與此對應,巫族祖廟當中的圣物也在大放雷光,化作一顆雷球懸浮在空中。
在雷球下方的石壇上銘刻著怪異的紋路,有一縷縷粘稠的黑霧在紋路上游走、升騰。
這些黑霧充滿了陰寒,但是還未散開,就被雷球上發出的電光消弭于無形,而雷球似乎得到了某種補充,變得更加活躍。
湖心島上,巫族大祭司帶著十余位戰巫遠遠旁觀,臉上都是擔憂之色。
在大祭司身側,有位身高超過四丈的巨人身姿挺拔,垂手而立。
此刻看向祖廟方向的目光湛然若神,橙黃色的瞳孔閃耀著淡淡的光華,渾身肌膚猶如古銅鑄就,涌動著無窮大力,面容古拙好似石雕,黑色長須灑落胸前。
整個人看起來猶如一尊古老的戰神,雖然渾身氣血不顯,但站在那里似乎就是天地中心,讓人不由自主將目光投在其身上。
巨人對身后揮了一下巨掌,十余位氣質各異,猶如小巨人一般的戰巫便接連退去。
半晌過后,巨人才用低沉的語氣道:
“大祭司,我有一句話不知當講不當講?”
大祭司斜著仰視了一眼巨人,用贊許的聲音道:
“蚩琿殿主地位崇高,英明神武,老夫陪伴過三任殿主,你是最為出色的一位。
乃我巫族各部最為愛戴的共主,還有什么不能說的。
盡管直言就是。”
這巨人便是巫族九黎殿當代殿主蚩琿,一身巨力可搬山擔岳,更是善用謀略,在歷代九黎殿殿主當中,都屬于少見的智勇兼備類型。
蚩琿摩挲著寬大的古銅護腕,聲音有些縹緲。
“我說假如假如有一天圣物出了什么變故,大祭司可有應對之法?”
大祭司眉頭一皺,用不太確定的語氣道:
“圣物出了變故?蚩琿殿主你不妨說詳細些!”
蚩琿目光深邃,七八息過去,這才回應道:
“比如圣物有一天突然消失不見,或者被毀去。
那么,我族又該如何?”
大祭司身軀一震,轉身看向蚩琿,目光當中充滿了震驚,久久無言。
“若真到那時,我族就必須退出祖地,另覓棲身之地方可!”
紫府震蕩,林照只覺頭暈目眩,種種光怪陸離的幻象在腦海中不斷浮現,連神識都無法放出,身形不由自主的微微晃動了幾下。
眾修此刻沉浸在大勝的歡喜當中,大部分沒有注意到林照的不妥。
唯有后方一人看了林照一眼后,連忙低下頭去,眼中閃爍著莫名的光芒。
好不容易堅持到齊天城,林照再也無力支撐,給自家師父打了個招呼,便匆匆離去。
半日后,紫府當中的神秘雷牌終于安穩了下來。
林照緩緩睜開雙眸,眼睛有些泛紅,神情充滿了疲憊。
這樣的情形對林照而言,已經不知有多久未曾經歷了。
自修煉武道,步入修行,其從來都是神氣完足,又何曾出現過這等精神不濟的情況。
一陣陣睡意襲來,但林照卻沒有睡覺的打算。
再次閉上雙目,一幕幕光怪陸離的殘破畫面在腦海中被重新回憶。
其中有天地朦朧、日月無光、雷霆如雨;有無數模糊的身影,有種種從未見過的怪異巨獸;有聽不懂的奇怪言語 一切的一切,都是那么詭異和玄奇,好似夢境中虛幻的殘影。
畫面太過殘缺,根本無從判斷其來龍去脈。
但是林照清楚,這些一定跟那神秘“雷”牌有所關聯。
到底要表達些什么?
沉思當中,林照身形一倒,不由自主沉沉睡去。
當其再次清醒過來時,卻神情大變。
腦海當中,正有無數大道的片段在流淌。
尤其是雷霆大道,從道之起源,到道則分化,再到大道衍展,無數碎片展示著其中的奧妙,就等林照去領悟。
雖然不明白為何會如此,簡直就是聞所未聞。
但機會卻不容錯過,林照閉上雙目,開始靜心領悟。
道分陰陽,交感互化,雷霆生焉,五行始生,暗蘊雷道,道則流轉,衍化萬靈。
不知不覺當中,又是兩日過去。
當林照走出石屋時,感覺天地都為之一變,所視所覺,無不含帶道理。
無需調整適應,好似原本就該如此,林照深吸一口氣,壓下心中的驚駭。
暗自思忖,終有一日自己會徹底揭開雷牌的秘密。
到那時,就會明白自己為何能重生在這方世界,為何能莫名其妙的幫助自己領悟大道。
隨后林照去拜見了師父太虛真一,師徒兩人多年不見,自是有很多話語要講。
太虛真一等神霄高手,從北蜈別院趕至齊天峰也快有一年時間,期間時常跟巫族交手,對巫族的了解很是深入。
對自己的親傳弟子,太虛真一毫不保留,將種種跟巫族廝殺中應該注意的事項統統道出。
隨后林照狀似無意的問道:“師父,為何那太威師伯也會來此地?”
太虛真人原本笑容滿面,此時立刻陰沉了下來。
“呵呵,人家有個元神老祖,硬是將其塞入了北蜈別院,奈何?”
“哦,他家那位老祖被宗門放出來了?”林照目光也變得深沉起來。
林照心底一直不曾忘卻當年之事。
當初先是在宗門任務中被龍還真陰了一記,要不是其肉身強大,藏拙甚深,怕是早已葬身螳螂魔怪之口。
后來從太一宗回來時,又被三位成丹期真人伏殺,雖然沒有明顯證據表明是龍家所為。
但是,這又不是破案,又何須證據?
一切跡象都指向了龍家,這已然足矣。
當年力量弱小,境界低微,撼動不了對方,這才一直將此事暗藏于心,只是并不代表就此揭過。
但愿其不要再作死!
師徒二人各自想著心事,忽然同時起身看向屋外。
此時有十余位懸劍山的修士,在和玄的引領下,正向著前廳走去。
“走,去見見懸劍山的諸位高人!”太虛真一捋著長須,臉色瞬間變換,掛上了笑容。
十幾息過后,師徒二人來到前廳時,復始真一已經在場,正跟懸劍山的幾位真一寒暄。
當林照看到一人的身影,不禁臉上浮現出了笑意。
“和照師弟?想不到你也來了齊天峰!
玉師妹可曾到來?”
隨著話語聲響起,一位女子身著翠衫,面容絕美,蓮步輕搖,裙擺飄飄,緩步行來。
正看林照細細打量,原本冰冷的面容瞬間解凍,浮現出水鄉女子的溫婉。
說話女子正是懸劍山年輕一輩弟子中的第一人,曾共同與林照參悟劍意的莫芝華。
“多年不見,莫師姐可安好?明妃留在宗門,此次未曾前來。”
林照稽首為禮,心中也有種故人相逢的喜悅。
在莫芝華身后,幾位年輕的劍修目光對視一眼,都露出錯愕的表情。
暗道自家這個一向面覆冰霜,清冷寡言的大師姐,居然也有如此溫婉的一面,莫非跟這神霄宗的家伙有一腿不成?
“我們稍后再談!”莫芝華饒有興趣的看著林照,笑著道。
林照點點頭,接著就聽太虛真一道:
“徒兒還不過來拜見懸劍山諸位前輩。”
在太虛真一的介紹下,林照先是對懸劍山的元神真一見禮,又對著其他真人劍修稽首,這才在神霄宗一側的位置坐下。
此時正廳當中,懸劍山的六位真一盡數在場,包括洞元、洞真、玄殺、月行、華空陽五人,以及莫芝華這個當代首座弟子。
其中洞元、洞真兩位真一原本就坐鎮齊天城,而玄殺、月行、華空陽以及莫芝華四位真一今日才趕到這里。
前輩云集,自是沒有林照這樣的晚輩多言的份兒。
林照坐于和玄和和塵邊上,兩人投來詢問的目光,顯然是想知道林照如何會跟莫芝華認識識。
林照笑著搖搖頭,指了指上首,兩人頓時會意。
“巫族這些年高手越來越多,故此九黎殿那邊也越來越放肆。
當年我宗修士時常突破鬼巖山脈,去巫族地盤上‘獵巫’,那時的九黎殿屁都不敢放一個。
想不到如今這些蠻子居然成了氣候。
以老夫看來,我等此次不如反攻過去,必須將其徹底打疼打怕,否則終究不得安寧!”
說話的是玄殺真一,此人一張老臉猶如枯木,但是雙眸卻好似寒泉,清澈而冷凜,話語之間殺氣騰騰。
玄殺真一言罷,復始一拍手掌,大笑道:
“玄殺師弟所言甚合我心,在這里能討論個花出來?直接動手便是。”
兩人對視一笑,頓起知己相逢的感覺油然而生。
其他人有些無語,一個是神霄狂法,一個是懸劍殺胚,碰到一起當真是天作地和,滿滿都是殺意。
洞元和洞真兩人時常與巫族廝殺,行事較為穩重。
洞元道:“還是謹慎些為好,目前得到的信息巫族有十一位四紋戰巫。
我們才八位真一,力量相差有些懸殊啊。”
月行真一身似竹竿,一對三角眼中厲芒閃動,忽然大笑道:
“無妨,我們兩家宗門的修士配合,最是相得益彰,雷法配合御劍,巫族不見得能抵擋的住。”
洞元張口想要說些什么,卻發現找不到合適的反駁理由。
復始抬頭看了一眼林照,猶豫了一下并未開口。
華空陽跟太虛真一同輩,是懸劍山上一輩弟子當中數一數二的存在,劍道通神。
此時一捋長須道:“太虛師兄,你意下如何?”
太虛真一微微一笑道:“一切以幾位長輩的意見為準。”
眾修又是一陣商議,決定三日后主動出擊,之后又制定了具體行動步驟,這才散去。
但是莫芝華卻留了下來,此時正走向林照,在其身后有幾位看上去面容年輕俊美的男女跟隨。
“當日在潛龍海時,見和照師弟被那魔頭卷走,芝華一直頗為擔心。
后來我從宗長輩那里得知師弟和火師妹、宴師妹都安然歸來,真是可喜可賀。”
林照知曉對方只是客套之辭,不可當真,嘴里卻是感謝道:“師弟我道行淺薄,讓師姐見笑了!”
莫芝華將鬢角一縷碎發攏于耳后,溫聲道:“師弟自謙了,那魔頭法力通天,在場真仙都束手無策,師弟能安然歸來已是洪福齊天。
怎么妄自菲薄?”
在莫芝華身后,兩位亭亭玉立,姿容秀美的女子正相互使著眼色,目光鬼鬼祟祟,似是交流著什么。
忽然聽到自家師姐介紹道:
“這是我師弟歷明覺,這位是其妹厲明珊,這是在下小師妹孟青魚。
以后若是在他處碰到,還請和照師弟多多照應。
你們還不上來見禮?”
聽到自家大師姐的呵斥,歷明珊、歷明覺、孟青魚三人這才有些好奇的走了上來,右手握成劍指,點在自己左胸上方頷首行禮。
這是比較古老的“劍首禮”,只有很多傳承久遠的劍修宗門才會如此行禮。
林照則以道門稽首禮相還,對著眼前的三位真人劍修道:
“你們別聽莫師姐的,都是成丹期真人,大家以后相互多多照應便是。”
眼前三位劍修,一看就非比尋常,渾身氣機凌厲無匹,雖然比不上莫芝華,但想來也應該是懸劍山這一代的杰出之輩。
這種天資縱橫之輩,手中劍器也肯定同樣不俗,一身戰力絕非普通成丹期劍修可比,更不用說尋常修士了。
“呵呵,別以為你們跟他都是成丹期真人,就覺得可以平起平坐。
和照師弟在十幾年前,便能縱橫域外虛空,將當時已是元神期的血海魔宗圣子打的狼狽而逃。
此事乃是我親眼所見,絕對做不得假。”
聽了如此彪悍的戰績,縱然三位懸劍山的天才心高氣傲,也不得不心生佩服之情。
寒暄之后,林照也將在邊上震驚不已的和塵與和玄介紹給對方。
既然要并肩作戰,大家彼此多多了解自是沒有差錯。
三天時間也只是稍稍參悟了一番道法,便已匆匆流逝。
這日一早,懸劍山和神霄宗的隊伍匯合于一處,約有六十余人,坐在一柄巨劍上向著血色峽谷飛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