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章 傾聽和直視

　　這和尚的站姿，是稍微側著身子，一只耳朵好似在聽什么似的。

　　昨天李飛覺得眼睛最難畫，因為點睛之時，他幾乎消耗干凈自身精神力量。

　　然而今天，點睛的過程反而很是輕松，有功到化境、舉重若輕的感覺。

　　而本來感覺很容易畫的耳朵，卻一下子變得有些高深莫測。

　　他這個站姿，其實耳朵是最搶眼的，只是昨天的李飛沒感覺到而已。

　　經過昨晚上那頓酒，當然也是他積累到了一個地步，昨天他進入一種悟道似的玄妙狀態中。

　　在這種狀態下，他一下子抓住這張畫的精髓所在。

　　壁畫上本來有十五個和尚，每個和尚的站姿以及動作形態是有輕微差別的。

　　而李飛畫出來那張畫，和其他和尚最大的差異就是，這個和尚是一副側身傾聽模樣。

　　所以，耳朵才是重點。

　　同樣是那幾筆的勾勒，昨天勾勒的耳朵，就略顯得簡單敷衍。

　　今天卻抓住重點，稍微變化一下，整張畫就和昨天畫那張在氣質上天差地別。

　　兩張畫都是“側身傾聽的和尚”，為了方便區別，昨天那張被李飛稱為“傾聽和尚A”，今天畫出來的這張稱作“傾聽和尚B”。

　　李飛看著“傾聽和尚B”，自言自語的說道：

　　“這張畫我無法控制！”

　　李飛嘆了一口氣，他畫完之后，就察覺到這個問題。

　　“傾聽和尚A”畫成之時，自動懸浮半空。

　　并且，在李飛控制下，還會飄到李飛手中。

　　但今天這張畫，除了墨汁收干很快之外，除了紙張材料變化一些之外，除了有一種很特別的氣質之外，和普通畫一般無二。

　　“傾聽和尚B”如果賣出去，想必會有很多人愿意購買。

　　因為只要是看上它一眼，就算是山野村夫，也能夠清楚察覺其不同尋常。

　　這種不同尋常，在于當看向這幅畫之時，有一種被人偷聽的感覺。

　　但是，這卻并非是李飛對“傾聽和尚B”的期待。

　　李飛對它的期待，是指望它能夠像“傾聽和尚A”那樣，可以在李飛控制下能飛翔起來，為以后的飛天夢打下基礎。

　　但是，結果卻讓他大失所望。

　　“這是怎么回事！‘傾聽和尚A’還有那么多奇妙的地方。

　　‘傾聽和尚B’明顯比‘傾聽和尚A’畫得要好，為什么反而不能飛呢？”

　　現在這一盆涼水，將李飛整個人都澆懵。

　　就在這時，他忽然看見壁畫上一個奇怪的現象。

　　在壁畫之上，本來有十五個和尚，有一只斑斕大虎，有一個拈花少女。

　　但現在，卻只有十四個和尚，有一個和尚好似憑空消失一般。

　　而消失的和尚，正是他畫在紙張上的那個。

　　這件事，李飛之前沒有發現，此刻猛地看見，頓時間讓他升起種種的聯想。

　　“臨摹出一個和尚，壁畫中那個和尚就消失，這中間是不是有什么聯系？”

　　李飛心中有了一個猜測，接下來的日子里，他對自己的猜測進行試驗。

　　壁畫上現在還剩下有十四個和尚，加上消失的那個，總共十五個。

　　這十五個和尚中，每一個的姿勢都略微不同。

　　有的是側耳，有的是雙眼緊盯著前方，有的是捧腹大笑，有的卻在低聲細語…

　　之前李飛畫出來的那個和尚，乃是側耳。

　　而為了檢測他猜測是否正確，他現在開始臨摹另一個和尚，一個雙眼緊盯著前方的和尚。

　　這壁畫上的每一個圖案，都是獨特的個體，哪怕李飛之前已經可以畫出“側耳傾聽”的和尚，此刻臨摹其他的，卻也猶如初學者。

　　需要一段時間，才可以臨摹出來。

　　當然，和之前不太一樣的是，現在他的精神力量似乎增長了一些，每天可以臨摹的時間足足增加一倍。

　　除了這個水磨工夫的臨摹之外，對于畫出來的“傾聽和尚A”的研究也一直進行著。

　　首先，李飛用打來的獵物鮮血喂養，確實得到了一個讓他滿意的結果。

　　“傾聽和尚A”畫卷變化，普通的紙張，現在變成了一種如同羊皮卷的材質。

　　并且，李飛剛畫出“傾聽和尚A”之時，只有在十米之內，他才能操控畫卷漂浮和移動。

　　但是現在，已經增加到十二米，雖然增加幅度很小，但也是一個突破。

　　時間倏忽，轉眼即逝。

　　當然，對于李飛而言，這段時間過得還是比較充實的。

　　早上就臨摹“雙眼緊盯著前方的和尚”，下午去打獵，晚上到東方一里的酒肆沽點酒吃，也算是逍遙自在。

　　可是，白芙蓉的仇，卻猶如一根刺插在心間，讓他報仇的心思越發濃郁。

　　白芙蓉的死，自然是多方面的因素的結果。

　　但是起關鍵原因的，卻還是林坤一家人。

　　他從白芙蓉化作的那團霧氣中，已經知道了前因后果。

　　那天白芙蓉在逍遙樓遇到林坤，林坤遞給白芙蓉十兩白銀。

　　但這一幕卻恰好被趕來的王氏看見，王氏妒火中燒，于是命令手下人狠狠教訓白芙蓉。

　　旁邊的林坤，卻把頭偏到一邊，裝作絲毫沒有看見。

　　王氏也不是傻的，她冷笑道：

　　“林坤，這賤人現在這副模樣，料想你也不會再和她有什么瓜葛。

　　但問題是，你為什么會出現在這里，逍遙樓哪位姑娘又讓咱們林老爺茶飯不思了！”

　　林坤當即道：“沒有，我只是路過，剛從孟大官人那里回來，他邀我去賞花！”

　　王氏自然知道林坤是滿嘴跑火車，只是冷笑兩聲，道：

　　“確實是賞花，有可能還會把玩一下那鮮艷的花吧！”

　　說完之后，就把滿肚子的怒火，朝著白芙蓉發泄，冷喝道：

　　“給我狠狠的打！”

　　從始至終，白芙蓉面對毆打，哪怕是都被打吐血了，也是絲毫沒有吭聲。

　　但忽然間，白芙蓉藏著的十兩白銀掉落出來。

　　王氏一看，先是狠狠的瞪了林坤一眼，然后伸手去抓那白銀。

　　白芙蓉忽然繃不住了，就算被打得再嚴重，她都能夠忍著。

　　但是這十兩白銀，卻是她兩個孩子的活命錢，所以她顧不得其他，連連給王氏磕頭：

　　“姐姐，求您可憐可憐，游兒和青兒那么小，這個冬天要是沒錢，恐就活不下去了…”

　　王氏見白芙蓉竟敢伸手和她搶那十兩白銀，一邊連忙縮手，白芙蓉那臟兮兮的手惡心到了她。

　　另一邊，就更加惱怒，罵道：

　　“誰是你姐姐，那兩個雜種就是死了，又與我何干？給我狠狠的打，把銀子搶回來！”

　　白芙蓉本來就虛弱，正是因為王氏命人打了她這一頓，才直接造成她的死亡。

　　李飛咬咬牙，把心思收回來，他自言自語道：

　　“都說天道循環，報應不爽，但直到現在，林家卻還是活得好好的。

　　既然天不收他們，那我去收！”

　　報仇肯定不是一朝一夕的事，首先要自己本事足夠，不然就不叫報仇，而是送死。

　　林家的勢力，很龐大，李飛要是沒有一點手段，根本無法撼動。

　　有這么一個強敵，李飛對于壁畫的研究就更加努力。

　　直到一個月之后，他終于畫出了第二個和尚——雙眼緊盯著前方的和尚。

　　他給這個和尚取名為“直視和尚”，而畫出來的第一張畫，叫做“直視和尚A”。

　　當“直視和尚A”畫成之時，頓時，壁畫之上那個“直視和尚”圖案瞬間消失。

　　“直視和尚A”懸浮半空，雙眼中似乎有光芒閃爍，李飛頓時感覺，好像這畫正在暗中觀察他。

　　心念一動，“直視和尚A”自動卷好，漂浮到李飛手中，而李飛看向壁畫，壁畫中現在卻只有十三個和尚。

　　“難道說，只要我畫出壁畫上的圖案，那圖案就會從壁畫之上轉移到紙張上。

　　所以，我畫出來的畫，之所以會吸血，之所以會飛翔，之所以畫里面的人會動。

　　主要原因就在于這壁畫，是壁畫自身詭異的特點。”

　　李飛眼中出現明悟。

　　“或者，說得再貼切一點，是我用畫畫的方式，召喚出壁畫中的存在附身在宣紙之上。

　　也就是說，‘傾聽和尚A’和‘直視和尚A’之所以那么神奇，是因為我將壁畫上的兩個圖案召喚到了白紙上。

　　而我的‘傾聽和尚B’雖然比‘傾聽和尚A’還要畫得好，但因為沒有召喚到壁畫中相應圖案，所以就是一張普通的畫。”

　　李飛雖然是猜測，但是他相信這個猜測其實已經很接近真相。

　　想到這里，李飛卻又感覺到有些郁悶。

　　他畫“傾聽和尚”的水平很高，幾乎每一張都能夠畫成功。

　　之前他還興奮的想，要是可以一口氣畫出幾十張來，或許可以利用這種辦法，來一次御畫飛行。

　　但現實卻徹底打擊了他。

　　“難道我的‘傾聽和尚B’沒用的了嗎？”李飛看向手中那張栩栩如生的畫卷，一時間有些氣餒。

　　但好在他是一個比較容易接受的人，他隨即換了一個思路。

　　既然，這張畫沒有那些異象，也沒法幫助李飛實現飛天夢。

　　那么，它還可以有另一個功效，那就是變賣成錢，用來貼補家用。

　　這張畫，其實粗略一看，沒什么特別的地方，也就是一副普通的人物畫。

　　但是如果仔細去品，卻給人一種被偷聽的感覺。

　　這種感覺十分奇妙，甚至有點駭人，但是，相信那些有錢的公子哥，一定對這玩意有興趣。

　　于是，李飛將三張畫都一起裝好，從屋子里找出來最干凈的衣袍。

　　把自己打理得勉強看起來正規一點，朝西面投去，西面正是城池所在。

　　三張畫中，“傾聽和尚A”和“直視和尚A”被李飛折疊好，隨身攜帶。

　　至于“傾聽和尚B”，李飛則是卷成一圈，握在手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