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3 石志國
先是沖著講臺上監督晚自習的化學老師點點頭，隨后高三七班班主任，站在教室門口吆喝一聲：“石志國、萬鵬程、方程和、貝歡，你們四個跟我來一趟。”
三男一女四個同學都有點懵逼，不過也都很聽話地起身出去，跟在班主任的身后往辦公室走去。
看到班主任走了，班內同學小聲地交頭接耳。
六七十歲的地中海化學老師抬頭，拉低腦袋上的老花鏡，環伺了一下臺下的學生，隨后直起身，用黑板檫敲了敲黑板，班內瞬間恢復寂靜。
滿意地點點頭，化學老師繼續低頭寫教案。
辦公室內，班主任看著眼前四個惴惴不安的學生，說：“今天學校有通知，有一位社會人士對咱們學校進行捐贈，其款項約定發放給家庭相對困難的同學。”
“你們四個是咱們班家庭情況最差的幾個，這一點我知道，學校也知道，不過想要獲得這筆貧困補助需要家庭所在社區街道開個證明用來備案，這一塊是必須的，沒貧困證明是不給貧困補助的，記得要蓋街道的鮮章，非鮮章無效。”
看到班主任沒有繼續往下說的意思，四人面面相覷，隨后石志國舉手，期待地看著班主任，說：“老師，這次貧困補助沒有成績要求嗎？”
這四人當中，石志國成績最差，班內倒數10名以內，年級倒數50~100左右。
學校以前也不是沒有發放過貧困補助，但對成績還是有些要求的，比如說成績在年級的60%以上等等。
在九十九中念了快六年了，石志國即便家庭困難，也沒領到過一次貧困補助。
“這次的捐款人只要求家庭是真正的困難…所以貧困證明什么的是必須要有的，方便留檔查驗。”這班主任還想說關于人品這一塊的要求，不過一想到眼前的四個小家伙也不過是學生而已，再加上九十九中的校風，這一塊說和不說一個樣。
“老師，能知道這個捐款人是誰嗎？”四人中唯一一個女同學貝樂問道。
“怎么，不知道捐款人，你就不領這貧困補助了？”班主任搖搖頭，沒說出趙啟明的名字。
實際上這個問題如果是其他三個男同學問，班主任倒是愿意回答，但貝樂的話就算了。
貝樂是個女同學，還是一個高三的女同學，聽說趙啟明是個非常年輕的人，這班主任雖然不會很陰暗地去想些什么，但他并不愿意讓自己的學生生出‘灰姑娘’的王子夢。
“不是的老師，我是想等我以后大學畢業了，然后去找這個捐款人，然而再報答對方。”貝樂撓撓后腦勺，一臉不好意思，而她身旁的三個男同學也都笑了起來。
笑，并非嘲諷，而是很善意的笑。
貝樂成績很好，歷年獎學金和貧困補助都有她的份，在場所有人都相信她一定會有個很好的未來，同時也相信她的話。
“…這次捐款人叫趙啟明，我下午有查，但沒查出來什么，不過據說未來可能會開一家兒童福利院，不過這些都是后話，回去上課吧，別忘了開貧困證明，下周二必須交上來，下周三發放貧困補助。”稍微琢磨了一下，著班主任也沒隱瞞趙啟明的名字，畢竟這次補助惠及全校，而非他一個人的班級，這些小東西真想打聽的話，估計也能打聽到。
“知道了老師。”四人齊齊地應答，隨后退出辦公室。
回去的路上，四人都帶著點小激動。
“也不知道這次貧困補助能給多少。”石志國一臉期待，上了六年學，他這是頭一次領貧困補助，內心還是有些小激動。
“估計怎么也有個幾百一千吧。”萬鵬程也是笑容滿面。
“貝樂，我們這一塊不太懂，你覺得能有多少？”垂涎貧困補助的同時，方程和也垂涎身邊這位學習好、長相也不錯的女同學。
“我也不知道，不過按照這次咱們的水平來看，全校能獲得這次貧困補助的，少說也有幾百個，平均下來的話，應該不算多。”貝樂搖搖頭，然后快走一步，帶頭回到教室。
晚自習放學，石志國回家，客廳里的電視機傳來某個音樂臺播放的歌曲。
石志國是個單親家庭，母親沒有固定工作，家庭收入完全依靠她每晚出夜攤，干鐵板燒來賺錢養家。
“媽，我回來了。”看到自家母親在客廳里串明天要賣的蔬菜串，石志國放下書包，熟稔地過去幫忙串串。
“回來了，先去吃點東西，桌上給你留了點串，還熱乎著呢。”說著，她起身往廚房廚房那邊走，在冰柜旁邊抽出兩個塑料凳。
“哦，對了媽，學校要給我發貧困補助，不過要到社區開貧困證明，要帶鮮章的那種，最晚要周二交上去，然后周三發下來。”跟在自家媽媽身后，石志國一屁股坐在凳子上，打開倒扣的小盆，里面是一個放滿魷魚、肉串的鐵板燒。
“啊，行啊，明天我就去開，不過這次有你？補助金是多少？”聽聞后，她面帶欣喜地問道。
且不說補助金是多少，但最起碼能給家里增加點額外收入。
按道理來說，真要是想讓生活輕松點，這東三環的房子賣了就是了，換到五環甚至更遠點買個房也不是不可以，然而她一心希望留下這房子給石志國當婚房，所以這些年都在努力熬著，用盡全力去推動這個家庭。
“不知道，到周三才知道。”搖搖頭，石志國嘴里都是食物，聲音有點含糊。
“嗯，慢慢吃，不著急，等錢下來了，媽就給你攢著，到時候你好好學習考上個好大學，媽接著供你上學。”摸著石志國的腦袋，她臉上帶著期待的笑容。
石志國抬頭看了看自己剛40出頭的母親，那已經有些花白的頭發，讓他心中忽然發酸。
“嗯。”低頭，石志國輕聲應答，鼻子有些發酸。
大學啊…
石志國吃東西的速度放緩了些，心中默默想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