑去后院，嘴里一直大喊道：“小少爺回來了，小少爺回來了。”
自從蘇燦、蘇蘭和蘇慶相繼回家后，蘇府一下成了方圓百里名望最為響亮的家族，試問北境還有誰家，能一門出四個青陽書館學子？
蘇生離開青陽書館沒多久，蘇燦就下山了，回家后蘇文山就早早將家主之位讓給了蘇燦，蘇燦本欲拒絕，但在蘇文山的強烈要求下還是接受了。
自從氣臺被摧毀之后，蘇文山雖然表面上還是大學士境界，但實則自身的情況每日欲下，就連頭發都已經白了一大半。
當年若不是蘇生還在，蘇文山又豈會獨活于世。
那種愛人在眼前被人逼死，自己卻又無能為力的感覺，天底下有幾個人能感同身受？
四十多歲，妻子去世，氣臺被毀，兒子出門遠游，如此一個下場，尋常日子還好，可是一到中秋除夕這種團圓之日，蘇文山就像是丟了魂一般，總也開心不起來。
除夕這天，蘇文山早早起床，去了陳晚晴墓碑旁一坐就是一天，到了晚上，年夜飯吃了不過三兩口，就早早下了桌，一個人提著小壺黃酒，坐在前廳前，望著月亮發呆。
不知過了多久，當他看到一個下人跑過來，大喊大叫道小少爺回來時，蘇文山嘴唇微顫，手里的黃酒也掉在地上，酒水灑了一地，他扶著欄桿站起身，雙眼目不斜視地看著前方，直到一黑袍青年扶著一個青衣少女走進來之時，他頓時老淚縱橫，嘴巴張大卻無語，一雙手在空中不停地顫抖著。
蘇生走上前跪倒在地，頭磕在青石板上，輕聲說了句：“爹，兒回來了。”
一向喜歡將情緒藏在心里的蘇文山，快步上前，攙扶起如今個頭已經比他還高的蘇生，不停重復道：“回來就好回來就好。”
小少爺回來了這個消息，一傳十、十傳百，很快整個蘇府的人都知道了。
原本各自回院的蘇家嫡系，紛紛又趕到前廳院內，看到蘇生跪在地上，蘇文山扶他起來的畫面時，在場人所有人都很有默契地站在一邊沒發出一點聲音。
蘇文山胡亂擦凈臉上淚水，一只手緊緊拉著蘇生，想了半天，終于問道：“晚飯還沒吃吧？”
蘇生點了點頭。
看到蘇生點頭，蘇燦立馬吩咐道：“快讓廚房上菜，我們要重新吃一遍年夜飯。”
廚房的下人丫鬟們忙退下去了。
蘇文山帶著蘇生進屋，蘇家嫡系們紛紛又坐了下來，二月原本還只是像從前一樣站在旁邊，但蘇生卻讓二月坐了下來。
“爹，上元州陳家我去了。”蘇生道。
蘇文山忙問道：“他們沒把你怎么樣吧？”
“沒有，陳進賢他自毀了氣臺，陳家的名聲應該也蕩然無存了，我原本是想讓他們以命抵命的，但最后他們自己認了錯，加上有那么多人在場，我就不好再動手了。”
蘇生說的很輕松。
但一旁的蘇文華和蘇文海卻是一片震驚。
蘇燦好奇問道：“蘇生，那你游學兩年多現在是何境界了？”
“二級大夫境界。”
“大夫境界！！！！！”蘇文華、蘇文海、蘇燦、蘇蘭、還有蘇慶都陡然僵硬住了。
雖然蘇家小輩四人全都在青陽書館就讀過，但蘇燦不過才突破到三級學士，蘇蘭還是八級才子，蘇慶后來者居上，但現在也才四級學士，可是就算這樣，蘇家也已經遠遠超過了當年與之競爭的張家，但現在。
大夫境界和學士境界可是完完全全兩個不同的概念啊。
“其實沒有你們想的那么夸張，回家之前，我曾去過上元州的圣賢書院，書院當中不過百余人，但大部分都已經突破到了大夫境界，所以說人外有人天外有天，出去走走還是有利的。”
圣賢書院對于眾人來說，又是一個只聽說過名字的地方。
就在大家都震驚之時，蘇慶突然道：“我過完年便去考圣賢書院。”
“好！爹支持你！”蘇文海立馬贊同道。
蘇燦也附和道：“有時間我也想去南境看看。”
“沒錯，好男兒志在四方，蘇生開了個好頭，我想我們蘇家以后一定能在你們手上興盛的！”蘇文華激動道。
氣氛一下子變得融洽起來。
不多時，飯菜也上齊了，這會兒，蘇家的年夜飯才算是真正開始了，下人們也很適時宜的在院中點燃了鞭炮。
蘇生起身舉起酒杯，蘇家人紛紛應和。
團團圓圓，說的就是此時此刻。
年夜飯吃了三個時辰才算結束，期間，蘇文海和蘇文華還有蘇燦幾人追問了蘇生許多問題，蘇生都一一回答。
等年夜飯結束之后，就已經快到子時了。
其他人都各自回了自己的院子，蘇生先是帶著二月讓她先歇下了，然后便又回到了前廳，跟蘇文山一起繼續守夜。
子時一到，家家戶戶點燃煙火鞭炮，整個天空都被映照的通紅。
蘇文山感慨道：“你娘要是知道你現在的情況，應該會很高興的。”
“爹。”
“嗯？”
“你頭發白了許多。”
“呵呵，人老了頭發就會白。”
“我還沒有娶妻生子，爹怎么會老？”
蘇文山笑著點頭，“沒錯，爹還沒有抱孫子，爹還不能老。”
“爹？”
“嗯？”
“要不你去睡吧，今年我來守夜。”
“爹還不困，跟爹講講路上發生的事吧。”
“好。”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