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19章:無措無錯
郭傳民轉身而去，邴步青嘆息一聲！郭小五看著兩人的背影，轉身把林秋霞抱入懷里，他微笑著，緊緊的抱入懷里喃喃道：“你走了！一個個趕著來送死，不是我逼著毛蛋兒，他也不會走。
這是敗仗！打來打去都是敗仗，我沒有保護好你！我的仗打夠了，真的打夠了。”
郭小五淚水滾落，誰能理解他現在的心情！他踏入了戰場，他成了一名將軍，只能求在失敗中不是勝利的勝利，他的營，他的團，到他的旅！他活到現在，是他在一次次大戰中，他的命被弟兄們換來的，他沒有死的權利。
可那一槍打的不是他！死的是自己的夫人，為什么！？為什么不讓自己死了一了百了。
“呵呵呵…”郭小五痛苦的笑了起來。
身邊的鐵龍一直收聽著傳來的電報，注意著郭小五的情況！此時此刻他默然落淚，他不知道如何勸解旅長，他的愛人，他的兄弟，他的侄子，都在戰場上。
這是一名好將軍，他愛兵如子！他承受著自己的部隊被打殘，一個個倒在他面前的痛苦，還要承受他的親人在他的面前倒下，這不是能承受的，所有人都無法承受。
侄子不走，妻子不走，兄弟不走！那個走的還是被逼著，不得不走才接受命令突圍。
這個年輕的將軍承受的太多，他才二十出頭！那雙鬢已經密布白絲。
郭小五在極度的痛苦中，腦海中回蕩著與夫人在一起的點點滴滴，她的癡情，對自己的忠貞不渝。
“你活我活，你死我死！”
“你不能再丟下我了…”
“活著，活下去，好好的活著…”
回憶中郭小五的手緩緩的摸到腰間，掏出了腰間的配槍！嘴里嘀咕道：“你活我活，你死我死！”
配槍的槍口忽然抬起來對著自己的腦門，然而這一刻嚇的鐵龍猛然沖過去，抓住郭小五拿著配槍的手舉起!也在同一時刻‘嘭！’
揚起的槍口子彈飛射而出，彈頭擊中指揮部頭頂的洞壁，落下一股灰塵。
“你想一死百了！？你夠資格嗎！？夫人說讓你活著，你必須活著！你要給他報仇，都死了你都不能死，你欠的命少嗎！？你就應該活著，承受這一切，直到驅逐日寇，勝利的那一天，你才有資格把這顆子彈打入自己的腦袋。
想死，那也要看弟兄們愿不愿意！？也要看小鬼子的子彈有沒有長眼睛，讓你非死不可。”鐵龍冷聲斥責道。
郭小五猩紅的眼睛，極其冷漠的盯著鐵龍！他沒有反駁，也沒有任何理由去反駁！他的痛苦讓他想解脫，陪同夫人離去，但他自殺被看作懦弱，他是一個懦夫！這又是逃避。
死了容易，活著難！
此時此刻沒有誰更能比郭小五清楚的體會這個感受。
“你想殉情！？那就是對不起現在還奮力抵抗的弟兄們，你戰死才才叫一了百了。”鐵龍繼續說道。
郭小五起身，把林秋霞抱起來！走出陣地指揮官，他淡淡道：“把鐵鏟拿上。”
聽到郭小五的回話，鐵龍吐出一口氣！他放心電報機，抄起兩把鐵鍬跟著郭小五走了出去。
如今戰場之上，一個個弟兄沖出去，把逼近掩護日軍的七八輛坦克炸翻，一排排的弟兄倒在的炸毀坦克裝甲車的路上。
日軍的坦克裝甲車癱瘓，進攻的一個大隊的日軍士兵被密集的子彈射翻，戰斗持續了兩個小時，槍聲再次停止，日軍的轟炸也陷入寂靜，那天空飛掠的轟炸機在嗡鳴中也越來越遠。
“清點人數，還有多少活著的！？檢查武器彈藥…”邴步青吼了起來。
“我是一團一營三連長！我團生還98人，彈藥充足！一人一百發子彈足夠分配。”
“你們的團長呢！？”邴步青身軀一顫責問道。
“子彈打破了腦袋，頭盔被掀飛了！一句話都沒有留下。”
“誒！狗日的不走…”邴步青咬牙怒吼著，一拳擊打在戰壕上！他熱淚滾落。
“我是機槍中隊的中隊長，還有3挺重機槍，6挺歪把子，彈藥充足。”
“你們的大隊長呢！？”邴步青的身軀再次一顫。
“還活著！被炮彈震的昏死了過去。”
邴步青吐出一口氣，還好！活了一個，不然他真不知道怎么交代。
郭小五此刻回到陣地上，他雙手顫抖著掰開郭傳民抓著重機槍的雙手，把他摟入了懷里！他痛苦的再也發不出哭聲。
“有我在，報效國家就夠了！你非要死在戰場上，我是你叔！我能扛著，能頂著…我怎么跟大哥交代，我怎么跟爹娘交代，斧頭啊！斧頭，斧頭啊…”
郭小五的內心血液在滴著，如同刺刀穿透心臟在心臟中攪拌一樣！他凝視著整個戰場，他看著陣地上還能站著的幾百個弟兄，他放心郭傳民，走到一排排尸體面前，蹲下來，整了整陣亡弟兄們的衣冠，他的手與身軀劇烈的顫抖著。
“我的兵，我的弟兄們啊！”郭小五內心呼喚著，他一次次針扎著起身，一次次蹲下來，整理著死去弟兄們的衣冠。
又是一個旅，六千多弟兄啊！全死了，全死了，他郭小五又打殘了自己的部隊，他恨，他痛！但他不得不去承受，國破家亡，山河破碎！這是他的命，也是所有軍人的命。
沙場，從沒有同情與憐憫！有的只有勝利與失敗，一串串冰冷的陣亡的數字。
然而人非草木孰能無情！？他郭小五是活生生的人，那一顆頂在肩膀上的將星，如泰山一般沉重的把他壓垮。
郭小五猛然吐出一口逆血，神情恍惚，生還的弟兄們緊張的圍了過來，幾百弟兄緊緊的圍著。
郭小五搖搖欲墜，被鐵龍邴步青扶著！沒有倒下去。
“我郭小五從投軍到現在一直打仗，都說我是一名殘忍冷酷無情的將領，我打光了所有弟兄，到最后只有我活著，我活著踩著他們的尸骨，從一個營長當了團長，從一個團長當了旅長，從一名校官！呵呵，肩膀上頂著一顆將星，這顆將星承載著多少英魂！？
山河破碎，日寇入侵！國民備受欺辱，可！我能逃嗎！？我必須頂著，驅趕著弟兄們頂著，把他們送上戰場，倒在日寇的槍口下，被日軍炸的粉身碎骨。
我！錯了嗎！？”郭小五的聲音低沉，帶著責問。
“鈞座！您沒有錯，我們是軍人！我們沒有打敗仗，我們打殘的日軍一個師團，我們不上戰場，讓手無寸鐵的老百姓上嗎！？我們沒有退，是我們打的最暢快的一仗。”一個老兵吼著回應道。
“鈞座沒錯！”弟兄們齊聲回應。
“是啊！鈞座，我邴步青能跟著您值了。”邴步青回應道。
“退吧…”郭小五陡然怒吼道，雙眼一暗倒了下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