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們都只知道孔雀樓有三層,卻不知地底還有一層,入口在后院雜草叢生的水井內,外人不得而知。
時至深夜,被人尊稱為諸葛老板的老人驀地消失在后院。
落入五丈井中,里面又是新的天地,才行兩步,豁然開朗,墻壁上不到一尺距離便鑲刻了一顆用于照明且價值不菲的藍晶石,走過這段通幽小路,諸葛老人最后來到地底的中央石室內。
剛才在臺上的孿生女子,目盲琴師,刀疤臉男子,稚嫩少女,還有一個生面孔男人都在里頭等候,見諸葛老人來了,紛紛單膝下跪行一種江湖上未曾聽聞的禮數。
“都起來吧。”諸葛老人面無表情地問道:“閔晨,買賣成了嗎?”
生面孔男人恭敬回道:“中途出了點意外,買家不愿付錢,我就順手把他也殺了,收回了銀子。”
諸葛老人呵了一聲,坐在中間高臺的青石板上說道:“看來這些年,江湖上已經沒人記得我們鳳凰樓了。”
孿生女子其中一人道:“祖宗,我們要不要…”
話還沒說出口,諸葛老人就搖頭道:“鳳凰樓從來都只做收錢殺人的買賣,沒必要多此一舉。”
閔晨問道:“祖宗,怎么不見容蓉?”
稚嫩少女搶先笑道:“姐姐前日譜出來的曲子剛填上新詞,此刻應該還在房中想著怎么把它變成一首能殺人的曲子。”
“能讓容蓉這么上心的,新詞一定是祖宗親自填寫的咯?”
諸葛老人破天荒地笑著搖頭笑道:“是一個叫蘇生的年輕人,對了,正好你再跑一趟,我想知道他的來歷。”
閔晨好奇道:“祖宗已經好多年沒對一個人這么感興趣了?他究竟做了什么能讓祖宗對他如此關心?”
“前些年的江湖屬實無趣,最近的江湖要有趣許多,應該是又到了天下氣運鼎盛之時,讓我奇怪的是,這個叫蘇生的年輕人好像是個局外人,你去查一查,看我料想的有沒有錯。”
稚嫩少女甜甜笑道:“老祖宗說的話什么時候錯過。”
閔晨恭敬道:“好,我馬上去辦。”
“金枝、玉葉、夏和、冉盛、允兒、閔晨你們都先下去吧,我就寢了。”
六個人異口同聲道:“老祖宗安眠。”
諸葛老人躺在青石板上,輕輕吐息著,絲絲元氣由鼻入從口出,形成了一個周天循環,湊近看時,諸葛老人臉上的皺紋分明在消散,不知過了多久,青石板上的垂垂老者竟變成了一個面白如玉的男子。
夜里,男子嘴里說著夢話,聽不太清楚,只能依稀聽見兩句:“大夢…誰先覺,平生我自知。”
次日清晨,當男子從井中凌空而出,一縷陽光照在男子臉上時,消失的皺紋又凸顯出來,沒多久,就又變一個身材健朗的老人。
老人走到樓內,一位聽曲的公子哥高喊道:“諸葛老板,來壺黃酒。”
老人從下人手里接過酒壺,聲音滄桑道:“客官,酒來咧。”
蘇生、陶宇兒兩人正在屋里閑聊著那日在孔雀樓的事情,候在外面的丫鬟小夕突然敲門道:“蘇公子,老太公讓你去他院子里喝茶。”
蘇生看著陶宇兒笑道:“放心,沒事。”
起身關上門,走到陶老太公的院子門口,院子不大,里面種滿了花花草草,當季的不當季的,開花的沒開花的,五顏六色。
順著鵝卵石小路往里走,兩旁是兩條養著魚兒的小溪,中間則是一處四四方方的亭子。
陶老太公此時正在亭子里煮茶,旁邊并沒下人伺侯,看到蘇生后,連忙招了招手道:“過來坐吧。”
蘇生快步上前在陶老太公對面坐了下來。
起初兩人都沒有說話,等后面茶煮沸了,老太公才主動遞了一杯茶給蘇生說道:“南方人喜喝茶,北方人喜喝酒,所以北方名士所作之詩詞多以邊塞詩詞為主,詩詞句子中都帶有一絲豪邁,而南方名士所作之詩詞多以情景家國為主題,詩詞句子中包羅萬象,但以風花雪月借景抒情為多。你沒來的時候,宇兒曾給南轅州許多名士作點評,被宇兒貶的是一無是處,外面都傳宇兒伶牙俐齒、夸夸其談。這件事想必你也聽說了,你怎么看?”
“我確實早有聽說,我覺得宇兒說的沒錯。”
老太公笑著點頭,又說道:“其實你沒來之前,滕王閣序我們就已經看過了,你知道宇兒看完后說了什么嗎?”
蘇生搖搖頭,表示不知道。
老太公伸出三根指頭,回道:“只說了三個字——‘他來了’。當時我們都不知道是什么意思,但是你出現之后,我就立刻明白了。”
蘇生不知如何搭話。
老太公又感嘆道:“我陶家小輩當中,要說哪個最像先祖的性格,哪個最有先祖的氣魄,不是陶青也不是陶炎,甚至不是陶華,而是女子之身的宇兒。”
蘇生猛然抬頭看著老太公。
老太公繼續道:“如果不是這樣,你以為我會讓宇兒千里迢迢跑到北境去讀書嗎?但凡宇兒表現平庸一些,我就算現在把她嫁給你也不是什么問題。”
沉默了很久。
“那老太公還要我等幾年?”蘇生問了一個很奇怪的問題。
“至少三年,我要把陶家幾代先祖安插好的‘棋子’全部交由宇兒打理。”說完,老太公又道:“當然,就算現在你帶著宇兒走,我們也攔不住你。”
“我可以等,但如果三年之后又三年呢?”
陶老太公搖頭道:“君子一言駟馬難追,三年后你只要帶著聘禮上門即可。”
蘇生還是不放心道:“那趙明?趙家?”
“只要我還活著,陶家就不會亂,宇兒也會沒事。”
就在這時,一小廝走上前道:“老太公,門外有個孔雀樓的少女說是要見蘇公子。”
“讓她進來吧。”
小廝下去,領著孔雀樓少女上前。
少女看到蘇生,便直接將手上端著的銀子擺在蘇生面前道:“這是老祖…老板給蘇公子的銀子,另外讓我傳話給蘇公子,說現在世道亂,公子還是能不出門就不出門的好。”
蘇生皺起眉頭,還沒問話,少女就來去匆匆地走了。
老太公也一頭霧水,倒是蘇生立即轉回剛才的話題,將銀子擺到老太公面前笑道:“老太公覺得這些銀子給宇兒當聘禮夠嗎?”
陶太公拂須大笑道:“這個問題你該去問宇兒。”
一老一少在亭子里聊了許久,直到晚上蘇生才回去,當然去的是陶宇兒的院子。
“爺爺跟你說什么了?”陶宇兒開門見山的問道。
“要是再讓你等三年的話,宇兒你…愿意嗎?”
陶宇兒并沒太大的反應地問道:“是爺爺的主意?”
蘇生不做聲。
過了好久。
“跟我進屋吧。”
兩人進屋,陶宇兒反鎖上門。
“宇兒你這是?”
陶宇兒取下白玉簪子,滿頭秀發披在肩上,隨后又解開了自己的腰帶,滿身衣物盡數褪去,陶宇兒轉身擠出一抹笑容道:“總得讓你欠我點什么,要不然我等的也不會心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