岳辒看著林曉處置完了甄海和蕭琇一家,突然想起自己還忘了一件事,就是林曉曾經囑咐過,要他對初鳳等人說明紫云宮的歸屬問題,不由得大叫一聲“壞了。”然后急忙向林曉請罪:“師叔,弟子竟然忘了對初鳳等人說明紫云宮日后的歸屬一事,您看弟子是否現在就趕回去說明,免得壞了師叔的安排。”
林曉笑道:“無妨,待會兒師叔我給初鳳發一封書信就好,你就先留在這里,師叔也要先把《紫青寶箓》傳授給你,不過,師侄啊,你可不能因為收了初鳳這四個弟子,就忘記了還要給你師父的旁門道統留下傳承,這弟子,還是需要你繼續去尋找的。”
其實林曉也在頭疼,這世界意志還真是難以扭曲,盡管讓岳辒插手收了初鳳,但依舊岳辒道行還只是能在人間橫行,對于天道軌跡并沒有對抗能力,所以紫云宮眾人這一刻的命運軌跡再度向原來的方向靠攏過去了,而岳辒忘記說明紫云宮歸屬,就是這種表現。
不過這種變化對于林曉來說,雖然困難,但依舊能夠改變,打發岳雯帶著玉洞真人到別的洞室安置之后,林曉溝通了本尊,由本尊再度通過紫微星星力,找到了在天庭修煉的天一金母,沒有別的,還得求得天一金母傳下敕令,明確紫云宮的歸屬。雖說金母也不是紫云宮的第一任主人,可是師傳徒繼是修煉界的規矩,金靈圣母當年既然能將紫云宮傳給天一金母,那么天一金母盡管飛升,但依舊能決定紫云宮的歸屬——當初要不是有連山大師在,也不會讓自家弟子轉世之后拜入峨眉,這同樣也是天一金母為了拉近太清一脈與自家這一脈關系的選擇,包括與連山大師結為道侶,都能看作是截教的選擇。
與連山大師不同,天一金母畢竟是飛升仙界的人,對于仙界太清一脈的情況也有所了解——封神之役后,雖然截教眾多弟子都上了封神榜,但封神榜只是神職的一種困鎖,并沒有影響仙界眾人之間的往來,尤其是天一金母這樣并沒有因為封神榜封神的仙人,與飛升后的樗散子依舊聯系不斷。
而林曉這種在仙界太清一脈都薄有名氣,甚至是被玄都法師都另眼相看的人物,在太清一脈眾仙人中,也不乏議論,只是不僅有玄都法師這種準圣大能作為靠山,還有純陽真人呂祖為之奔走,尤其是純陽呂祖更是朋友遍天下,天一金母也就知曉了這位當年還向自己請教的小師弟的不凡地位。對于林曉的請求,自然也沒有心思拒絕,反而是多有拉攏之心生出。那么,對于下界自己飛升前的洞府,天一金母自然也不惜一紙敕令了。
有了天一金母的旨意敕令,以初鳳的為人,林曉倒不覺得初鳳敢于違抗,再怎么說,前世為金母侍女,后世自認為金母弟子,雖然拜師岳辒,但這種感情可是不會改變的,那么,這樣行事當不會有何變化——只要日后兩個金母轉世弟子再拿出來金母的敕令,這紫云宮的交接就應當變得順利了。
紫云宮中,當初鳳眾人趕走了甄海之后,因為失了甄海的蹤跡,還以為甄海逃脫——岳辒的保證被選擇性遺忘了,待到初鳳養好傷,就開始對于紫云宮的安危患得患失,最后決定一邊積修外功,一邊再往嵩山去尋找白谷逸和朱梅以求援手。卻不想眾多的是非由此而來了。
先是二鳳三鳳與金須奴白走一趟嵩山,回程途中繞行到了南海,遇到了虎頭禪師,然后又因為幫助虎頭禪師去甄海老巢尋仇,撲了一個空,使得三鳳對虎頭禪師心生怨恨,再往后就是三鳳與金須奴尋找弟子的途中,偶然相遇,卻正好碰到陸蓉波飛升,三鳳出手狠辣,直接以自己煉制的魔砂打出,要污穢了陸蓉波飛升時護體的靈光,也是陸蓉波此前外功淺薄,該有此一難,面對三鳳的魔砂,只好犧牲了護體靈光,與魔砂同歸于盡,可是飛升卻被打斷,只得從了三鳳,作為奴仆前往紫云宮。
斷人道途,本身就是極大的因果惡孽,何況還是打斷別人飛升,且不說這本身就是比斷人道途更惡劣的事情,最重要的是人家背后是否還有師門,是否還有弟子,都是未知,還有,修士們身在天地中,又有幾個沒有親朋好友?一個能修煉到元嬰飛升地步的修士,親朋好友、弟子師長又何其之多啊。這還只是三風給紫云宮招惹的第一件大因果。
第二個大因果,是初鳳擔心紫云宮本身禁制恐難讓眾人無憂無擾,所以有心在紫云宮外再煉新的禁制法陣,雖然慧珠和金須奴不以為意,出言勸阻,但架不住擔心自己被邊緣化的冬秀和三鳳一個勁贊同,加上二鳳唯恐三鳳因果太淺,暗中阻止金須奴反對,最終還是以三鳳為主導,搜集無數珊瑚、硅砂、貝殼等煉制千里神砂甬道。
要是以初鳳為主,到還能稍早一些孽障,可惜初鳳還要坐鎮紫云宮,結果就是在三鳳和冬秀手上,可謂是生靈涂炭,一時間海中精怪的碎肉血水染紅了數千里海面。
原本要是按照《地闕金章》和岳韞的囑咐,趕走了甄海之后,只需緊守紫云宮不出,百十年的時間,初鳳、慧珠就能修成地仙,紫云宮自保當然沒有任何問題,而金須奴和二鳳作為暗中修成的地仙,就是紫云宮對外的撒手锏,很多危險甚至都能夠消滅于千里之外或者無形之中。
蜀山世界,雖然天仙層出不窮,而且一點兒也不少見,但大多數還是以地仙為主,也就是林曉門下的眾弟子,才因為借助林曉的氣運,頻頻突破到天仙,就連現在占據了天蓬山的赤杖真人門下的弟子,也只有阮糾一個有望天仙,那可是肩負監察人間重任的赤杖真人一脈,本身就有仙界氣運加身的。
也就是說,現在的蜀山世界其實就是地仙就是頂尖高手,也是修煉界的主力,更多的還是散仙以及剛入門的小修,而紫云宮只要有一個修成地仙,就是東海修士中的中等宗門,基本上沒有什么人愿意招惹,要是有兩個地仙,那就是可攻可守,要做東海海外修士的盟主,都不是不可能的。
要是出現四個地仙,那就是東海海外修士中的巨無霸,基本上是個門派都要仰紫云宮的鼻息——除了門中有天仙或者不死之身的高手門派可以與其平起平坐,這其中就包括天癡上人的銅椰島,以及易周家的玄龜島等少數幾家宗門和家族。
可惜的是,命運的軌跡自有糾偏的能力,雖然林曉通過岳韞改變了金須奴和二鳳的命運,但是初鳳依舊選擇了以三鳳為主修筑神砂甬道,無形中就讓紫云宮背負了這筆爛賬。
慧珠作為蚌精轉世,又修煉了小乘佛法,心靈修持實屬紫云宮眾人中的第一,修煉時間最長的金須奴也不敢在這個方面與慧珠相比。而當三鳳、金須奴帶著陸蓉波回到紫云宮,慧珠就隱隱感到不妥,等到初鳳屬意三鳳修筑神砂甬道之后,這種不妥隱隱釀成了風暴,心靈中總是有一種大禍臨頭的感覺。
修道人尤其是修煉過佛法的修道人,一旦心靈有警,首先要做的就是追根溯源,只是如今即使慧珠明了緣由,也無力改變初鳳的決定,一來此時的初鳳是發現紫云宮的第一人,二來,岳韞臨走之前,也說過自己離開之后,紫云宮暫以初鳳為主。慧珠有事因為雖然因為撫養三女,有些母女之情,但當初自己遇救也是因為方良,所以對于初鳳,慧珠只會規勸,而不會干涉她的決定。但事情臨頭,慧珠也不想初鳳姊妹遭劫,沒有辦法之下,就在自己的寢宮中,焚香通誠,要請示岳韞如何處理。
岳韞可不是天一金母這樣的飛升仙界的真仙,人在人間,初入天仙法力的岳韞可是接不到慧珠的禱告,不過倒是能讓岳韞心靈產生波動。不過,對此岳韞倒也并沒有擔心地方,畢竟守著林曉這樣的師門長輩,只要請示匯報就可以了。
其實林曉一直都在關注著紫云宮眾人的動靜,畢竟現在對于林曉來說,也沒有什么重要的事情要做:自己的弟子、徒孫都是不用自己約束了,除了朱梅依舊是個喜歡促狹調戲別人的家伙之外,其他人甚是安穩。仙家歲月本就悠閑,林曉的本尊又在遠古星空閉關煉化兩顆先天靈珠,這第二元神化身,也不愿意輕動,所以每日里以玄光照影之法觀察紫云宮的動靜,就成了林曉唯一的消遣。
對于紫云宮眾人的不省心,林曉也是頗為頭痛,岳韞現在是一心修煉,要將自身根基轉入太清一脈,除了問道之外,很少離開硐室,而林曉也不好直接出馬,到紫云宮收拾一番,沒有一個合適的理由、機會,豈不是顯得自己的身份有些掉價嗎?
如今倒好,有了慧珠的祝告,林曉算是有了合適的機會,借著慧珠點燃的香燭,在裊裊青煙中,顯出了身形。
慧珠默祝完畢,一抬頭的功夫,就看到眼前的香煙骨突突如同開了鍋一樣,在頭頂聚成了一個個煙泡,隨后煙泡炸開,變成了一朵朵白色的蓮苞,數十朵蓮苞匯聚到一起,演化成了一朵碩大的白蓮,蓮苞逐漸綻放,在蓮臺上出現了一個青衣道人。
這道人足踏蓮臺,頂上紫金道冠束發,頜下黑髯飄灑,胸前繡著太極八卦,右手持拂塵,雪白的塵尾搭在左手小臂上,左手手中平托一只紫金色的卷軸,神圣威嚴之氣震懾心靈。
慧珠雖然不認得這個道人,也分辨不出來這道人來歷(不知是神還是魔),但是出現在自己面前,說不得也是與自己剛才的祝告有關,急忙一邊心中暗念佛經,一邊再度拜倒叩首。
林曉看著跪倒在地的慧珠,也是好笑,“你這小尼姑倒也有趣,一邊把貧道當做天魔,一邊又擔心不得師門回應,難不成貧道就是這么難以分辨真偽嗎?”
慧珠唬得冷汗直流,連連道弟子知罪。林曉擺擺手,“你且去將初鳳招來,這事情還要你與初鳳一道來說,也省的貧道浪費口舌。”
慧珠再磕了一個頭,急忙轉身出去尋找初鳳。
初鳳自打岳韞離去,就一直獨居在黃精殿,一是鎮守紫云宮中樞,一是這里修煉效果也是最好。見到慧珠匆匆忙忙甚至臉上還帶有一些驚懼,也是有些緊張——慧珠雖然道行與初鳳相類,但是在佛法上的造詣讓初鳳也很是依賴,見到慧珠的模樣,初鳳也是心中不安。
尤其是慧珠告知因為自己的禱告,結果出來了一個青衣道士,更是讓初鳳感覺大事不好,可是明顯來人能夠輕易壓倒慧珠,那么整個紫云宮就不會有人能夠抗衡,初鳳也不敢不隨著慧珠一起去見來人,畢竟紫云宮已經開啟了全部禁制,不管是初鳳還是慧珠都覺得紫云宮的防護是密不透風——真是細思極恐啊。
只不過,當初鳳見到林曉的時候,心里卻涌出一種似曾相識的感覺,但偏偏又是霧里看花,分辨不得真著。
林曉依舊盤坐在白玉一般的蓮臺上,只不過與慧珠初見林曉之時,這原本只是白色香煙匯聚形成的蓮臺,變得如同實質,并且還泛著隱隱的寶光,而林曉腦后,也現出了一圈淡金色的光環。
看到二女跪倒在面前,林曉沉聲說道:“初鳳,你可知自己的來歷?”
初鳳不知道眼前這個黑髯道人是什么意思,但還是如實回答:“弟子本是海外漢人遺民,出身海島,幼時無意中與兩個妹妹入了紫云宮,后來又得到了紫云宮前主的傳承…”
“你可知為何以如斯年幼就能入得海眼而不傷嗎?”
“弟子不知,還請仙師示下。”到了這會兒,初鳳和慧珠均已鎮定了心神,知道事情并非此前擔心的可能是壞事,也隨之放松了下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