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21章:除夕
1933年1月25日，民國二十一年除夕夜。
獨立團迎來了離開家鄉的第一個年，整個團除了留著觀察敵情的士兵，全部聚集了起來。在指揮部三十步方圓的空地上，全團將士圍在了一起，升起了篝火聯歡。
除了警衛排的弟兄，還有其他自愿參軍的一百五十多人，其余的都是被抓壯丁抓來的。而此時他們已經不為被抓進部隊惱怒，而他們幸運的是當兵不會受凍挨餓。
篝火升起不到一會兒的時間，圍坐在篝火旁的將士們感覺到了暖意，即使是距離篝火遠一些的也會看見火苗后，自然暖和起來。
除了警衛排半蹲著，身子挺直其余的將士都很自然的或蹲，或拿著小板凳坐著，把雙手交叉揣在袖筒里。
黃團長走進了篝火旁，笑哈哈的講話道：“弟兄們，除夕的餃子吃了嗎？”
“吃了！”弟兄們齊聲回應道，聲音震耳。
“好吃嗎？”黃團長笑著再問。
“豬肉白菜餡的，好吃！”一個士兵仰頭回應道。
“哈哈哈…”全團的將士跟著笑了起來。
“好吃就好，明隔早上還有一頓，可勁的造。弟兄們雖然這仗可能要打，可咱這年也要過。過的熱熱鬧鬧的，我聽說啊很多弟兄投軍前都是有手藝的。
那唱戲的，會武把子的，拉二胡弦子，敲梆子吹竽的，咱組成一個戲臺子，也樂呵樂呵。”黃團長笑著喊道。
“團座，弟兄們知道搞氣氛，都把家伙帶來了。”一營長起身回應道。
“瞧你一營就是慌的很，俺二營也準備好了，對不對啊弟兄們？”二營長喊道。
“對，哦哦！”二營的將士開始起哄。
“三營的，露一手讓他們閉嘴。”三營長一臉橫肉，呲牙一笑喊道。
接著一個士兵從腰里一掏，一個喇叭頭就朝向了天空的月亮，一聲悠揚而歡快的嗩吶聲在陣地上回蕩，刺破蒼穹。
“好！好！”
全團的弟兄們嘩嘩的掌聲的雷動，那吹嗩吶的弟兄，在滴滴哇哇歡快的樂譜中走向了篝火，接著二營的一個弟兄，一聲二胡琴弦的撥弄聲，響起馬兒的歡騰叫聲，與嗩吶混合子一起，接著一個拉三弦的隨著歡快的樂譜走出來，呱嗒呱嗒呱嗒嗒…
快板的聲音隨著響起，乓啪乓，打梆子的敲著也起了身，在圍坐在篝火的全團弟兄們中，不時有人走出來，一營二營三營相許走出一個個會樂器的弟兄，吹竽的從三營走出來，歡快的樂譜交響激動著弟兄們的心懸。
震顫的銅鑼聲讓所有的樂器一靜！
啪嗯…
銅箔聲緊接著響起，接著只聽到敲銅鑼的弟兄喊道：“歡歡喜喜過大年嘍…”
咣咣咣，咣咣咣！咣咣…
隨著銅鑼聲敲打起來，二胡起，嗩吶揚，梆子，快板，竽聲響，銅箔呱呱來合唱，歡快的聲響過大年，激蕩的音符歡快的樂曲聲，卻讓全團的弟兄們突然間寂靜了下來，他們聽著聽著，不由自主的落了淚…
“娘啊，今兒個除夕呢，有扁食（餃子）吃莫？”
“三鮮餡的餃子吃個夠！上午才在集市上割的二斤肥肉…”
“吃了扁食俺上街上去看挑挑子，聽大戲看歌舞呢。”
弟兄們回憶著除夕的夜晚，這是他們離開父母的第一年！在回憶中很多士兵響起的低泣聲。
啪嗒，啪嗒，啪嗒…
打快板的弟兄手里的板子聲喚醒了將士們，其他的樂器都已經聽了下來，只有這個快板兄弟笑著，隨著手里的節奏開了腔：“說一千道一萬，俺說說這個大過年。往年咱都在家里過，今年到了部隊家里沒有咱，你別急也別慌，團座長官是咱爹娘。
數數過年長一歲，除了過了是隔天。
講一講，冬至來了吃扁食，是咱家一年到頭的肉食，可家里糧食不夠吃，這頓餃子不解饞，今隔盼來，明隔盼盼來除夕大過年。
終于到了二十三，過的是小年！吃了一口麻糖算過年，總是感覺受了騙，爹娘說是過小年，數數過年剩七天。
今兒饞明隔饞，天天想著是過年。
咦…！？這年兒咋還不來嘞？娘，俺想吃扁食兒。”
“哈哈哈哈…”弟兄們聽到這里時，看到這快板弟兄模仿的貼切，都不由的笑出了聲兒。
“今隔盼明隔盼終于盼來了貼對聯，貼的是門神關羽與張飛，尉遲恭與秦瓊！還有那馬超與趙云，呼延灼與董平。
本以為今隔就過年，到晚上吃的是窩頭與糠腌，原來過年還要等兩天。
娘哎，啥時候過年嘞！？咦！？咱還等兩天嘞！？”
“哈哈哈…”弟兄們大笑了起來，然而他們笑容中帶著淚水，笑聲中帶著抽泣聲。
“娘啊，咋還沒有過年嘞？俺想吃扁食啦。”這句話每一個弟兄都問過，從冬至問到除夕，也有著他們記憶中不一樣的回憶。
“乖啊，再等兩天啊。”這一個溫柔的娘。
“你個鱉孫兒就知道吃扁食，看老娘不收拾好你。”這一個彪悍的娘，他會揪著你的耳朵或者拿著搟面杖去打你，可她的心會疼，因為這一口不能讓你一次吃個夠的飯食。
“弄啥！？前兩天兒不是吃過了嗎？”這是一個總是希望你能忘記吃過好東西的母親，想讓你忘了，告訴你剛剛吃過。
人大了，都不是小孩子了！此時此刻獨立團的弟兄們在笑聲中都抽泣了起來，他們的淚水順著眼角滑落臉頰，回憶著當兵前跟孩子一樣給娘要吃的，回憶著期盼的除夕，期盼著那一年到頭最好的一頓吃食。
沒有人去安慰他們，去阻止他們落淚！即使是黃團長也只是點燃一根煙，腦海中回蕩著老母親的聲音：“兒呀，要走啦？額給你包扁食吃呢。”
“娘，你都多大了？還給額包扁食，有廚娘嘞。”
“你懂啥？廚娘做的有娘做的好吃！？”八十老母責備著，拄著拐棍去廚房給自己準備一頓臨行前愛吃的一頓吃食。
“娘！”
“兒啊，咱啊能有一口吃食都是從老百姓身上弄來嘞！你呀好好的報答國家百姓啊！？”
“欸，娘！額記得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