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十二章:艱難抉擇
面前的是畢生信奉的法治，心中的卻是多年養育的親情。
簡奧偉在這一刻也有些動搖了，昔日年少時立下的宏圖壯志，畢生為司法所奉獻的心愿，此刻似乎有些微不足道了。
輕撫那塊牌匾，他心如刀絞，憤懣、彷徨、怨恨、以至于最后歸于無奈。
就這樣在焦慮之中，簡奧偉參加了第三次聆訊會。
往常聆訊會開頭，都是簡奧偉率先發言，可這次他成了鴕鳥，靜靜等待首席開口。
“李sir，曾sir說寒戰行動由你全權負責，是嗎？”首席看向坐在左側的李文斌，他右側是曾向榮和其他的幾個警隊高層，第三次聆訊基本上將主要負責人都請了過來。
“是！”李文斌點了點頭，道：“寒戰是我定的代號，所有的行動都由我統籌安排，所以我對寒戰有著絕對發言權。”
“OK！”首席說完，看向曾向榮道：“曾sir，關于行動預案，你有沒有看過？”
“沒有！”曾向榮搖了頭，“我已經快退休了，這件事我全都交給了文斌，本來也是為了作為他接班的證明之戰，我相信他的能力！”
李文斌聽到這句話，眼神大變，轉頭看向老神自在的曾向榮，他心里頓時有些不好預感。
“那么，我想說現任一哥不知情的情況下，李sir是否有權限指揮一場如此高級別的行動？李sir你好像并沒有這個權限吧？”此話一出，所有的矛頭盡皆指向李文斌。
簡奧偉見此，頓時眉間一皺，他看著首席團的人，又看了眼閉目養神的曾向榮，似乎明白了什么。
李文斌果然陷入被動，只能沉聲道：“在處長不在的情況下，我才有權利這樣做！”
“那曾sir在嗎？”首席趁勢追擊，“如果李sir真的符合程序，那就應該將一切行動上報，而非簡單地自作主張，導致后面寒戰行動出現失利！”
“李sir，請回答我的問題！”
首席的話擲地有聲，與低頭沉默的李文斌相必，似乎占盡了上風。
曾向榮身旁的那些警隊高層見此，紛紛焦急不已，但他們根本沒有接觸到這件事，派不上任何用場。
簡奧偉坐在一旁，似乎徹底明白了所有的陰謀，打擊李文斌，架空警隊，趁勢上位，利用高超的zz手腕，徹底為自己鋪路。
而威脅他自己，不過是里面小小的一環罷了。
簡奧偉此刻非常想發聲，但理智告訴他，一旦他發聲，歐詠恩就會喪命，這是他身為一個父輩絕不該做的事，他不能讓歐詠恩因他而死，否則他對不起她死去的父親。
但昔日在學校里校長的教誨，以及那塊“克己復禮”的牌匾，又出現在他眼前，令他躊躇不決，難以做出選擇。
“李sir，我聽說在寒戰行動中，你的兒子李家俊，曾參與蔡元祺集團，最后遭遇意外，成了植物人，這一點你作何解釋？”
“我是否可以懷疑，你收受利益，寒戰行動根本就是最大的騙局？”
首席團成員一個個問題隨之拋下，使得整場聆訊會徹底陷入一邊倒狀態，周圍的觀眾一個個交頭接耳，議論紛紛，就連那些其他部門人員也搖擺不定，開始懷疑起李文斌起來。
聽到李家俊這三個字，李文斌終于站了起來，冷聲道：“家俊雖然是我的兒子，但我從來沒有包庇過他，從他和蔡元祺勾結開始，我就帶他回警隊接受審訊，最后他也被蔡元祺集團謀害，這一點，想必有些人比我更清楚！”
“至于寒戰行動，如果曾sir不知情，那我如何指揮行動？難道我已經架空了曾sir嗎？”此話一出徹底把皮球踢到曾向榮身上。
一旁的簡奧偉聽到李家俊變成植物人這個消息后，徹底雙目赤紅，內心徹底動搖起來。
一刻鐘后，首席剛要發言，簡奧偉站了起來，朗聲道：“曾sir，有一個問題，我想問你！”
曾向榮點了點頭。
“如果寒戰行動你不知情，那我是否可以理解成曾sir你不管事？偌大一個警隊，統領整個港島，你身為一哥，連如此重要的行動都不知道，那我不得不懷疑你的專業水平，或者可以說你收受利益，所以幫人陷害李sir？”簡奧偉大改之前的風范，從和稀泥到力挺李文斌，局勢出現驟變。
“內部報告你沒看過，寒戰你不知情，港島戒備你不知道，那市民還要你這個一哥有什么用，坐著拿納稅人的錢嗎？”簡奧偉冷笑一聲，怒道：“如果真是這樣，我請求廉署介入，對曾sir進行徹查，我倒想看看，一哥的位置你是怎么坐上的！”
簡奧偉一席話，徹底讓首席團啞口無言，曾向榮也是低頭不語，良久方才道：“我其實早就申請了病退了，我神經方面有一定問題，只是上面壓住了我的辭職申請！”
此話一出，場上噓聲一片，不少民眾甚至疾呼“黑幕”！
局勢驟變。
首席立刻發言道：“肅靜！”
場面稍有平寂，首席繼續道：“曾sir從來沒說過不知道寒戰行動，只是信任李文斌，所以才將此事委任他，但李sir有義務上報，這一點無可厚非，簡大狀請不要偷換概念！”
擦了擦臉上的汗，他心中暗罵黎永廉辦事不靠譜，整了個豬隊友反骨仔過來，搞得大好的局勢徹底崩掉，趁勢擼掉李文斌的機會又悄悄溜走。
“就算曾sir知道寒戰，但連預案都不看，如何證明你的業務能力？”簡奧偉繼續追擊，大有不把曾向榮送進去不罷休之勢。
話題徹底由李文斌在寒戰行動中的過錯，開始轉向曾向榮的業務問題。
后面兩個小時，簡奧偉一人舌戰群儒，將所有首席團成員駁得啞口無言，直至聆訊會結束，所有人眼中都是不管事的曾向榮形象，反而李文斌的事沒人關注了。
事已至此，針對李文斌的危機徹底解除，黎永廉可以說再無如此好的機會扳倒李文斌了。
門口，李文斌默默等著簡奧偉出來。
“簡大狀，今天多謝你了！”李文斌衷心感謝道，今天如果沒有簡奧偉，他還真的很難下臺，一旦首席團眾人一個基調，他說不定真的被質疑違例，最后被擼掉也不是沒可能。
“不用謝我，法治面前，只有公正！”
“歐大律師的事，我會讓人跟進的，簡大狀放心！”李文斌壓低聲音道。
“多謝！”簡奧偉留下一個感激的眼神，但心中并不抱希望，李文斌親兒子都保不住，怎么去救歐詠恩？
為今之計，只能一條路走到黑，徹底把黎永廉擼掉，這一點上，他徹底跟李文斌走到一條道上了。
兩人默契地各自離開，誰也沒有多挽留誰一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