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四十五章 穩中
劉義之沒想到沈勁會選擇去潼關。
相比于秦國政治清明，上下一心，將士用命，燕國被慕容評等人鬧得烏煙瘴氣，應該更容易應對。黃河以南，青徐地界，燕國還占了不少地方。這些地方在黃河以南，遠離燕國的中心，攻取起來相對容易一些。比起守潼關，應該更容易立功才是。不過沈勁說得也沒錯，他的士兵以步兵居多，并不適合在平原地區與燕軍騎兵作戰。桓溫實力強橫，氣勢洶洶而來，結果被慕容垂打得抱頭鼠竄。沈勁本部不過千余兵馬，還是劉義之給他補充了一幢燕國降兵，這才湊足了一軍的兵力。沈勁去潼關，也確實能更好地發揮自己的優勢。
“看起來，沈勁這是真想去作戰立功的啊！”劉義之心里贊道。
“好吧，世堅的人品我是信得過的。既然世堅真想為國出力，我也不能攔著。不過司州軍中的規矩，想必世堅也了解一些。既然你要加入戰斗序列，就一定要遵從司州軍中的規矩。”劉義之道。
沈勁忙行禮道：“謝都督成全！”
劉義之連忙扶住他的雙臂，笑道：“你我是故人，不要拘泥這些禮數。你到潼關以后，先到金陡關駐扎，把那里的守將紀云替換下來。”
沈勁應了下來。
“現在潼關和湖縣一共有五軍，七千余人。駐守潼關的主將現在是高義，副將是李原。這些軍隊不是始終駐扎在潼關的，遇到戰事的時候，每隔一段時間就要輪換休整一番。即便不遇戰事，潼關的守軍也會每年調整的。”劉義之介紹道。
沈勁笑道：“這樣好。士兵們若老呆在一個地方，容易懈怠而惹出事端來。時常換一換，反倒是不容易出問題。”
沈勁的部曲，在作戰的時候也都是英勇敢戰的。這兩年他們呆在洛陽城里沒有戰事，又不似劉義之的部下每天不是訓練就是拉練，農忙的時候還會拉到農田里去收割莊稼。他們缺乏必要的消遣，一身精力無處使去，所以軍中喝酒賭錢、打架斗毆的事時有發生，讓沈勁頭疼不已。
劉義之笑道：“也不止為此。這兩年新組建了不少軍隊，這些人缺乏上戰場的經驗。不經過血與火的考驗，單憑訓練是無法練出精銳部隊的。輪流戍守，也能讓士兵們都得到鍛煉。”
潼關太過重要，若是專委一人在此守衛，容易懈怠不說，也容易和秦國發生不清不楚的關系。這樣輪流戍守，讓諸將對潼關都有實戰經驗，真要遇到秦軍大舉來攻，也有大把的人可以使用。不過這些算計，劉義之自然不會跟沈勁去說。
沈勁嘆道：“怪不得都督在幾年內，就能組建出一支戰無不勝的鐵軍。都說都督珍惜士卒，為每位士卒都披上了鎧甲。別的將軍為了保存實力，就是盡量避免參與戰事。唯有都督，卻把這作為練兵的機會。”
劉義之笑道：“再愛惜士卒，也不能把他們都養成大爺，要時時訓練摔打的。否則他們油滑起來，不聽號令，是會壞了大事的。”劉義之雖然年輕，在軍隊里的時間卻很長。早年他在劉建軍中，見多了那些老兵油子，因此他訓練新軍之后，對軍紀的要求特別嚴格。
沈勁笑了笑，有些不以為然。他手里的軍隊，都是沈家的族人和部曲，與沈勁有上下主仆之分，管理起來自然和劉義之不同。不過他不愿意跟劉義之為了這些小事起爭執，當下只是閉嘴不言。
劉義之見了，也不點破，只是道：“按說，以世堅的家世和地位，到了潼關應該被委以重任才是。只是我司州軍中，向來不問出身，只問能力和功勞。如今既然已經委派了高義為主將，擅自撤換，容易引起事端。世堅到潼關去，只能先從一員普通的戰將做起，有些委屈世堅了。”
沈勁擺了擺手，不在意地道：“都督多心了。末將初到潼關，人生地不熟的，貿然為主帥，將士們也不會心服的。都督放心，末將不是不知道輕重的人，此去潼關，末將一定會配合高將軍和李將軍，竭盡心力地守好潼關的！”
沈勁身為揚武將軍、河南太守，地位比起高義、李原等人要高出不少。屈居在高義之下，沈勁自然是不情愿的。奈何現在大家都在劉義之的軍府轄下，沈勁自己的兵力又不足以守住潼關，所以他也只能接受現實了。
時下各路軍府，都督擁有太多的分配權。往往將軍們要出征時，才會臨時指派部隊。掌兵多少，全看都督。劉義之軍中，各軍人數固定，不允許私自安插士卒。所以沈勁雖然只是普通戰將，領的兵馬卻還是這些兵馬。
劉義之喜道：“好，好，好！你我同心協力，不怕守不好司州！”
沈勁主動要求去守潼關，著實讓劉義之松了一口氣。沈勁留守洛陽腹地，一直是他的一塊兒心病。洛陽是司州的中心地帶，洛水谷地里聚集著劉義之搬遷來的大量的人口，近些年來這里發展出來不少產業，是劉義之安身立命的所在，一旦這里發生問題，劉義之在司州多年的心血就會毀于一旦，不由得他不擔心。
沈勁心里也痛快了不少。
這兩年，他在洛陽留守，劉義之卻在宜陽、偃師和孟津各駐守了一軍人馬，美其名曰“拱衛洛陽”。這些軍隊在滎陽郡發生大規模戰事的時候，依然沒有移防的意思。顯然這些人除了穩定洛水谷地，也是在監視自己。沈勁覺得與其這樣相互提防，不如自己主動讓出洛陽，到前線去立功。他要讓劉義之知道，自己只想升官得爵，提高家族地位，可沒有獨占一方的打算。劉義之可不是一個心慈手軟的人，當初陳祐要棄守洛陽，劉義之就敢動手火并了他的部曲。自己如果不識相非要占據洛陽，等劉義之磨沒了耐心，天知道他會做出什么事來。
兩人放下心事，專意喝起了酒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