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56 人心才是惡魔
警視廳的本部位于東京千代田區的霞關街，這里是聞名遐邇的官廳街，不僅矗立著警視廳的辦公大樓，甚至不遠處就能看到旁邊的外務省、經濟產業省和財務省等各個中央官廳的大樓，甚至可以說這里其實就是島國的朝廷。
警視廳總監帶著的全體同僚迎接著賀茂道世的到來，警務部長新井作為當事部門的領導也跟在警視總監的身后，看著那輛警車上緩緩走出來的老人，就算是迎接首相來視察，場面也未必有這么熱鬧。
“賀茂先生你好，鄙人是警視廳總監，很高興能夠見到你。”
警視總監的態度帶著討好，甚至有些卑微，原本根據警視廳的談判專家的建議，應該是表現出警視廳以及國家強勢的一面，可是誰曾想到計劃不如變化，永田町就開始出事了。
吉田神官站在后面看著這個垂垂老矣，似乎隨時都有可能要上天的陰陽師，心里有些懷疑，這該不會是一個假的超凡吧。
然而正當他懷疑時，就看見伴隨著賀茂道世的下車，一陣櫻花雨從天空中落下，就像是有人正在為他撒花一樣，原本看上去垂垂老矣的陰陽師瞬間化身成為一名身穿白色狩衣，做標準陰陽師打扮的英俊青年。
烏帽子、白直垂，還穿著黃衣，戴著木棉手繈，在腋下還攜著兩刀，這還是江戶時代土御門規定的陰陽師正規著裝，一切都很完美，就差一個象征著土御門一族的家徽揚羽蝶燈籠了。
十二位人類武士模樣打扮的十二神將漂浮在空中護衛著賀茂道世，老虎、豹子、狐貍一大堆動物出現在警視廳里，像極了動物園，這是以時媚鬼為正體的三十六禽。
這一招表演看上去簡直就是神乎其神，原本還有些懷疑的高層們，瞬間不再懷疑，毫無疑問這就是一位超凡強者。
賀茂道世作為一名混跡了上千年的陰陽師，顧客是什么心理，他還不能準確把握嗎？
不過就算是他和朝廷的目的一致，也不能自己說出來，得讓朝廷主動提出來讓自己幫忙。
“賀茂先生，不知道你對那惡魔的情報知道多少，那惡魔又是一個什么來歷！”
警務部長新井上前問道，平板電腦里播放著的是百鬼夜行的盛大場面，就算是想用國家的力量來壓制也壓制不住了，在千代田區旅游的可不僅僅是島國人，不少不怕事大的人直接將視頻上傳到油管，而自衛隊的調動也瞞不過米國。
整個東京，亡者復活，百鬼夜行，嚇得一般人要么躲在家里，要么就往神社寺廟跑，也幸好現在已經是半夜，不論是永田町的國會政事堂還是首相官邸都是沒有人在的，主要是沒有大人物在。
此時正值國會的休會期，既無常會也無例會，同時歷任首相死活不肯搬進首相官邸要住在自己家里也是一種慣例。
當然即便如此，若是永田町被百鬼夜行給占領，那么豈不是象征著一國的政權都落在亡靈們的手中，這會讓島國成為國際上的笑話，同時也會加大國民的恐慌。
順帶一提，皇居也在千代田區，距離首相官邸和國會政事堂其實并不遠，甚至不排除百鬼夜行們占據了首相官邸后，甚至會順便將皇居給占領了。
今夜無人入睡，因為今夜簡直就像戰前的帝國時代，一場突如其來的兵變就會讓整個國家的命運發生改變，只不過這次兵變的不是士兵，而是昔日士兵的亡靈。
“惡魔，既是惡魔啊，還能有什么來歷，櫻滿路曾經是一個人類，因為和惡魔交易，所以自己也變成了惡魔，那個惡魔手中有一本惡魔之書，是一本既萬能也無用的書。”賀茂道世平靜地說道。
“為什么，既萬能也無用！”吉田神官作為代表被推了出來。
之所以推出吉田神官作為與賀茂道世溝通的對象，理由也是非常明顯，吉田神官不僅精通神道教，也精通陰陽道，在警察們看來，搞神秘學和宗教的兩人肯定有共同話語，就像中世不論是朝廷還是幕府都喜歡使用僧侶來作為外交官去前往震旦國。
既然震旦國是一個信佛的國家，島國也是一個信佛的國家，信佛的國家彼此之間就有一種文化上的天然親近感，搞不好對方朝廷高層還有信佛的，和尚和和尚之間自然可以方便交流。
以至于室町幕府時代，天龍寺就直接成為幕府的外交部，和尚搞外交還取得了卓越的成就，在歷史上大書特書，室町幕府的征夷大將軍足利義滿的曰本國國王金印就是和尚們搞來的。
“和惡魔交易的獲得的東西，也必然會失去某樣東西，如果你斷了一只左手，想要借助惡魔的力量恢復你的左手，那么你就必須付出自己的右手，想要向惡魔手里延長壽命，那么就必須用他人的壽命來代替，惡魔就是這樣一種存在，他不是神靈，無法替人類完成愿望，可是只要代價合適，那么他又幾乎無所不能。”
賀茂道世說著櫻滿路的情況指著百鬼夜行的大街說道，“櫻滿路的女兒已經死了，他想要復活他的女兒，可是他辦不到這種事，即便是通過惡魔的力量，讓自己也變成了惡魔。”
“為什么？”吉田神官有些不解，櫻滿路手中的書不是萬能的嗎？
來自公安部的高層看著畫面上櫻滿路手里拿著的黑色書本，不由一陣眼熱，這可是真正的超凡之物，尤其是可以實現一切愿望，至于要付出的代價，他直接給忽視了。
“大街上的百鬼很多都只是亡靈，若是已死去的人將其亡靈復活，變成沒有感情一具活著的尸體，這也算復活嗎？”
賀茂道時搖了搖頭，這樣的復活又可以稱作完美的復活，如果將自己的女兒以亡靈的方式復活，不僅櫻滿路不會同意，他的女兒也不會接受這種復活，正因為如此才想要借助他的力量施行“泰山府君祭”。
“那么道世先生，他現在想要干什么？”警視總監不由問道，現在自衛隊已經火速前往永田町附近，和警視廳派遣出的急襲部隊不同，自衛隊甚至開著坦克進入了永田町。
“惡魔也不是完全沒有辦法復活，例如傳說中的泰山府君祭可以采用一命換一命的方式復活，那么惡魔的效率低一點，死上一兩百萬人復活一個人也是在情理之中的嘛。”
賀茂道世說完，在場的所有人一陣毛骨悚然，櫻滿路那個男人究竟想要干嘛，這是想要在東京展開大屠殺嗎。
“魂淡，簡直就是喪心病狂，怎么可以為了復活他自己女兒一人，就要犧牲上百萬的人。”夏目正和聽到這里忍住心中的震撼，大聲說道，簡直就太令人震驚。
“惡魔之書就是這樣一種東西，每一個人對于生命價值的定義是不一樣的，倘若一個富翁有上千億的資產，如果一個億就能夠換一個人一年的生命給自己，那么毫無疑問他是愿意的。自己的女兒是自己的世界，因此就算是犧牲世界上的人，那么也是很值得的事。”
“是啊，別說是用一億來換，對于那些急需錢財的人，哪怕是一千萬恐怕都有人想要交換吧。”
警視總監感慨地說道，突然間意識到了什么，“那惡魔之書的力量，真的有這么強大！”
誰不想要獲得健康、長生，如果一切都能夠用錢來交換的話，那么整個世界就會開始發生巨變，這對于財團的富豪和政治家來說簡直就是天大的好事。
只要有錢就可以換別人的壽命，只要有錢就可以換得別人的健康，雖然聽上去是壓榨窮苦老百姓，是吃人的東西，可是對于活著的人來說，現代的資本主義制度就不是人吃人了嗎？
更何況若是能夠用自己的壽命來換自己一輩子都賺不到的財富，不知道有多人愿意，并且拼了命地想要來交換。
不行，惡魔之書這種事太重大，必須上報給內閣，如果真的能夠從櫻滿路的手中奪到惡魔之書，那么不僅僅是島國，甚至整個世界都會因此而震動。
輿論盡管譴責，可是無論哪個國家的高層都不愿意放棄，頂多是轉移到地下來。
器官的非法交易之所以屢禁不絕，不僅僅是買方想要要器官來換取自己的生命，難道賣方就不想用自己的器官來換取金錢，讓自己和自己的家人過得好一點。
能夠活著誰愿意死，想想無數大富翁已達天命，為了茍延殘喘，每天搶救的費用何止百萬千萬，為何不見道德婊指責，既然大富翁你早晚要死，為何不放棄治療，省下來的錢捐出來，不知道可以救治多少人。
窮人的命是命，富人的命也是命啊！
一時間警視廳高層的想法全部變了，這可能不僅僅是一場災難，更是一場天大的機緣。
商談的結果被直播給內閣大臣們，一時間所有人不由心頭火熱，櫻滿路簡直就像極了游戲匯總非常討厭，強大、血條極長，還能數次復活的大boss，盡管討厭，不過仍然有無數玩家愿意去攻略，因為只要消滅了惡魔，惡魔之書就淪落到手中了。
至于輿論問題非常好解決，用只能躺在病床上的病人生命來拯救為社會作出巨大貢獻和卓越成就的人，例如諾貝爾獎的獲得者，科學家，就能輕松解決輿論。
同時真正要問為社會和國家作出了卓越的貢獻的人誰應該有這個資格，那么自然是他們這些政治家，以及為國家繳納巨額稅收的大富翁。
賀茂道世感覺到高層態度的微妙，嘆了口氣，果然人心才是真正的惡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