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39章 斷舍別離夢一場

　　鄭成功悚然一驚，酒徹底醒了，整個人端坐起來看著臉色慍怒的柳如是，忽然手足無措起來。

　　兩人面面相覷幾息，喝了一肚子酒的鄭成功頓感腹中翻滾，再也忍受不住，嘴巴猛地一張，開始接連不止的嘔吐。

　　“哇.。”

　　渾濁的酒液頓時吐了一車廂，甚至有不少沾到了柳如是的裙擺之上，將對方弄得一陣慌張，只能學著侍女伺候客人時的樣子，不斷輕拍鄭成功的后背幫忙催吐。

　　駕駛馬車的車夫并未注意到車內的動靜，即使注意到了也不在意。

　　兩刻鐘后，馬車內的鄭成功對著戌守城門的士卒遞出腰牌，南京城門大開，馬車駛到城外鄭成功的行轅之中。

　　“大木，就在這里放我下來，我只能送你到這里了。”柳如是看著馬車還在朝前方奔馳，頓時和身邊清醒大半的鄭成功出言道。

　　想到剛才自己的舉措，鄭成功臉上一陣火辣，幾乎不敢看向面前的人，但聽到柳如是的話語，又忍不住轉過臉來和她直視。

　　看著對方娟秀的臉龐，血氣方剛的他頓時涌起勇氣，將柳如是的手緊緊握住，看著她的眼睛誠懇道：“如是，今晚就別走了吧。”

　　柳如是饒是經歷了這么多的陣仗，依舊有點措手不及，手被緊緊握住抽不出來，人更是不敢的鄭成功直視，只能強行勸阻道：“大木，我是你師娘。”

　　柳如是不提這句話還好，一提這句話鄭成功整個眼睛幾乎噴出火來。

　　“那國賊不是我的師傅！現在這里就你我二人，你是女人，我是男人，我叫你柳如是，你喊我鄭成功！”

　　“客官，地方到了。”這時，馬車聽了，車夫朝車內喊了一聲。

　　鄭成功將整個身體僵直的柳如是一把抱下車，朝著車夫扔了一張銀票，冷聲道：“弄臟了你的馬車，你拿去清洗一番，剩下的銀子你收起來，就當沒來過這里。”

　　“小的知道了。”車夫將銀票小心收起，頭也不回的駕著馬車離開了。

　　主帥的行轅單獨設立在軍營之外，守衛他的親兵都是鄭成功從福建帶來的心腹，自然不會不開眼的拿什么軍法來找鄭成功的不自在。

　　燭光搖曳，寬大的帳內頓時如如白雪逢陽春，芙蓉帳暖，鶯啼婉轉，春宵無痕。

　　清晨，鄭成功從宿醉中醒來，恍如春夢一場，若不是枕邊的點點淚漬，還有身上的斑斑指痕，他真會以為昨夜是一場夢。

　　可惜這都是真實發生的事情，但既然做了，鄭成功便不會后悔。

　　嗅著還未消散的桂花香味，鄭成功穿上衣物，在親衛狹促的笑容中走出帥帳。

　　“昨日我帳中的女子哪兒去了？”

　　“回大帥，天還沒亮就走了。”

　　“嗯。”鄭成功正欲走到軍營中去，一名錦衣衛就騎著快馬駛來。

　　“國姓爺，皇上有急事召見你。”

　　鄭成功未猶豫，騎上快馬便跟隨錦衣衛離開了。

　　“皇上。”

　　鄭成功給朱慈烺行禮道。

　　“愛卿無需多禮，平身吧。”朱慈烺笑著將鄭成功扶起來，將一日前從山西那邊動用八百里加急的信件遞給鄭成功看。

　　“趙賊竟然如此生猛，能挫敗八萬韃子主力！”鄭成功不敢置信道，年前新民軍押來的韃子俘虜鄭成功也見過，哪怕是普通的綠營，也不弱于自己這邊的新軍，沒想到六萬多這種韃子的主力竟然被趙毅在正面戰場打崩了！

　　奏報上對這場戰爭的過程描寫簡直令鄭成功趕到膽寒：

　　兩軍壘陣，清軍為四路，趙軍列陣一十有二。戰啟，清軍出左路兵逾一萬兩千人，擊一標營趙軍四千人，趙軍引火雷，炸敵無算，擾其陣，余三標軍圍清軍，至百二十步，使火銃擊之，銃發黃煙，聲如炒豆，清軍如鐮割野草，死傷無算，趙軍毫毛為傷。

　　清軍主將引重騎三千逾，精騎五千逾欲沖陣，趙軍設炮陣齊擊，彈無虛發，清軍重騎未觸敵而軍陣崩，趙軍總攻，圍而殺之，稍傾，清軍潰，趙軍掩殺，伏尸無算。

　　看著簡潔的戰爭介紹，雖然只是寥寥幾行，但真實的戰爭場面已經出現在戰爭天賦極高的鄭成功的腦海中了。

　　無論是十二部的列陣，還是“引火雷”，又或是百二十步、聲如炒豆的“火銃”，還有彈無虛發的“炮陣”，都給鄭成功的感覺就是裝配了精良武器的官軍屠殺一群手無寸鐵的農民軍。

　　什么時候蒸蒸日上的清軍像手無寸鐵的農民軍那么不堪一擊了。

　　鄭成功實在無法將農民軍和清軍聯系在一起，那么只能慎重的看著奏報后面用紅筆標注的幾個字解釋了，那上面寫著：

　　“趙軍火器甚厲，天下莫不能敵。”

　　這幾個字從自己人的嘴巴里說出來，顯然不是夸張敵情，而是濃濃的驚懼。

　　顯然意識到這點的不僅是自己，還包括眼前的皇帝。

　　聽聞鄭成功的話，朱慈烺搖了搖頭道：“沒有八萬，但也差不多是六萬精銳，趙賊的火器看來是非常有可取之處的，朕已經命人去打探了，趙賊能靠著窮困的山西一地造得，沒理由我們背靠整個南直隸造不出來，不過朕這番召你來，不是為的這事，而是有仗要打了。”

　　鄭成功抬起頭來等候朱慈烺的下文。

　　“韃虜暫時和我們議和了，所以現在江淮四鎮的壓力便能輕上不少，之前是因為近四十萬北虜屯兵江北，所以朕不能掉以輕心，也不能這十萬新軍抽調別處。

　　但此番不同了。

　　根據奏報所述，不僅這番北虜在山西受挫，折損六萬多的主力，而且北虜在江北的主力也抽調了二十萬北上，準備和趙毅爭奪山西，加之北虜沒有水軍，過不了江，所以有江北四鎮和天險可依，我們至少在一年內是沒壓力的，朕就想趁這個機會讓新軍動作一番。

　　南直隸的邊上除了福王和左良玉算我們的勢力外，還有順軍余部的李巖和劉宗敏，此皆勃逆之賊。

　　朕會命你為三省督軍，統領湖廣、河南和山西的戰事，此二寇還需要你親自帶著新軍去剿滅，然后收編福王和左良玉的大軍，和江北之軍互為犄角，厲兵秣馬，準備北伐，光復山西、山東二省，再圖舊京！”

　　朱慈烺一口氣將自己的計劃全盤托出，看著眼眶泛紅的鄭成功，將手重重的拍在對方的肩膀上，慷聲道：“朕一切都沒有瞞著你，些許羞辱、罵名不足道也，朕臥薪嘗膽忍氣吞聲就為了今天，大木，朕可以信任你嗎？”

　　“臣以項上人頭擔保，若不能掃滅二賊，請陛下賜臣凌遲之罪！”鄭成功語氣堅定道。

　　“哈哈哈，大木，朕之霍衛也。”朱慈烺朗聲大笑，“項上人頭就不必了，朕需要你留著有用之軀，匡扶社稷！大木且擇吉日出征，朕等著你班師回朝，咱們君臣二人，再議一議如何中興大明，沒有大木助我，這改革之事，難啊。”朱慈烺看著桌上一本本的彈劾變法官員的奏本故作頭疼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