翌日一早,小夕端著熱水站在門外喊道:“小姐姑爺起了嗎?”
吱吖一聲,門推開了。
“給我吧。”蘇生從小夕手里接過水盆,正轉身的時候,忽然又問道:“你剛才喊我什么?”
“姑爺呀。”小夕調皮一笑,紅著臉跑開了。
蘇生帶著笑意關上門,陶宇兒在窗前描眉,身上仍然是一襲紅衣。
洗漱打扮完之后,陶宇兒問道:“馬上就要變天了,你打算什么時候走?”
“今晚。”
“我送你?”
“好。”
不知是陶老太公在家里說了些什么,還是陶家嫡系真對蘇生發生了改觀,白天蘇生遇到陶升、陶華時,也并未再發生什么口角之分,甚至陶母還將幾件過冬的衣服打包后,交給了蘇生,還順帶著說了幾句類似出門在外要照顧好自己的話。
至于陶炎,聽聞蘇生說今晚便走了,只差沒哭出來了。
午后,兩人在院子里聊了許久,最后說起將來想做什么的這個話題時,陶炎說要做天下最好的琴師,然后又小聲道要娶孔雀樓里那個綠裙姑娘。
問道蘇生時,蘇生回道:“先去上元州給我娘報仇,然后跟京城已經當上五品官的兄弟痛痛快快地喝上一場,然后回家讀書,讀出一個能凌空萬里的‘文豪’境界出來,三年后再來這里風風光光迎娶你妹。”
“你可真俗。”
蘇生笑了一句,“天底下那些自稱雅士的讀書人,又有哪個不是要脫了褲子才能拉屎的俗人。”
陶炎先是啞然,然后舉著酒杯放聲大笑道:“沖你這句話,我們就該連飲三杯。”
蘇生剛拿起酒杯,隔壁院子就傳來聲音道:“蘇生,你要是喝醉了,等會就別進我房間大門。”
語氣高高在上,蕩氣回腸。
陶炎指著蘇生嘲笑道:“還沒娶過門呢,你就這么受欺負了,這以后還得了啊?”
蘇生搖頭笑道:“不喝了不喝了,大局為重大局為重。”
“瞧你那慫樣,不喝我自己喝。”
隔壁院子又傳來聲音,“要不要我把你欠孔雀樓三百多兩酒錢的事情告訴爺爺啊?”
陶炎忙佯裝指責道:“我說妹夫,跟你說了多少次了,我喝酒你喝茶,你怎么就是不聽呢。”
旁邊幾個府內丫鬟聽完,笑的那是一個花枝招展、婀娜多姿。
南境秋天,早晚溫差相差很大。
太陽剛一落山,就得換上厚一點的衣服。
陶府門口,陶宇兒給蘇生披上了袍子,陶老太公、陶母、陶炎三個人還有一些丫鬟下人候在身后。
整理衣領的時候,陶宇兒輕聲道:“酒可以喝,但記得少喝一點,冬天可以暖暖身子。聽聞上元州有一種被人馴服的鳥禽妖獸可以送信,你要是有時間,記得給我寫上幾封信,要實在想不出要寫什么,在信上告知我你一切安好即可。”
“我會的。”
“那你去吧,我等你。”
蘇生點點頭,對陶炎說道:“三哥,我…”
話沒說完,陶炎就立馬拍著x脯保證道:“妹夫你放心,那個趙明要還敢騷擾小妹,我一定打的他屁滾尿流。”
一旁的陶老太公也微微頷首。
“等我”捧著陶宇兒的雙頰迅速親了一口后,蘇生轉身離去,不敢回頭。
陶宇兒也沒有駐足,同一時間轉身回府。
陶老太公讓所有人退下,然后上前拉著陶宇兒說道:“宇兒,你跟爺爺過來。”
陶宇兒愣了一下,還是跟了上去。
陶老太公將陶宇兒帶到祖堂,關上門,陶老太公上前轉動最中間的一個靈位,然后整個靈臺一分為二,里面分明有個暗室。
陶宇兒并未太驚訝,跟著走了進去。
點燃燭火,暗室里很快就亮了起來,旁邊一高架上擺著一個鐵制品,陶老太公將它拿下來遞給陶宇兒道:“這是先皇御賜的丹書鐵券,世上僅有此一份,有了它至少可保陶家百年無恙,以后就交由你保管。”
陶宇兒收下后,并未做聲。
然后陶升又走到墻壁上,指著墻上的大夏國地圖說道:“這上面標紅點的地方,都是我們陶家先祖‘落子’的位置,這里面有莫名被流放到邊關的,有降職下放到地方上的,有受了我們陶家先祖重大恩情的,凡事這類人,只要手持這個桃符短劍,就算讓他們賣命,他們也愿意。”
陶宇兒皺緊了眉頭。
“至于這些黑點的棋子,都是和我們陶家先祖有些許情誼的人,讓他們賣命肯定不干,但讓他們幫一把,肯定是會幫的。”
陶宇兒看著上元州京城的位置問道:“京城位置最大的那個黑點代表的是誰?”
“當朝大柱國許嘯,他欠我父親,也就是你太爺爺一個恩情…救命之恩。”
“那地圖上的藍點又代表哪一類人?”
“這最后添上的藍點都是你太爺爺告老還鄉,云游四方時,遇到的一些當官的好苗子。”
“爺爺告訴我這些做什么?”
陶老公語重心長道:“我想讓你把這些棋子盤活,讓我們陶家以后至少不要看一個區區三品知州的臉色行事。”
“爺爺為什么不讓父親或者幾個哥哥做這件事?”
“他們做不來。”
陶宇兒擠出一抹笑容道:“爺爺這話要是被父親聽到了,他會很傷心。”
“那是他的事,宇兒,這件事爺爺也不逼你,你愿意做就做,不愿意做就算了,大不了就當這一切沒有發生過。”
安靜了好一會兒。
陶宇兒才默然道:“三年太長了,沒點事做很無聊的。”
說完,就邁步離開了暗室。
陶宇兒走后,一個枯瘦老人不知怎么出現在了陶老太公身旁。
“慕管家,以后宇兒的安全就交給你了。”
枯瘦老人聲音似深淵回聲一般,不緊不慢道:“在她身上我看到了老爺年輕時的模樣。”
“可惜父親去世的早,才一甲子便去了,要不然他應該會很喜歡宇兒。”
“你準備讓我以什么身份出現在陶家?”
“老供奉怎么樣?”
“隨你。”
月黑風高,秋葉瑟瑟。
蘇生離開陶家后,便一路往北走。
只是才剛出城,蘇生就停下了腳步,望著地面,月光照在腳下,幾個黑影一閃而過。
“都跟了一路了,不嫌累嗎?”
無人應聲。
蘇生嘴角上揚道:“放心,沒人跟著,就我一人。”
唰唰唰,十幾個黑影從樹上屋頂上落在了地上,將蘇生圍在了中間。
蘇生輕聲呢喃道:“正好現在心情不太好,去上元州又難免有場惡戰,就拿你們先試試手吧!”
身后,一個熟悉面孔從街道上遠遠走來,身后跟著一個中年男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