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8章:落下了手中的鞭子
鵝毛大雪在昨夜熟睡中已經停止，凌晨開門的那一刻太陽從東方露頭，郭小五拿起鐵鍬開始清理院落內的積雪，此時起床后的王青蘭已經去了爹娘的院子，幫著娘燒火做飯。
清理院落的郭小五莫名的煩躁，太陽升起來的那一刻屋頂的積雪開始融化墜落，嘩啦一聲一堆積雪就從堂屋屋頂脫落下來。
郭老捏此時突然進了院落喊道：“小五子，你二哥帶著老騾子去縣城報備，你四哥安排人送來了一個新騾子，你幫忙照料一下。”
“院里的雪還沒有弄完呢。”郭小五回應道。
“不著急，趕緊去！你二哥下午回來就會弄對聯門神，明天才開始忙呢。”郭老捏催促道。
“那成！”郭小五只要把手中的活放下來，向二哥家的院落走去。
到了二哥家的院子，送新騾子的是來人是二拐！牽著新騾子進了院子就說道：“昨夜我們才回來，這次的皮貨弄的很順利，占領東北的日本人也松懈了很多。
四哥回來后聽說家里的騾子老了干不動活了，就挑了騾馬隊最年輕的騾子牽過來，這也是東家答應的。
東北被日本人占了，聽說把小皇帝都弄了過去！世道啊亂的很，不久前聽說鬧了瘟疫，死了很多人，調查后才知道是日本人搞的鬼，研制的什么細菌武器做實驗，弄死了不少人，方圓幾十里可都是尸體。”
“死了多少人！？簡直是喪盡天良。”郭小五聽著二拐的嘮叨后，一股怒氣滋生脫口罵道。
“不知道！這些四哥跟我們只是得到消息，具體的情況不了解！不過聽說老百姓死的很慘，很多都是全身潰爛死的，惡臭味很長時間都沒有散去。”二拐回應道。
郭小五起床后心情就是煩躁的，此刻心里是更不舒服了！他咬著牙低沉道：“早晚有一天讓小日本子用命還，全部弄死。”
“哎！現在日本人野心大的很，都吞并長城意圖攻占北平，北平要是被攻占了接著就是咱這，要是日本人來了，就是眼下這日子也是奢侈啊。”二拐嘆息著，把新騾子拴好。
“要是俺到時候碰到小鬼子，一定讓他們付出代價。”郭小五接話道。
“五弟要投軍，這也是好事兒。其他的也不說了，也就給你說說現在的局勢，我家里還忙，就回去了。”二拐說過，拱拱手離去。
郭小五在心情欠佳中，給送來的新騾子抱了一捆草料！嘆一口氣蹲下來眼睛看著這個新騾子，掏出一根煙點燃，他自認為自己是讀書人，選擇當兵往大的說是國家興亡匹夫有責，但真正的心思還是為了保住家鄉，保住現在的日子。
唇亡齒寒，郭小五非常明白這個道理。
國與家，在他心中占據著重要的地位！國家沒了他看起來家就不存在了，到時候活下來也是沒有了尊嚴。
他帶著遠大的抱負，也存著心思。能說的就是當兵打仗混一口飯吃，當這口飯還是要用命來還的。
郭小五內心是清楚的，也是糾結的！無外乎對錯，但他相信腰里有槍桿子才是這世道站住腳的根本。
新騾子在郭小五的眼里并沒有吃他送到嘴邊的草料，郭小五哼了一聲，煩躁間一腳踹在了小騾子的屁股上，疼的新騾子嗷嗷直叫。
“讓你吃你不吃，這么好的東西不吃，到時候連這點吃的都沒有，餓死你個畜生。”郭小五謾罵著，然眼前的這個騾子卻聽不懂他的咆哮，也不明白他的憤怒。
“老子也是要爹的，俺可不想以后兒子沒了家國，跟你一樣當著別人眼中的畜生。”這句脫口而出的大罵，沒有誰聽見！在二哥家的院子里也就他一個人。二嫂與二哥還有他們的孩子，早已經跟著二哥去了縣城。
當然即使有人聽見了，也不會明白郭小五說的啥！他在想什么。
“你這是咋了！？發那么大的火氣！？行了，騾子被你打死了看我不抽死你，滾滾，該干哈干哈去。”郭老捏走進院子，聽到響動又聽到郭小五無名的謾罵與火氣！把郭小五趕了出去。
“哎…”郭小五吐出一口氣，往爹娘家的院子走！踹了一腳騾子，他心情好了些。當他進了爹娘的院落后，心血來潮想跟爺爺嘮嘮。
毛蛋此刻在站在長條板凳上在院子里的老棗樹下扎馬步，看見郭小五后喊了一聲：“五哥！”然而郭小五神煩中并沒有搭理他。
東屋的門虛掩著，吱呀一聲被郭小五推開！他喊了一聲爺，然而爺爺并沒有回應，在床上躺的好好的，沒有呼吸聲也沒有呼嚕聲，顯得很安靜。
郭小五心猛然一跳，顫抖著身子走到爺的跟前，他看著被子被褥都是嶄新的！枕頭也是干凈的，當他掀開被子的那一剎那，看見爺穿著一身嶄新的棉袍，帶著錦布制成的棉帽，還有一張安詳的臉，那滿臉的褶皺已經不見。
此刻郭小五顫抖著手，哆嗦著整個身子都沒有了力氣！淚水卻已經從臉頰滾滾而落，片刻后他陡然吼了起來：“一早上都沒有動靜，俺也死了…爺啊…”
哭嚎聲陡然傳了出去，廚屋內正燒火做飯的娘與青蘭奔跑了進來，而正在院子里扎馬步的毛蛋嘭的一聲蹲坐在地上，在驚駭中連續爬了幾次才爬起來，向著東屋跑去。
“哭個啥，趕快去叫你爹，快啊…”娘卻很冷靜，渾濁的淚水在眼眶中落下！吩咐著郭小五。
郭小五猛然起身，向著二哥家奔去。
而毛蛋也爬了起來，他要去通知大哥！爺爺走了，家里出了天大的事情。
正看著新騾子的郭老捏，心情也不怎么樣！感覺著看著這騾子不怎么喜歡一樣，但很快兒子小五去而復返，沖進棚子吊著淚，嘴哆嗦著說不出話來。
“咋啦！？”郭老捏心下一跳，心臟跟著砰砰砰的跳動加速。
“俺俺俺爺，走啦…嗚嗚嗚，走啦，走啦。”郭小五哇的一聲哭了起來。
郭老捏雙腿一軟，嘭的一聲坐在了地上！整個人等著眼睛一動不動，這一刻他大腦一片空白，傻了。
“爹，爹！”郭小五一驚，哭聲戛然而止上前把老爹扶起來。
“小五啊，背著爹走，快點！爹回去跟你爺把衣裳換上。”郭老捏在腦海嗡嗡間片刻緩過勁來，對郭小五的喊聲并沒有聽見。
郭小五一咬牙把老爹背了起來，剛剛他拉老爹的時候拉不動！整個人比一座山還要重，他清楚那一會兒爹的魂已經不在爹的身上，如今才緩過勁來。
郭小五背著老爹往回走，帶著抽泣聲說道：“爺穿的好好的。”
“終究還是沒有挨過開春啊！俺爹啊…”在兒子的背上，這一刻郭老捏才放聲大哭。
那沉重的大山壓彎了脊梁，卻從未屈服！他活著，護佑著你一路前行。他是嚴厲的，那拿在手中訓兒的鞭子從未放下！那時候的我扛不起一座大山，那時候被鞭策著前行，我被壓垮了背脊，卻從未壓斷骨頭。那個鞭子揮舞著，落下的時候讓我的骨頭更加的堅硬，挑起了跟他一樣的大山，也一樣的沉重，但我的骨頭從未折斷，也從未屈服。這一刻，那揚起的鞭子卻已經放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