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一章 各方動作
靖平二年（1644），六月初三。
距離太原之戰已經過去了近一個多月的時間了，隨著李自成的戰敗，順軍又變成了一盤散沙，除了劉宗敏帶領幾萬人跑到了湖廣外，剩下的殘余人馬還在山西和陜西等地亂躥，少則幾十人，多則幾千上萬人，多澤也沒辦法到處去抓人。
而京城來的御醫對于瘟疫幾乎是素手無策，惱怒的多澤連番砍死好幾個御醫泄憤，最后無奈之下還是只能用老方法，但凡發現苗頭就將人殺死焚燒。
在這種殘暴的手段下，多澤部在又一次經歷減員萬人后總算將瘟疫控制住了。
但面對打下來的太原，多澤依然心有余悸，不敢派人過去占據。
這一回多澤可謂是損失慘重，十七萬大軍只剩下八萬出頭了，要知道攻打太原戰死的人馬就去了六萬人，一個水淹和一個鼠疫又帶走了兩萬多人，這種結局讓他是有怒發不出，對李自成是恨得要死。
還好損失的多是綠營兵馬，否則他不知道自己回去這王位還能不能保住，但即便如此，多澤也知道回京城后恐怕沒自己好果子吃。
面對到處亂竄的順軍余部，多澤也無力作為，最終在請示多爾袞后，灰頭土臉的多澤才等到了回師的命令，在令祖大壽領兩萬人固守壽陽后，自己才領著剩下的八萬軍馬返回京師。
......
福建福州總督府。
錦衣衛都指揮使馬鑾在經過一番跋涉后，順利見到了鄭芝龍，將靖平的密旨交給了對方后，就被安排在客房內好酒好肉的招待著。
在總督府的大堂里，以鄭鴻逵、鄭芝豹為首的一干鄭氏族人早早的就聽到鄭芝龍的招呼在這邊等候了。
片刻后，穿著一身大紅色員外袍的鄭芝龍走了出來，他個子矮小，五官緊湊，稱不上好相貌，但是作為福建當之無愧的土皇帝，縱橫萬里海洋的海上霸主，鄭芝龍看上去還是極有威嚴的，他將靖平的密旨給一圈族人傳看后，開口道：
“南京的皇帝想要我們發兵去杭州勤王，大家怎么看？”
“大哥，我們鄭家一不缺人二不缺錢，二十萬鄭家軍縱橫福建和大海，就連弗朗機人都要賣我們面子，只要守好閩土，天高皇帝遠，誰也管不上咱們，皇帝年年換，干啥要我們閩人子弟給他賣命？”說話的是鄭芝豹，他為人性格急躁，加上常年在海上和海盜打交道，耳濡目染下氣質也是非常兇狠，這一說話，得到了鄭氏家族大部分人的支持。
不過鄭芝龍的兒子鄭森也在其中，他眼下正好二十歲的年紀，文武雙全，長相英武正氣的一點都不像他爹，卻偏偏很得鄭芝龍寵愛，聽聞叔叔鄭芝豹的說法便站出來道：
“父帥，我在國子監求學時，常聽聞木齋先生說食君之祿忠君之事，先帝宵衣旰食十五載，不可謂不勤勉，誠然朝廷出了些紕漏，以至于北方彌亂，但大義還在，且我鄭氏一族深受皇恩，若是不發一兵，恐為世人所齒，今上似有重整宏圖之計，若是成了，亦不利于鄭氏居于殿前。”
木齋，就是錢謙益的號，這個堪稱明末文人種不要臉的典范，歷史上崇禎死時作為東林魁首，以道德立世的他，本應自殺殉國的，站在江邊又舍不舍死，就說了一句水太涼而茍命，多澤南下江南時還因為怕死又說了一句頭皮甚癢，主動剃頭降清，眼下崇禎病死了自然沒說那句水太涼，所以在鄭森的心理，他還是那個品德高尚的老師。
加上鄭森（鄭成功）太了解鄭芝龍了，若是和他說什么忠君報國，指不定吐自己一臉口水，只有曉以厲害才能說得動他。
聽到兒子這一番話的鄭芝龍摸了摸胡須，他對皇帝是很不屑的，對兒子的話也是不以為然。
我手握重兵，福建易守難攻，就是有三十萬大軍又能奈我何？大不了我重新上海去干老本行，這萬里海江有誰是我鄭家的對手？
這就是鄭氏一族大部分人的想法，鄭芝龍也不例外。
但由于福建位置偏僻，消息有點閉塞，所以鄭芝龍也有心帶一些人前去打探消息，現在的天下到底是闖賊坐穩了還是大明穩住了局勢，聽說關外的建奴好像也進來了，這些勢力究竟孰強孰弱？或許可以派一支人馬北上，把北邊的局勢的消息傳回來，也好為將來做些取舍和準備。
“鴻逵，你帶明日領兩萬人去南京，自己見機行事，切勿做無功之事。”鄭芝龍對自己的弟弟鄭鴻逵下令道。
“鴻逵得令！”
“父帥英明，兒子也想和四叔去南京。”鄭森請求道。
“你就跟著五叔先待一陣子，把我們鄭家的船隊熟悉了先。”鄭芝龍斷然拒絕道。
鄭森臉色露出一絲不服氣的神色，也知道這么多人在這里，不能拂了鄭芝龍的面子，抱了抱拳告退，和鄭芝豹前去平潭。
隨后鄭芝龍留下鄭鴻逵，細細交代了一番行程和任務后，這才將兵符交給鄭鴻逵。
第二天一早，鄭鴻逵領著兩萬鄭家軍北上，一路旗幟連綿，陣仗不可謂不大，大軍出發兩日后，在平潭的管家匆匆跑來找鄭芝豹，稟報道：
“大帥，少爺不見了！”
正在福州府邸喝茶的鄭芝豹聞言也不知是欣慰還是惋惜，嘆道：“吾兒真英豪也。”
隨后罷了把手，道：“由他去吧，叫人帶封信給老五讓他看著點。”
“是！”
....
南京皇宮。
“皇爺！好消息，好消息啊！”
一名太監滿臉喜悅的飛奔而來，將在書房內沉思的朱慈烺驚醒，他笑罵道：“你這奴婢，盡在欺朕，哪有什么好消息，快快說來，若是有假，小心朕治你的罪。”
太監諂媚道：“奴婢哪敢吶，奴婢的好消息是闖賊授首了！”他將張世杰的請降書遞給了朱慈烺。
朱慈烺聞言立刻站了起來，驚喜道：“快給朕看！”
一番細細閱讀后，朱慈烺仰天長笑，眼淚鼻涕都笑出來了：“父皇母后、姐姐妹妹們，你們在天之靈可以安息了。”
“來人，速速召集內閣大學士覲見。”
一番君臣在驗明了李自成的頭顱后嘖嘖稱奇，馬士英率先恭賀道：“臣恭喜皇上，闖賊既然已經授受，想必殘部也是滅亡在即了。”
錢謙益等人也是紛紛恭賀道，無論心里有什么樣的打算，這時候大伙兒都是一副喜笑顏開的樣子。
“無論如何，朕此番都決意北伐！”朱慈烺以一種不容拒絕的口吻講述著自己的命令，同時補充了一句：“一切后果由朕自負。”
“另，張世杰部撥亂反正，有功社稷，傳指，封平陽伯，領山西討虜使，允其收編闖賊余部，再賜銀十萬兩，糧草二十萬石，同左良玉部互為應援，光復山西。”
“再傳指給各地宗室，允其招兵練勇，以待王命！”
“陛下！宗室兵權不可解啊”一干內閣大學士聽到朱慈烺對張世杰部的獎賞倒是沒什么疑問，但是一聽到要開各地宗室招兵練勇的口子頓時紛紛駭的面無人色，連忙喊道。
一直以乖乖孩子示人的朱慈烺忽然乾綱獨斷起來，哪里能被臣子輕易擋回去，質問道：“闖賊雖死，然而獻賊依舊割四川，建奴膻據京師，祖宗社稷、江山神器皆造污穢，朕是心急如焚，更有些臣子三心二意，擁兵自重，不開此禁，哪里來的兵馬北伐呢？諸位愛卿莫不是盼著想著江山變色，神器易主？”
一連串的喝問將內閣班子問住了，字字誅心之言震得幾名臣子是啞口無言，訥訥不知所措。
“臣不敢！”朱慈烺終究是一朝天子，發起怒來讓這些大學士紛紛惶恐的跪伏道。
當天，沉寂已久的南京皇城忽然動了，幾封圣旨在錦衣衛的護送下高調至極的從南京派出，一時間，讓天下本就荒亂的局勢驟然變得更加兇險渾濁起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