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來還是要借助阿全的力量!”劉義之沉吟道。
司州三郡也曾經進行了選拔人才的考試,不過大都是投靠了劉義之的河內郡移民和河南郡鄉豪子弟參加,選出來的人才,也都是做一些初級的佐吏。至于弘農、滎陽兩郡真正有學問的大才,他們還抱著官府直接征辟的想法,不屑于參加人才選拔考試。劉義之也知道這種事情著急不得,所以還是大膽起用劉牢之推薦來的那些寒門人才。這就是這個時代低等士族想要崛起的困難之處,那些世家大族出身的子弟往往拒絕合作。而同為低等士族的普通官宦子弟,也會因為門第的原因,更加愿意依附門閥。
劉牢之在這方面早早做了準備,不但籠絡了一大批有文化的寒門子弟在劉家的書社里面做事。他還通過劉家子弟學校,自己培養了一大批的人才出來。這些自己學校里培養出來的人,身上打著劉家的烙印,對于劉牢之立下的各種規矩精熟,在基層鍛煉幾年,完全可以治理郡縣之地。先前在河南郡各縣任職的那些“書傭”出身的寒門讀書人,這兩年在司州各地發揮了巨大的作用,這也是劉義之想用劉牢之推薦來的這些人才的原因。
除了接收地盤,劉牢之私自截留北伐潰兵的做法,也著實讓劉義之有些不安。雖然劉義之出仕以來,遠離晉國本土,并沒有受到朝廷多少約束。但是私自截留一萬多名潰卒,還是最有權勢的桓溫人馬,這可是一個不小的隱患。現在劉牢之已經把六千名士兵整編完畢,并為他們安排了隊長,現在他來信向自己推薦了幾個軍主和幢主,來問問自己的意見。
“這個阿全,真是膽大包天!”劉義之苦笑道。
現在劉義之麾下的兵馬已經不少,養活起來很是費勁。而且經過幾次快速的擴編之后,司州軍的紀律性和戰斗力,已經有了一些下滑,所以劉義之心底里并不希望在增加軍隊。不過如果地盤要擴大,以劉義之現在的兵力,也確實難以兼顧,增加一些軍隊乃是必需得事情。不過經過上次的擴編之后,現在劉義之手里,并沒有很多合適的人選,來作為這些軍隊的骨干。
“還是把這些人先交給阿全管著吧,這些人的糧草器械也讓他想辦法!”劉義之打定了主意。
前些日子,參軍范尉來信稟報說,劉牢之從壽春送來的鎧甲和兵器,都已經全部分發出去了。所以這個時候劉義之也拿不出足夠的裝備來武裝這些新整編的士兵。不止如此,劉義之對于劉牢之截留潰兵這事,始終心存疑慮。他想要讓劉牢之自己消化掉,這樣一旦將來大司馬追究起來,劉義之也可以推說不知,有個緩沖的余地,不至于與桓溫直接交鋒。劉義之在前線對抗秦燕兩國,還需要來自晉國后方的支持,哪怕這些支持緊緊是來自劉家。
劉義之倒不擔心劉牢之會支撐不起來這六千軍隊來。劉家這幾年在各地的產業里,都會訓練起部曲來,這些劉牢之自己組裝的武裝力量可能就不止六千人,他手里有大把的基層軍官可用。就像這次劉牢之任命的這六十個小隊長,這些人現在雖然還名不經傳,但早晚必能擔起軍隊的重任來。
與劉義之的患得患失不同,回到山陽的桓溫只覺得身心疲憊。
此次北伐,不但沒能打敗燕國,還被慕容垂把五萬大軍擊潰,使得桓家的實力大大受損。這些時日,桓溫在山陽收容散卒,竟然發現最后能回來的士卒,不足兩萬人。如此慘痛的失敗,實在是桓溫生平未遇,而此時的他,已經經受不起如此大的失敗了。
與剛做荊州刺史時不同,現在的桓溫已經不再是那個急于建功立業的年輕駙馬,他現在是一個切切實實的權臣。桓溫現在心里念念不忘的,是如何取代司馬氏,成為晉國的第一世家,而不是像瑯玡王氏、穎川庾氏一樣,被其他的大士族擠到臺下,奪取了政權。
這次北伐,本來是桓溫最好的機會。桓氏不但取得了上游荊州和江州的軍權,還親自掌握了北府的軍權,只剩下豫州數郡之地,被陳郡袁氏占著。只要桓溫這次擊敗了燕國,哪怕只是逼得慕容氏遠走遼東,桓溫都可以憑此功績成為晉國渡江以來的第一人,可以“眾望所歸”的取代司馬氏。如今這一場失敗,可讓桓溫失去了登頂的最佳機會。
桓溫左思右想,覺得如今在晉國,沒有人能威脅到自己的地位,所以不能輕易地放棄。于是他找來心腹郗超來問計。
郗超道:“如今淮北傳來消息,劉道堅率部力戰慕容垂,已經把慕容垂趕回了河北。慕容德一萬五千騎兵,全軍覆沒,慕容德和慕容宙被俘。慕容垂八千騎兵,活著回到河北的,不過四千余人。現在大河以南,已經沒有燕軍存在,劉道堅正在率部收復兗豫的故土。此次北伐,也不能就說我們戰敗了!”
桓溫搖了搖頭,嘆道:“某身為大司馬,舉全國之力北伐,卻沒能制服燕國,反而損兵折將,怎么說也是失敗了的!”
郗超明白了桓溫的意思。北伐失敗,桓溫的名望受損,一定要找一個人來承擔此次北伐失敗的責任才行。否則,朝中的那些重臣,一定會趁機搞小動作的。北伐軍中,除了桓家兄弟,地位最高,身份足夠承擔此次失利責任的,莫過于豫州刺史袁真和司州都督劉義之了。
袁真負有打通運糧通道的責任,但是他攻克沛國和譙國之后,在浚儀受阻,為此還要求把司州軍劃入西路軍的戰斗序列。桓溫決定從枋頭后撤的時候,袁真卻是沒能打通睢水通道,而且在慕容德和慕容宙殘軍未破的情況下,袁真就對他們放任不管,私自撤軍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