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人偷菜了。”
天將放明,在施奕文還在夢里的時候,就被莊子里的狗叫雞鳴給吵醒了。然后又是鑼聲,又是吆喝聲音的。
即使是想睡也睡不著了,穿好衣裳到了院門口時候,還能聽著刺耳的敲鑼聲。
“少爺”、“東家”
一瞧見施奕文出來了,莊丁和聞訊過來的佃戶們紛紛行著禮,而手提長棍的趙四就連忙過去稟報道。
“少爺,巡莊的莊丁剛才發現地里的白菜,被人連根起走了幾十顆!”
“肯定是附近的莊子見咱們掙錢,眼紅咱們,才來偷咱們…”
“就是,還是連根偷,肯定是想自己種好留大白菜的種子…”
“東家,依我說,咱們得派人在地里守著…”
…還沒完全睡醒的施奕文一聽,先打了個哈欠,然后說道。
“我當什么大事,好了,大家伙都回去睡吧。”
就是偷菜而已。
當天在他們趕著車賣菜的時候,劉裕拿來了厚厚的一疊紙,給各家各戶的大車上,貼上了幾個字——“石臺莊大白菜”。
這當然是施奕文的主意。
既然有人連根偷走了大白菜想要留種,那么明年肯定就會出現競爭對手,而莊里的佃戶明年冬天肯定會繼續種白菜,所以早早的打出“石臺莊大白菜”名聲,總能帶來些品牌優勢。
與此同時,石臺莊各家各戶的日子因為每天都有幾百文,甚至上千文的進項,而越來越寬松起來。
盡管過去勉強還能吃飽飯,但卻無法和現在相比,他們賣了菜以后,會在回來的時候割上一些肉、扯上幾丈布,改善自己和家人的生活。
天天有肉,各個都有新衣,家中小有積蓄。不過只是短短月把的功夫,石臺莊的佃戶們的生活水平,一下就達到了小康,別說是附近莊子里的佃戶,就連生活稍微殷實一點的人家,現在也遠遠比不他們。
甚至來莊子里說媒的媒婆也多了起來,非但尋常的棒小伙和附近莊子定下了親事,就連原本那幾個三十來歲還沒媳婦的漢子,這會也定下了親事。
這樣的日子,是過去想都不敢的。
正因如此,莊子里的人打心眼里對新莊主充滿了感激,如果不是他,他們現在可能還在過著那種勉強糊口的日子。
這天,在莊里的人都出去賣菜后,施奕文到了陳木匠的家里,他是莊子里的工匠,也是莊上的莊奴,與其它人賣菜掙錢不同,五十來歲的他并沒有出去,而是和過去一樣,繼續干著木器活。進院的時候,他正在那鋸著木頭。
“陳木匠,讓你幫我做的東西,做好了嗎?”
“少爺,就說著給您送過去,卻勞您上門了,真是罪過”。
“瞧你客氣的,都是自家人,用不著這么客氣。”
說著完,施奕文就看到院旁靠墻放著的東西——雪橇。
“東家,你瞧,照您畫的圖樣,用3寸寬的木頭做桿,前頭翹高2尺、寬4尺,長1丈,周圍編著柳條的槽子…”
聽著他的解釋,施奕文特意在幫著他把雪橇放下來時,試了下重量,大概也就兩百來斤的模樣,比床子里的木輪大車輕多了。
陳木匠不解的瞧著莊主口中的“雪橇”。
“少爺,這能拉東西?”
“能拉,而且比大車拉的多,這冰天雪地的,用它跑的還更快些。”
之所以會造這個大雪橇,是因為又下了兩場雪,而且雪又下的特別大,地上的積雪有小半尺厚,瞧見積滿冰雪的路上大車行走不易,施奕文就想到了馬拉雪橇,這東西的結構簡單,于是就吩咐陳工匠做了一個,馬拉雪橇重量輕,按書上的說法可以載重1噸。
當天施奕文特意讓王得功試了下這個馬拉雪橇,當然是用牛拉的,相比于大車,馬拉雪橇不僅快,而且拉的大白菜就更多,菜多就意味著能賣更多的菜。
瞧見大雪橇的好處,立即就有人到了陳木匠那定造雪橇,原本還閑著的陳木匠也忙活了起來,甚至還從招來了兩個徒弟搭手幫他造雪橇,不過即便是如此仍然也忙不過來,也有些等不及的人為了能多賣菜,便在城里的木器行按樣定買了雪橇。
一時間,這大白菜和馬拉雪橇,在這個冬天里成了京城里特有的一道風景,盡管在遼東早就有了雪橇,可對于京城的人來說,卻是覺得分外的新鮮,畢竟,這是京城過去所沒有的。甚至有些心思活泛的佃戶,賣完了菜也不著急回家,而招攬人坐雪橇逛街,兩文錢做上一里地。
別說是普通的百姓,甚至就連同施奕文自己,同樣也對馬拉雪橇充滿了好奇,畢竟,他也沒坐過。懷揣著好奇心,當然還有對京城的向往,這天趁著天氣暖和,便坐上了馬拉雪橇,一路朝著京城趕去。
但不過一小會,施奕文就后悔了。
雖說出著太陽,可坐在雪橇上風一吹,立即感受到刺骨的寒風。應該坐帶棚的馬車才是。
“東家,咱們這是往那去?”
趕著雪橇的王得功笑呵呵的問道,這雪橇是東家送給他的,這東西好,不但省力,而且能多拉貨。
“去南鎮撫司,我這個指揮同知,到現在還沒去那報道呢。”
盡管明知道自己這個身份不過就是個掛名虛職,盡管客用說不急于一時,可過場還是要走的。
今天正好,去錦衣衛那邊報個道,然后再順便體驗一下京城的繁華。不過讓寒風一吹,冰得像條狗似的施奕文倒也沒了什么心情,其實,論繁華來說,京城肯定比不了南京。
不即便是如此,當從城外關廂往里走著,在廣渠門在城下,仰頭注視著高聳的城墻,施奕文緩緩吐出了口氣,腦中一片清明。
這就是京城了!
盡管已經來到京城三個月了,但這還是他第一次進城。
對于在莊子里閑云野鶴般逍遙了幾個月的施奕文來說,在進城時,經過黑幽幽的城門洞,心里的突然生出一種莫名的感慨。
這里會是自己人生的一個新起點么?
在這煌煌大明盛世里,作為穿越者的自己,未來會走向那里?
懷揣著各種樣的念頭,帶著有些迷茫的神情。在馬拉雪橇滑過城門洞下的結著薄冰的石板路時發出的“茲茲”聲中,在城門洞的幽暗被外間的光線驅散時,施奕文的心里冒出了一個念頭。
京城…我來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