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徐思源開了頭,其它人自然是各抒己見。紛紛發表各自的看法當然,也會提建議,在他們提建議的時候,本身就是抱著集思廣議這個想法的施奕文只是默默的點著頭。
終于,在眾人各自發表看法之后,施奕文說道。
“現在也就是這以幾個問題,首先是鐵廠那邊,生鐵過剩,生產的鐵賣不出去,除非咱們降價。”
將目光投向吳才,施奕文吩咐道。
“你明天寫封信過去,告訴那邊,生鐵的價格先降一成,先看看情況再說。”
“是公子。”
在吳才應聲后,施奕文看著徐思源問道。
“那鐵廠那邊,你有什么想法?”
“公子,我覺得鐵廠生產馬車應該不錯,畢竟,馬車要用到不少鐵器,就是…”
看著公子,徐思源試探著問道。
“就是不知道咱們能不能造出軸承來,光靠公子從海外帶過的肯定不夠。”
馬車一直都是想當不錯的生意,不但戚繼光看上了,甚至就連同施奕文的二輪有蓋雙座小馬車,因為經常在京城內外跑,這種輕便、速度快的馬車也引起不少人的興趣,已經有不少人到車馬行詢問它的賣價了。
“嗯,這個嘛,可以試試。”
抿了下嘴唇,施奕文想了想。
“這種滾珠軸承造不出來,咱們可以先造圓柱軸承,不過這需要用上等的鋼料,這個要想辦法解決一下。”
在規劃好鐵廠的接下來的發展后,施奕文把目光投向王啟東,問道。
“啟東,你對藥廠那邊有什么想法?”
見公子問到了自己,王啟東先沉思片刻,然后才慢條斯理的說道。
“公子,其實,您今天走后,我一直在想這個問題,我覺得,咱們的火藥藥力足,即便是薊門那邊不用咱們的也沒問題,就說遵化鐵廠那邊,肯定要用不少鐵礦石,這鐵礦開采,普遍都是放炮采石,我去過唐縣那邊,那邊的礦場采石,每次豈止上百斤,一放炮的時候,無不是天崩地裂、硝煙彌漫,咱們可以把火藥賣到那里去,咱們的藥力足,用藥少,他們肯定愿意用咱們的。”
王啟東的話讓施奕文的眼前一亮,怎么把這茬給忘了。
“我看行,不但可以賣到鐵礦上,就是京西的那些煤礦,也可以賣給他們。礦山一直以來可都是用火藥的大戶,有鐵礦和煤礦,我估計一年少說也得用個上萬擔火藥。”
施奕文這邊的話音剛落,那邊王啟東猶豫了一小會,才說道。
“公子,有所不知,遵化、唐縣那邊的鐵礦開礦肯定用火藥,可是京西的煤礦肯定不成,那些個煤窯普遍是都是以手鎬刨煤,只有極少數好礦為黑火藥落煤,況且即便是采出了煤,也不一定能運出來,畢竟礦都在山里頭,從礦坑里頭靠的是人拉筐,從山里往外運,靠的騾馬駝煤,運煤難,煤運不出來,既便是多采了也沒什么用。”
看著王啟東,施奕文詫異道,
“你是說京西的煤運不出來?”
他之前還真沒想過,煤開采了居然會運不出來?
可第二天,施奕文終于知道了煤為什么運不出來,坐在路邊的茶攤上,他并沒有喝茶,而是看著山路上那些趕著騾馬把煤運下山的苦力。
“公子,你看京城用的煤都是這么運下來的,先是大盤商向礦場買煤之后,然后用騾子運出山,再運往通往京城的官道旁的煤廠,然后經由煤廠販售給京城中的煤鋪,最后再賣給城中千家百戶。因此,這些煤廠都擁有車馬隊,山上至山下主要利用騾子,平地就要靠車馬了。”
那邊茶攤上坐著正歇氣的幾個煤黑子,瞧著施奕文一身錦衣華服的,只以為他是那家煤廠的少東家,其中的一位,便主動隔著桌子說道。
“這位老兄說錯了,從山上下來,說是靠騾子,可實際上還是得靠我們這些煤黑子,騾子性倔,一個不留神,不定就連人帶煤翻下山溝里了,離了我們,這煤無論如何,都運不出山的。”
“那是,全憑你們呢。弟兄幾個辛苦了,一會這茶錢來的結。”
施奕文笑了笑,想探聽消息,還是得從他們這里打聽。
“哎呀,公子您客氣了,您不知道,旁人瞧著我們運煤掙的幾文錢,覺得的多,可這錢掙卻是拿命換來的,騾子性子倔,一不留神連煤帶人的就扯下山不說,就說山里頭老虎啦、狼啦,都是要命的東西,房山那邊不就有一個人,那倒霉的,剛娶了顏如玉的美嬌娘,一黑一白,本想著生著大胖小子,可那曾想到,那個人前陣子在馱煤途中遇上猛虎,居然一命嗚呼,喂了老虎,哎,煤黑樂,煤黑得婦偏如玉。煤黑苦,煤黑遇著西山虎。這命啊…”
那煤黑子一邊說,一邊可憐著那美嬌娘成了寡婦,出人意料的是,他們誰都沒有有去調侃那個成了寡婦的美嬌娘,反倒是同情起那個素昧平生的煤黑子,同情起那個寡婦,畢竟,他們本身也就是煤黑子,指不定那天也會碰到相同的事情,自家的美嬌娘一夜成了寡婦。
“公子,你要不要先歇口氣,您是富貴人,和我們這些粗人不一樣,我們早就習慣了這山路。”
上山的時候,李峰不時的問著身旁跟上山來的公子。先前就是他搭的話。
“不用,不覺得的累。”
出人意料的,施奕文發現穿越后自己的體能似乎非常不錯,走了一個小時的山路,都沒冒汗,也不覺得的累,這個發現倒是讓他覺得頗為高興。
“哎,辛苦點,累點算啥,掙點銀回家,老婆孩子熱炕頭的,那才是舒坦。”
“李大哥,瞧你說的,萬一要是碰著老虎了呢?”
“可不是一早出門黑夜回,趕著騾子來回趕,一不小心落到虎口里,可就完全了,咱完了不當緊,就是家里的婆娘們…哎…”
“哎,何止考慮,就是落石啦、大水啦,這些東西,樣樣都要人命啊…”
聽著這幾個煤黑子的嘆息,施奕文看著他在蜿蜒的山路上,拉著騾子的辛苦,運煤出山的時候肯定更辛苦。對他們來說歡喜歡自然是回來時,妻子聽到鈴鐺聲,開門相迎時的歡迎,這可能是他們感到最窩心的時刻。但馱煤的路途,除了辛苦之外,有時風云莫測,可能碰上山崩或發大水,甚至遭遇兇猛的野獸,危險性是無處不在的。
上山的時候,施奕文會看著腳下運煤的山道,這些運煤的山道都是以石條或石板鋪設,原本應該平整的石板而隨著獸蹄不斷踏壓,日積月累,石道上甚至出現明顯的蹄窩(1)。
若有所思的盯著那些蹄窩,施奕文抿了抿嘴,恰在這里,只聽有人說道。
“哼哼,姓施的,咱們可是有陣子沒見了!”…
(1)門頭溝西山大路峰口庵段蹄窩深有數公分,都是幾百年運煤下山的痕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