以戰馬換取活命的機會,會讓慕容垂和他的將士們感到羞恥的。所以申和慕容垂商議了很多旨在“行緩兵之計”的變通辦法,不過申也清楚,以劉牢之的性情,他絕對不會上這種當的。現在的主動權在劉牢之的手上,他是絕對不會放棄自己的優勢地位的。
果然,當申第二次到劉牢之營中的時候,所提出的暫時休兵的建議,被劉牢之一口回絕。
“燕軍必須一路不停地北上,直到度過大河!”劉牢之可不會給他們喘息之機,“上渡船的時候,允許你們先把人送到對岸。若是膽敢把戰馬先送到船上去,我們一定會攻擊的!”
雖然繼續行軍的途中,會折損戰馬和士卒,但是好歹要比全軍陷于戰斗要好的多。申看了看晉軍士卒的精神狀態,發現他們確實要比燕軍精神得多,所以他不得已答應了劉牢之的條件,不過他堅持減少燕軍提供的戰馬數量。這次劉牢之到沒有堅持,他同意把戰馬的數量從三千匹減少到兩千匹,也愿意在渡河邊上配合燕軍演一場遭遇戰的戲。
接下來的時間里,雙方繼續保持著原來的速度向前行軍,一直到燕軍到達了延津渡口。晉軍始終沒有放松對燕軍的壓力,而燕軍也不敢放松警惕,直到最后一批燕軍士卒要上船的時候,司州軍才突然殺出。燕軍倉皇上船,晉軍則繳獲了燕軍來不及運走的兩千匹戰馬。
“這才是各取所需,兩全其美呢!”劉牢之得意地看著燕軍渡河而去。
劉洪卻道:“真想把他們留下來!慕容垂一除,燕國再也不足懼了!”
劉牢之搖了搖頭:“我們若是除了慕容垂,不但燕國的慕容評會高興,秦國的苻堅也會高興的。只不過以我們現在的實力,還做不到出兵河北。所以啊,北方不能亂,只要北方暫時不亂,秦國就沒有可乘之機,我們才能慢慢地壯大自己!”
劉洪嘆了口氣。他是個戰將,只想在戰場上取勝而已,實在想不通這其中的關竅。
劉牢之笑道:“秦國還有兩萬兵馬在獲嘉,慕容垂現在最頭疼的應該是他們。等秦燕兩國談妥了,我們早就把河南這些地方經營好了。”
燕軍南下的時候,都督東燕四郡軍事的毛虎生,因為兵力不足,早早地領兵退往彭城。現在兗州、豫州出現了軍事力量的真空,劉牢之當然不會放棄這樣的機會。于是他留下劉洪、林飛帶著重裝騎兵和壽春輕騎近三千人守東燕,劉成之、陳爽和陳擎率一千五百人守陳留,他自己則帶著侍從和挑選出來的六十名小隊長,奔赴雍丘,主持北伐潰兵的整編。
這些日子劉固帶著本部一千多人,看守著這一萬多名潰兵,也著實不易。隨著一眾輕傷的士兵傷勢漸好,眾潰兵想要南歸的愿望越來越強烈,只靠“慕容德領兵在側”的消息,劉固已經有些彈壓不住了。好在劉牢之這次來,帶來了“大司馬的軍令”:命西路軍副帥劉義之,就地整編北伐的潰兵,為國戍疆。
一眾潰兵回歸無望,心底失落無比,卻又無可奈何。他們都是軍府里在籍的軍戶,注定是要當兵的,所以他們根本就不敢違抗軍府的命令。
于是這一萬多名士兵,便開始在雍丘進行整編。這些潰兵里面夾雜著不少老弱,劉牢之自然不會把他們全部留下,而是按照年齡和身體素質,挑選出來了六千多名士兵。除了補充進各隊,填補損失的士卒,剩下的人每百人為一隊,在新隊長的帶領下,開始了新的訓練。值得一提的是,這些潰兵當中,隊長以上的軍官,全部被挑選了出來,要被送到洛陽去,進行軍官體系培訓。
剩下的被裁汰下來的士兵,劉牢之也對他們進行了編隊,他們由劉固派人護送著,全部被送到開封縣和中牟縣,就地軍屯。滎陽郡的人口被劉義之搬出去很多,這些人的到來,倒是可以解決滎陽郡人口稀少的問題。
整編完了北伐軍的潰兵,劉牢之又趕到了黃莊,這里還有兩千多名慕容德部的俘虜。這些人雖然身體條件不差,心思卻還在燕國,所以不能被立即整編。他們被劉牢之派人一路押送著,安排到了河南郡緱氏縣里去屯田。劉牢之身邊沒有幕僚,這一番善后的事情,讓他覺得做起來比作戰還要累。
遠在湖縣的劉義之,雖然是面對強大的秦國,這些日子其實過得還是很輕松的。自從燕晉兩國開戰,苻堅派出兩萬秦兵遠赴河內,秦軍就沒有再攻擊過潼關。劉義之趁此機會,命士卒們在潼關整修關墻,修筑新的工事,以應付秦軍將來的攻擊。
桓溫北伐,本來沒有劉義之什么事的。司州三郡在北伐之前,一直與晉國內地缺乏交流,劉義之有一直和秦軍在潼關交戰,桓溫也沒指望司州兵能在這次北伐中起到什么作用。哪知道劉牢之率部增援司州以后,竟然在滎陽拳打腳踢,立下了不小的戰功。現在慕容垂擊潰了桓溫的北伐軍,劉牢之又趕跑了慕容垂,偌大一個淮北,現在竟然只有司州軍在駐守。
善后是很麻煩的事,除了司州三郡,劉牢之建議劉義之把東燕、陳留、梁國、穎川、汝南等這些地方,納入治下,作為司州的戰略緩沖地帶。這些地方雖然殘破的厲害,但是土地肥沃,可以養活很多人口,好好經營幾年之后,劉義之的實力肯定要強過豫州軍府,成為名副其實的一方方鎮。
前景當然很好,但是劉義之知道自己的實力。面對燕國和秦國兩個強敵,劉義之能保住現有的這些地盤就很不容易了。想要繼續擴張,劉義之手里也沒有足夠的人才,也沒有足夠的人口。但是這些地方的誘惑也太大了,想想劉牢之所說的,做一個名副其實的方鎮,劉義之心里就熱乎乎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