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82章:活著活著也就沒了
這年紀最大的炊事兵軍服到處都是補丁，軍帽的帽檐也是卷著的也不知道帶了多長時間！但看起來這一身衣服都很干凈。
只是他手中的老煙槍烏黑發亮，全身的煙油味道聞起來比較重。
這老炊事兵肩膀上帶著上士軍銜，緊跟郭小五身后說道：“排長，你別看我們他們有的瘸腿的，有的看起來有點傻，可各個都是打仗的好手。
這都是負了傷才當炊事兵，整個團活下來的老炊事兵有二十多個，除了那個光頭的小子，都跟著我學沒有幾個月。
瞧那個看著傻乎乎的，以前可是不傻！中原大戰的時候炮彈炸過來，彈片傷了腦子現在還在腦袋里擱著。
都是傷殘兵，為了一口飯吃！人家給趕出來了，你可不能不要。看你這臉色可是不喜歡的，我可告訴你，他們要是到打仗的時候也不含糊，都是能上戰場的。
更何況咱再打仗是給小日本子干仗不是！？”
“沖你這句話我就沒啥可說的，可你們也要訓練！咱排怎么訓練的你操心點，我不讓你們炊事班上戰場，除非都死光了再讓你們上。
但到了俺的排，最低也要達到我的標準才行。”郭小五說道。
“那成，能留下來就成！弟兄們咱都眼睛明亮點，咱可不是吃閑飯的。”老炊事喊道，他聲音中帶著滄桑。
炊事兵們都回應著，這些老炊事兵并不是他印象中那么難管，反而是很聽話。
“你也是老兵了，貴姓。”郭小五問道。
“長官，不敢稱貴，都叫俺劉老爹，大名老根。”老炊事兵拱手回應道。
“以后你就是炊事班班長，以后咱排的吃喝拉撒就看您了。”郭小五微笑著同樣拱手道。
“您放心，保證伺候的好好的。”劉老爹一臉嚴肅道。
“好，去吧跟軍需官把糧食要過來，就說是加強排的，團座答應的。敢不給，你過來告訴俺一聲。”郭小五說道，在后院門口停下腳步依靠在門框上，點燃了一根煙。
“排長，老于頭跟我交情不錯。看我多弄他一百斤的糧食，那劉團長就是個大傻子，看我老子不中用了，他哪兒知道月月營里的口糧不缺，那可是看得我這個老家伙的面子。”劉老爹得意的說道，笑著向老于頭走了過去。
“俺來拉糧食，你倒是給啊？”一個炊事兵厲聲問道。
“沒有，沒有，該干啥干啥去！別打擾了老子的雅興。”老于頭翹著二郎腿在桌面上，嘴里叼著大煙袋一臉的不厭煩。
劉老爹把這個炊事兵拉開，一屁股坐在了桌面上！自己掏出火柴，煙袋鍋上續滿煙葉刺啦一聲點燃，啵啵的抽兩口，煙氣吐在了老于頭的臉上。
“喲！是老哥啊，你今天這么閑想著看我這個老弟啦？”被噴了一臉煙氣的老于頭，聞著這西北老煙葉的味道一激靈就站了起來，整個團也就他與劉老爹有存貨。就是團座想抽兩口老家的煙葉，那還要笑著臉要，要多了還不給。
“咋，我不來！俺手下的這幾個小子你都不看我的面子？”老于頭生氣道。
“老哥這說的什么話？你也沒有告訴俺這都是你的兵啊，你這一身的廚藝教了那么多炊事兵，我哪兒能認全，不能來一個都給面子吧。瞧著這面子‘額’還不是給老哥留著。”老于頭一臉的歉意道。
“老了，人家瞧不上了！把俺給干了出去，你說咋辦？新長官來了在看著，這次也混了個炊事班長干干，到了新長官哪里也要收收弟兄們的心不是。”劉老爹嘆口氣說道。
“那劉大奎就是個榆木腦袋，不知道‘額’不扣他營的口糧，是看在你在他營里當這個炊事兵的頭兒嗎？這倒好，看我怎么收拾他。
老哥‘恁’說說，去誰那了，我多給一百斤的玉米面送去，也讓他們明白下誰在額這里的面子好使。”老于頭氣憤道。
“恁妹夫不是有個同門師弟嗎？搞了一個加強排，缺了做飯的要個炊事班。這不，我們這幾個老弱病殘都給踢出來了，額想想都來氣。”劉老爹猛抽兩口煙槍氣道。
“是他！這個愣小子，昨兒個還用槍頂著俺的腦袋強行把糧食拉走的。感情著咱哥倆都跟這小子是冤家，都落（lao）在他手里了。”一聽加強排，老于頭一臉鐵青說道。
“還有這回事！？”劉老爹眼睛一瞪道。
“可不，這小子仗著藝高人膽大，是誰都不放在眼里啊。也罷，反正這小子跳的很，昨夜我找我那妹夫訓斥了一晚上，我那妹夫愣是給他說好話，額能怎么著。
寒心啊！糧食你拿過去，看著你的面兒多給你一百斤。額惹不起這個小閻王，還躲得起。你呀以后在他手下可要注意點，別偷奸耍滑，聽我那妹夫說這小娃子是個硬脾氣，帶兵比他還嚴呢。”于老頭嘆口氣說道。
“俺曉得！”老于頭眉頭一皺說道。現在他除了當兵混口飯吃，也沒有地方可去！在人的屋檐下就低頭認慫唄。現在可不比以前了，拿著老資歷耍耍架子沒有誰敢對你怎么著！可是如今他也能看得出來，團座要招兵與鬼子干仗，像他這樣的老兵是要拖后腿的。
如今不被說著讓自己走，那也是看著情分！自己也要有自知之明的。
“今后啊，老弟多照顧著你！在那小子部隊里也好過些。哎，世風日下啊！行了，你領著去裝糧食吧，記著了那白面可不能多拿，一騾馬車最多也就拉六七百斤的糧食。
老劉啊，除了加強排的五百斤，答應你的一百斤也裝上，一粒都不能多。”老于頭囑咐道。
郭小五一直在院門口看著，聽著這一切！他多看了老于頭一眼，能聽出來是有故事的一個老兵！這么大年紀還在軍營里混，有著不為人知的滄桑。
郭小五曾經當軍閥兵的時候，也見過這樣的老兵！為了一口飯食一直到當不了兵了死在了戰場上，更有的孤身一人，在亂世中為了活著！碾轉一輩子的戰場，活著活著也就沒了。
郭小五一口一口抽著煙，看著，想著！也沒有想到老于頭自己給他留了這么一個印象，也讓他明白了一件事，走到現在都是團座在縱容著自己。
那么有一點是肯定的，團座對自己有很大的期許！才會縱容自己如此強硬下去，甚至是自己拔槍對著他的大舅哥，也對自己有了包容。
此刻郭小五心里感念著這份照顧，也下定決心把自己的加強排帶出心目中應該有的樣子。帶著自己的兵打一場勝仗，才是對團座最好的回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