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百九十一章 路在何方
“懸瓠城已經陷落了？”
準備前往懸瓠城下接應朱家兄弟的劉牢之，一路上不斷地收攏起晉軍落單的敗兵。這些與朱家兄弟失散的散兵，給了劉牢之這樣一個訊息。
“還是晚了一步啊！”劉牢之嘆息道。
劉牢之也沒想到，朱氏兄弟五千余人，竟然只堅持了兩個多月，就在燕軍的偷襲之下敗下陣來。沒有了朱氏兄弟的牽制，光靠汝南抗燕聯軍這些烏合之眾是難以成大事的。接下來的戰斗中，只要有一場失敗，說不定這些人就作鳥獸散了。
“郎君，我們還到懸瓠城下去嗎？”劉順之忐忑不安地問道。
劉牢之苦笑道：“就憑這些人，和這樣的裝備，那是無論如何也拿不下懸瓠城的，去了也不頂用。咱們先就近退到安成縣駐扎，先觀望一番。你通知劉愿，讓他派出騎兵，四處收攏敗兵。”
劉順之應聲而去，不多時，劉愿率領眾人，向南撤退到了安成縣。
朱家兄弟從懸瓠城撤走的很是匆忙，有兩個城門的人壓根就不知道燕軍已經進城了。等燕軍殺到的時候，就有守門的晉兵打開城門，一窩蜂的往城外跑去。這些人沒有組織，劉牢之把騎兵撒了下去，半天時間竟然也聚攏了五百多人。劉愿沒有客氣，直接把這些人補到了自己軍中，這些日子作戰，他手下的士兵也遭受了不小的損失，正好用這些散兵補齊。
懸瓠城失守，汝南抗燕聯軍獨木難支，汝南子弟首領們，開始圍著劉愿和劉牢之等人，詢問接下來的安排。
“將軍，朱太守撤離汝南了，我們這些人跟隨將軍反燕，這些日子可是殺了不少人。接下來我們怎么辦？”
這是擔心燕軍報復的。
“將軍，燕軍已經攻下懸瓠，我們這些人家都在汝南討生活的。繼續跟燕軍作對，只怕會引來大禍啊！我們的家人…”
這是心虛膽怯，想要退出的。
“管他呢！接著干他娘的，這些鮮卑人欺人太甚，拉著我們的家人去攻城，白白死了那么多人！”
這是苦大仇深的，想要繼續跟燕軍開干的。
“哎，晉人在的時候，也沒少盤剝我們。不管是誰來了汝南，總不能把百姓們全部殺光了。只要我們以后不再與燕軍作對，想來鮮卑人也不會翻我們的舊帳！”
這是心存僥幸，想要回去做良民的。
劉愿被吵的頭昏腦漲的，卻不知道怎么應付這些人，只是一個勁地看著劉牢之。
劉牢之環顧這群六神無主的人，暗暗嘆息：“人心散了，隊伍不好帶啊！”他伸出雙手，使勁地往下虛按了按，大聲道：“大家都靜一靜，聽我說話！”
“朱太守戰敗，懸瓠城已經失守，這個消息相信大家都已經知道了。”
“你們覺得晉軍敗了，鮮卑人將會統治這片土地，所以不愿意再跟燕軍作對，這我完全理解。——畢竟沒有人愿意做毫無勝算的斗爭！”
“現在我就問你們兩個問題。第一個問題是：燕軍會放過你們嗎？”
“這一個多月來，不只是你們參加了反抗燕軍的戰斗，各處的塢壁也參加了這些戰斗，而且我們在戰場上取得了豐碩的戰果：一共殲滅燕軍兩千三百五十九人。不止如此，我們還一起攻破了投靠燕軍的豐家，滅了豐氏一族。諸位的家中可都有數量不多的豐家部曲，甚至還有人納了豐家的女眷，你們覺得，鮮卑人會毫無芥蒂？你們作戰的原因很明確，就是你們拒絕繳納軍糧，不肯出役。這種情況下，你們覺得李洪會把你們當作溫順的老百姓，不聞不問？”
一眾汝南的豪族子弟面面相覷。當初為了抗繳軍糧和軍役，自己這些人確實是殺了不少燕卒。而且千不該萬不該，自己這些人分了豐家的人口和財產，以至于現在沒有退路了。
劉牢之接著說道：“第二個問題，鮮卑人能長久地占據汝南嗎？”
“穎川、汝南這是荊州的屏障，這些地方被燕國占據，也就意味著鮮卑人隨時可以攻擊荊州本土。這些年來，荊州一直掌握在桓氏的手里，現在掌晉國內外軍事的可是大司馬南郡公，你們覺得他會容忍荊州本土受到燕軍的威脅嗎？”
是啊，晉國勢力最大的桓氏還沒有出手呢！他們必然不會坐視汝南為鮮卑人所據。早晚要派兵奪回的！晉軍和燕軍，還不一定誰能在汝南笑到最后呢！
劉牢之冷笑了一聲，接著道：“憑燕國目前的實力，他們肯定是無法長久占住汝南和穎川的。但是如果李洪不甘心損失了這么多的士卒卻一無所獲，他們會采取什么行動呢？”
一眾豪族子弟終于想起了胡徹勸他們起事時說過的話：燕軍會把汝南的百姓，遷徙到幽燕苦寒之地，為鮮卑人牧馬！這可要了命了，這些年雖然淮北不靖，多經戰事，眾人好歹攢下了一份家業。如果不得不撇下這些家業，各家族寧肯南下遷入相對安穩的南方，而不是去那苦寒之地，還要飽受戰亂之苦。
“別以為你們現在回去表示恭敬，就可以換個主子繼續茍活下去。汝南這片膏腴之地，晉燕雙方甚至是關中的秦國，都眼熱的很，絕不會輕易放手的。想要安安穩穩地過日子，要么南下重新置業，要么豁出命去，就在汝南跟鮮卑人打生打死。”
劉牢之話音剛落，就聽到一個聲音響起：“郎君，想要跟鮮卑人在汝南打生打死，恐怕也不容易吧？雖然現在燕國在汝南只有萬余人了，但是燕國畢竟是一個大國，在后方還有數十萬人，隨時可以增援到汝南來。我們這些人，拿什么與燕國作對？”
劉牢之定睛看時，原來是葛喬。這個葛喬一直不愿意和燕軍徹底鬧翻，是個很有想法的人。
“你說的沒錯。汝南夾在南北之間，本來就難以自立。汝南的百姓這些年來一直為強是從，委屈求全。接下來這一段時間，燕國是不會把汝南百姓怎么樣的。他們會先安撫汝南百姓，然后集中力量對付陳郡的袁披和朱輔。至于接下來他們會做什么，就看他們會取得什么樣的戰果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