申在城門口等了好半天,最后卻等來了一個自稱叫張易的滎陽郡主簿。這主簿矮矮胖胖的,對人笑起來有些諂媚,像個商賈的樣子。若是在平時,劉牢之膽敢如此無禮,用這么一個人來接待自己,申早就調頭走了。只不過現在他有要事要辦,所以只好忍著不快,和張易有說有笑的進了滎陽城。
申打量著這滎陽城,此地雖然經受過幾次戰火,現在卻已經收拾得干干凈凈,就連那些破損的房子也都進行了修補,給人一種平安祥和的感覺。街上、城墻上不時地會有巡邏的士兵走過,步伐整齊,動作有力,有一種說不出的干練。不過,不知道因為什么,街道上行人卻并不多。
進了官署,雙方按賓主落座,張易詢問申的來意。
申笑道:“有一場大富貴送與建威將軍,不知道足下能做主嗎?”
張易搖了搖頭:“在司州,沒有人能做得了建威將軍的主。有什么事,足下可以告知在下,由在下轉呈建威將軍;足下也可以親自到潼關去,面見建威將軍!”
申沒想到張易說得這么實誠,笑道:“事關重大,自然不可鬧得人人皆知。在下又有軍務在身,看來這場大富貴,建威將軍是無福消受了,可惜!”
張易卻無動于衷,只是說道:“原來足下是代表吳王來的。”
申沒想到這張易根本就不接茬。不過細想一下,劉義之現在沒有想象中的窘迫,最起碼還有余力派出數千騎兵到陳留去作戰。所以,就連像張易一樣的小嘍啰,都沒有危機感。
申無可奈何,只好不再故弄玄虛,說起吳王想要招攬劉義之的事來。張易自然無法自做主張,便把申先留下,親自來找劉牢之回報。
劉牢之聽說慕容垂竟然想要招攬劉義之,不由得暗暗好笑。這慕容垂被皇帝猜忌,自身難保,竟然還想要招攬劉義之。不過,他轉念一想,事情只怕沒那么簡單。
眼下是戰時,慕容垂這是怕滎陽軍出兵陳留,壞了燕軍的好事呀!只是自己遠離陳留,在中牟和開封的駐軍也在減少,這信號還給的不夠明顯嗎?為什么慕容垂還要來這么一手,是他沒有派出細作四處打探,還是他另有所圖?
想到這里,他心里“咯噔”一下,想起一種可能:“這幫子燕軍想要施離間計,散步謠言說劉義之和燕國勾結!”
又想:“只要我們現在心存猶豫,就會錯過出兵的時間,只怕慕容垂會抓住這個機會,對桓溫完成致命一擊。這…這他媽的還是緩兵之計啊!”
人心險惡如此,若不做出反擊,倒要被人視作軟柿子了。想到這里,劉牢之問道:“這個申提出要把哪些地方送給建威將軍?”
張易看劉牢之的臉青一陣,紅一陣,也不知道他究竟想了些什么。這個時候聽他突然問起燕國想要給哪些地方,連忙道:“申說,可以把陳留、穎川和汝南,送給建威將軍。”
劉牢之笑道:“慕容垂還真是大方,不過這些地方,現在可都不在燕國的控制之下,我們若是想要取,隨時也就取了。慷他人之慨,又有什么用處?”
張易小心地道:“以參軍之見,我們該當索要哪些地方才好?”
張易出自河內,心中自然與燕國更加親近。若劉義之歸順燕國,則張家就有機會重回河內郡,比起在河南郡不是要強百倍?只是他一直以為劉家兄弟出自江南,萬不會背叛晉國,想不到劉牢之竟然會說出這么一番話來。
劉牢之看著他,似笑非笑地道:“建威將軍為司州都督,所要的地方,自然也就是司州。只要燕國肯將司州舊地給建威將軍,便是投向燕國又有什么!”
司州舊地地方可不小,現在燕國控制下的地方,還有河內、汲郡、魏郡、頓丘、陽平和廣平等郡,劉牢之這么說,便是獅子大開口了。
張易看著劉牢之,皺眉道:“燕國的都城便在魏郡鄴城,他們只怕不會把司州舊地送給將軍。”
劉牢之笑道:“常言道:‘漫天要價,坐地還錢。’燕國若是有誠意,坐下來慢慢談也就是了!他說得那些地方,可就太沒有誠意了!”
張易狐疑地看著劉牢之,點了點頭,便回去找申去商議去了。
申聽說劉義之竟然想要司州舊地,不禁哈哈大笑。
河南地方現在破敗不堪,人口流失嚴重。現在燕國的賦稅重地就在司州舊地、并州和冀州,這劉義之竟然想要讓燕國把燕國的“京畿之地”給他,這不是癡人說夢嗎!
“劉道忠無意投靠我大燕,直說也就是了,豈能如此不知禮數,用這等要求來羞辱我!張主簿,聽說你出身平皋張氏,怎么不心戀故國,卻跟上這樣的人!”申生氣地道。
張易暗道:“燕國又什么時候是我的故國了!河內郡這些年戰事頻仍,誰來了都禍禍一把。只有劉義之最狠,連鍋帶湯端走了。現在張氏一族全在河南郡,這個時候跟我講心懷燕國,根本就是不懷好意!”
“足下怎么扯到在下身上了!申氏也是冠帶華族,卻屈身趙、魏、燕三國,可有心戀故國之心!”張易聽申對自己語含譏刺,忍不住有些生氣了。
申聽了,氣往頭上沖,屈身三國的申鐘,乃是自己的父親,如何容得這張易譏諷。不過他好歹記住自己的使命,忙打個哈哈,對張易道:“是在下失言了!北方這些年戰亂不休,保護家族不倒不是一件容易的事!”
張易沒好氣地道:“劉參軍說了,先前給出的河南地破敗不堪,而且現在已經不在燕國的手中了。吳王想用這樣的順水人情就讓我等投靠,那是不可能的事!”
申笑道:“即便如此,他想要司州舊地也太過分了,這根本就沒有人會答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