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十五章 燕軍的游擊戰
雍丘城中，慕容德和慕容宙的臉上，已經沒有了數日前的狼狽。當日浚儀城中，慕容德和慕容宙相見，抱頭痛哭了起來。南下的一萬五千騎兵，經過那一戰，竟然只剩下不足三千人的殘兵敗將，讓人情何以堪。
“天不佑我大燕啊！”慕容德顫聲道。現在手里的這不足三千殘兵，幾乎個個帶傷，城里又缺少糧草，實在是難以支撐下去啊。
慕容宙雖然遭逢大敗，腦子卻還算清醒，看慕容德有些失態，他連忙勸住了。現在自己和慕容德兩人就是這些燕兵的頂梁柱，如果他們只知道抱頭痛苦，麾下的將士們也就失去了繼續作戰的勇氣。
“將軍，如今我們遭逢大敗，又缺乏糧草，想要繼續守住浚儀城已經不可能了。漢人有句話，叫做‘樹挪死，人挪活’，我們不妨趁夜南下，到晉軍的后方去。我們的目的是擋住這條水道，使晉軍的糧草難以運送過來。只要這條水道不通，我們就沒有敗！”
慕容德一愣，集中精神想了想慕容宙的話。對呀，這浚儀城本來就不是必守的，要阻斷水道，首選石門，次選浚儀，既然現在這兩地都無法占住，那就索性不占了。沿水道南下，任何一處都能是我們的攻擊地點。而且現在人手少了，糧草籌集起來也就容易些，整支部隊靈活性更強。想到這里慕容德大腿一拍：“好！現在我們就索性飽餐一頓，連夜出城！”
于是燕軍拿出僅剩的糧草，又殺了一些傷馬煮食，飽餐了一頓，避開了晉軍，連夜南下。
這些日子慕容宙出面，到附近的各處塢壁里征收糧草，收獲頗豐。只是慕容德出于慎重，沒有允許慕容宙召集當地豪族的部曲。陳留郡落入燕國的手中已經有數年了，這里的百姓早就臣服在燕國的淫威之下。雖說前些日子有晉軍北上，這些不明所以的百姓卻還是不敢拒絕燕軍的要求，所以燕軍在幾日內便收獲了不少糧草。
有了糧草，這些休整了幾天的燕軍終于放下了心中的恐懼，開始恢復了一些士氣。不過很快，燕軍就得到了消息，說是袁真的豫州軍主力，已經開始向雍丘移動。慕容宙覺得現在的燕軍還不適合和晉軍硬碰硬，所以干脆棄守雍丘，全軍退往襄邑。
袁真率兵趕到雍丘的時候，雍丘已經成為了一座“空城”，一個燕兵也沒有。訪之當地的百姓，卻得知慕容德部確實在這里駐扎了好幾天，還從四周征收了不少糧草。不過在兩日前，燕軍突然拔營，往東南去了。
往東南去是就是襄邑。袁真拍著額頭，很是懊惱。別說自己比慕容德晚了幾天的時間，便算是兩部同時啟程，這兩條腿的也跑不過四條腿的啊。
為了避免被燕軍牽著鼻子走，有人提議用騎兵和部分精銳兵力先行，去狙擊慕容德部。這倒是個可行的辦法，不過騎兵將領胡彬對此卻提不起什么興致。
南方缺馬，騎兵組建不易，那些損失的戰馬補充起來極是困難。上次大戰的時候，各部的騎兵付出了很大的犧牲，卻并不見袁真有什么表示，戰后表功的時候也不見多寫一筆。損失得不到補償，甚至還有人打這些戰馬的主意，胡彬就腦子被驢踢了，也不會這個時候再去拿老本拼命。王俠等有騎兵的將軍也不贊同用騎兵與燕軍力拼，所以這個建議只能是無疾而終了。
袁真沒有辦法，豫州軍只好繼續跟在慕容德的屁股后面追。只是如此一來，豫州軍雖然號稱北伐，卻離燕國越來越遠了。
在袁真派人來通報慕容德部跑去雍丘的時候，劉牢之也收到了桓溫從枋頭撤軍到東燕的消息。既然北伐已經失敗，那這條準備用來為北伐軍運糧的水道，已經沒有那么重要了。既然如此，慕容德部和袁真的較量，也就不在劉牢之的關注之中了。
至于桓溫的北伐軍，能否安全的撤回晉國來，劉牢之更加不愿意關心。桓氏勢大，他們的這五萬兵若是安安穩穩地回到姑孰，肯定會興風作浪，這并不符合劉牢之的構想。他跟丁程說是可能需要遠出作戰，其實也不過是為了留下這些馬匹，隨便說說而已。他參與北伐，是為了撈取便宜的，可不是為了給桓氏做助力的。
當年劉義之為了便于布防，把滎陽郡的大多數人口都遷徙到了河南郡。現在劉義之麾下兩萬多兵馬，加上劉牢之部，已經有能力守住更多的地方，所以劉牢之向劉義之建議，把部分河東、關中的移民和俘虜的秦兵，遷徙到滎陽郡來，恢復滎陽郡的生產。此時司州各地的秋收已經基本就要結束了，正好可以著手準備此事。
劉牢之愿意建設滎陽，劉義之倒也樂觀其成。現在他陷在弘農郡無法脫身，正需要有一位可靠的人鎮守東方，所以他命各地的縣令配合劉牢之行事。劉牢之忙著處理這些事，干脆把部屬留在了開封，自帶著侍從往來于河南郡和滎陽郡之間。
卻說袁真自到雍丘之后，派斥候到襄邑探查，果然在那里發現了燕軍的蹤跡。于是袁真又帶著豫州軍沿睢水一路前往襄邑，哪知道大軍到達襄邑之后，卻發現燕軍已經又撤走了。聽百姓們說，這些燕軍還是向東南而去了。就這樣，燕軍一路南下，豫州軍一路追擊，一直追到了梁國的睢陽縣，燕軍突然失去了蹤跡。
袁真頓時陷入了兩難。一方面是燕軍一直意圖阻截水道，不得不把他們驅除掉；一方面，卻是豫州軍疲憊不堪，糧草即將耗盡。就這么跟慕容德耗下去，只怕自己這萬余大軍是耗不起的；但若對慕容德部置之不理，燕軍卻又對這條運糧通道有巨大的威脅。就在袁真拿不定主意的時候，一個消息令他下定了決心。
“桓溫撤退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