牛飲山白陘谷,并非太行八陘中的白陘,而是位于常山國西北部的一條峽谷。流經常山、巨鹿、中山三郡,匯入呼沱河的滋水便是發源自其中。
相較于南方不遠處的太行八陘之井陘,白陘谷自然是要險峻的多,不比井陘代代開發的便利,白陘谷可謂是頗為有自然風味。
但井陘外有縣、有關,這種情況下,不是頭鐵到一定程度,想必并州的胡人也不會去沖撞井陘。
更別提井陘并不與雁門接壤,繞遠路還容易被并州的漢軍截擊,想來胡人也不會舍近求遠。
是以田豐的建議是真的可行,然而這其中還有一個問題。
“張燕在這些胡人的心目中有多重要?或者說,張燕與胡人的關系到底是經營了多久?胡人會不會愿意為了張燕而繼續東增援軍。”
李澈哈哈大笑道:“元皓啊,這確是你鉆牛角尖了,本就是順道而為之事,胡人若不增援,難道我們還能沖過去?”
田豐聞言頓時失笑,搖頭道:“豐也是為府君著想,畢竟府君看起來很重視并州,若達不到府君預期,豐難免愧疚。”
李澈嘆道:“元皓啊,你又錯了,不是重視并州,而是這天下的每一寸土地,都是大漢不可分割的一部分。尤其是邊塞,每一寸土地上都沾染了無數大漢將士的鮮血,是大漢數百年來的征戰,才將邊塞各胡勉強壓制。
若在我們手上,將這些國土拱手讓與胡人,上愧大漢二十三代先帝,下愧億兆黎庶與百萬英魂啊。”
田豐張了張嘴,幽幽嘆道:“府君有天下之心啊。”
“有天下之心,如今也得先將眼前之事做好,元皓之計可行,只是白陘谷在張燕后方,須得有善戰之將帶兵前去扼守才是啊。”
田豐聞言提議道:“韓司馬精通韜略,為人穩重,且忠心耿耿,或可為之。”
李澈沒好氣的道:“本官是主將,但也就是個掛名,若把元嗣派去白陘谷,誰來指揮正面作戰?元皓政務精通,但具體兵事想來也不及元嗣吧?”
田豐苦笑道:“那只有魏司馬可行,以魏司馬和府君的關系,忠心也可信任,只是魏司馬性急,這種扼守待援之事,恐怕不擅為之。”
李澈扯了扯嘴角,突然發現自家手上好像確實沒有幾個能獨當一面的將領,若是離了韓浩,仗都沒法打了。魏續是猛將,但不能為主帥。至于陶升,那還不如李澈親自上陣。
若是關張在此…
“有了!”李澈一拍手掌,笑道:“元皓不必擔心,本官已有了上佳人選,可謂世之良將。有他領軍,即便埋伏失利也不用擔心大敗。”
“哦?府君麾下還有這等能人?”田豐有些訝異,他是李澈的大管家,若是沒有發現郡中能人,恐怕有失職之嫌。
李澈笑道:“此人并非本官麾下,不過借此機會,或許能夠拉攏過來。元皓應該也有所耳聞,便是去年與本官一起在巨鹿阻截張燕的常山趙子龍。”
田豐微微頷首,贊同道:“若是此人,或許確實可行。常山趙子龍之勇名,豐也有所耳聞。”
“不過說到子龍,難道常山國的人馬還未到?”
田豐扯了扯嘴角,無奈道:“確實還未到,不過常山太亂了,路上耽擱了時間倒也正常。那位棄國而走的常山王,可是讓不少人選擇了從賊。”
李澈也無語的揉了揉眉頭,諸侯國和普通的郡還是有所不同的,雖然上層都知道諸侯王就是吉祥物,沒權沒勢的,還容易被當成踏腳石。
但底層平民不知道,他們看到的是諸侯王耀武揚威,是諸侯王比國相太守還要奢靡的花費與儀仗。
在他們眼中,皇帝遠在天邊,封國的大王就是頭上的天。然而這片天卻在賊寇侵略之時拋下國中民眾,自己逃之夭夭了。
這無疑是讓平民們對漢室失望透頂,不少人選擇從賊自保也不足為奇了。
而田豐又露出為難之色,猶豫道:“府君…據傳,常山相把常山王軟禁于宮中…”
李澈嗤笑道:“干我等何事?這是常山國自己的政務,使君都未過問,我這巨鹿太守越俎代庖未免太過囂張。”
田豐眨了眨眼,此前想要伸手干預鄰州政務的不正是這位府君?如今卻大義凜然,不愿干預鄰郡政務,這借口也太假了。
不過這話倒是挺合田豐心意,常山王這種丟人現眼的諸侯王,被軟禁了也是活該,若是放出來找事,誰知道他還會弄出什么幺蛾子。
“不過這常山相倒是個妙人,本官記得常山相似乎是叫孫瑾?”
“正是,豐曾多聞孫相君之賢名,其愛民如子,忠義為國,只是常山之禍積重難返,他也是有心無力。”
李澈點了點頭,這確實是個剛直輕生之人,歷史上公孫瓚殺了劉虞,這位孫相君“忠義憤發”,指著如日中天的公孫瓚痛罵,隨后遭戮,顯然是個不怕死的,會做出軟禁常山王的舉動倒也不算離奇。
“總之,常山的政務跟我們沒關系。本官受命統轄三郡剿匪之事,可不管內政,只要孫國相能夠保證戰事順利,常山之事與本官無關。”
田豐含笑點頭:“府君的意思豐會告知孫相君,常山之戰關乎冀州未來,孫相君識大體明大義,必然會竭盡全力襄助。”
李澈微微頷首,若有所指的道:“不過常山之事終究要對天下人有個交代,孫國相想必也不愿一直僵持下去。可將證據呈交給使君,必不會讓他失望。要知道,趙國的那位大王如今也還在宮里呆著呢。”
田豐愣了愣,大笑道:“府君所言甚是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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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月戊申,聞黑山復起,昭烈表澈行建威將軍事,督常山、巨鹿、中山三郡軍事,將討黑山。澈與張燕及四營屠各、雁門烏桓戰于常山。
——《季漢書·列傳第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