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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九章 給雨果中士的一封信

夢想島中文    揭棺起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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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開門見山的說,雨果中士做了一個夢。

  如果你不記得雨果是誰——

  ——回到第二卷的開頭,有個矮個兒的盜墓賊,被伍德先生的家丁給抓住了。

  他的名字就叫雨果,后來去參軍,對北約的衛國戰爭中立下汗馬功勞,變成了一個戰斗英雄。

  在以勒城國與海拉的邊界,一個小地方。

  雨果退伍之后,就一直呆在這里。

  他不要尼福爾海姆工黨的新勛章,也不要列儂權貴送來的榮華富貴。

  他只捎帶上一個裸猿學徒,一些槍,一些子彈。踏上一處戈壁,一處荒涼的沙洲。

  太陽曬在貨車的鐵皮上,熱得能煎雞蛋。

  狂風卷起沙,叫六匹駱駝睜不開眼睛,拉著貨車往前走,往下個驛站走。

  雨果:“雅各布,我說真的,你不要取笑我。”

  雅各布:“好的,老師。”

  雨果從麻布衣里取出一封信,是伍德·普拉克先生的親筆信。

  他信誓旦旦和裸猿學徒發誓,要證明這封信的真實性。

  他大聲誦讀著信件上的內容。

  “親愛的雨果。”

  雅各布開懷大笑:“哈哈哈哈哈哈…”

  “不許笑。”雨果比著食指,聲色俱厲:“不許取笑你的老師!你這個白毛雜種!”

  雅各布立馬變得正經,收拾好頭發,往煙鍋里塞黃花。坐在老師對面,與之對視,挺直了腰板,不敢有任何褻瀆伍德·普拉克先生信件的意思。

  雨果接著念叨著,就信件上的內容大聲朗誦。

  “親愛的雨果中士,我與你分別已有數年,直到最近才聽見你的消息。

  你能找到出路,對我來說是一件振奮人心的善事,我們在各自的路上,努力成為理想中的自己。

  愿你所到之處,都會伴舞隨風。

  ——伍德·普拉克。”

  雅各布終于是忍不住了。

  “哈哈哈啊哈哈哈哈!”

  雨果氣得吹胡子瞪眼,這個小哥哥穿著舊時戰壕中的軍服,把勛章都留在一個大鐵盒里,長了不少絡腮胡子。在戰斗中磨好了心中的利劍,也非常顯老。

  “你笑個什么!?雅各布!你不相信我?”

  雅各布這個小伙子好聲好氣地和雨果老師說:“是的,老師,我不會相信的!”

  雨果:“為什么?”

  雅各布:“伍德·普拉克會給您寫信?”

  雨果:“是的!”

  雅各布:“你和他還是朋友?”

  雨果:“盡管只有一面之緣…”

  雅各布:“別逗我笑啦!老師!我非常尊敬您的戰功,可是我無法把您和伍德·普拉克聯系到一塊,您怎么可能與一個站在西方世界頂端的人有來往呢?”

  雨果:“怎么就不可能了?”

  雅各布是個裸猿,就他自己的理解,就他的生平,就他從小到大的見聞來說——

  ——伍德·普拉克是裸猿的飼雪盤羊,是光中之光。

  于是他解釋道:“朱莉大酋長的弟弟?”

  雨果:“嗯。”

  雅各布又說:“列儂的王牌間諜?”

  雨果:“嗯。”

  雅各布譏笑著,肚子都開始抽痛:“認識您?一個醫療班出身的志愿軍?還和您有書信往來?現在您還在瓦崗當巡警呢!如果您要是認識伍德·普拉克,怎么沒變成大將軍咧?你就是在騙我!喊我做白毛雜種的高地人老師呀!我們倆都不是什么好東西,所以我才跟了你,你才選中我。我們剛好湊成天生一對!來這個鳥不拉屎的鬼地方曬太陽,來押送罪犯!”

  雨果也懶得解釋什么——

  ——他不喜歡椿風鎮,那里已經不再是他的家。

  回到鎮上時,幾年前和他搶食的野狗都換了一撥新的。從毛色上看,那幾頭畜生生養了許多有精神的小家伙。

  這讓雨果感覺寂寞難耐。

  回到老友霍頓的墓碑前,雨果哭了很久很久才下定決心。

  當他心中的城池離他遠去,再也變不回原來的樣貌時,他也要接著往前走,不再回頭。

  于是他從尼福爾海姆帶回來這個學生,取名叫雅各布,要帶著小雅各布來戰后的北約,到這里來維持治安。

  又看雨果先生把書信小心翼翼地收好,往厚實的紙制信封里塞,又在紙制信封外邊裹上一層牛皮,生怕柔軟的木質紙張揉壞了里邊珍貴的信件。

  就在這個時候,貨車里一直沉默寡言的罪犯說話了。

  “水…”

  雨果將腿邊的水壺遞了過去。

  罪犯舉起手,手腕上的鐐銬已經把他的腕口皮膚燙出水泡來。

  鐐銬的另一頭,鎖在雅各布的手上。

  雅各布適時問道:“你待我就如對待犯人一樣,雨果老師,我一直都不明白,如果你要我當你的學生,為什么要鎖住我呢?”

  雨果面對罪犯橫眉冷眼,面對學生春風拂面。

  “因為你和他一樣,是一頭野獸,先鎖起來,再教一些規矩,喂幾口糖,聽話了才能解開。”

  雅各布抱著腦袋,靠在貨架上:“怎么樣叫做聽話?”

  雨果:“聽我說話,就叫做聽話。”

  雅各布:“我不是聽了嗎?”

  雨果:“我說,伍德·普拉克曾經給我寫過信…”

  “哈哈哈哈哈哈!——”罪犯一口水噴去貨車的尾門。

  雅各布也跟著大笑:“哈哈哈哈哈哈哈哈!——”

  雨果先生氣得漲紅了臉,拿起戰壕槍,用槍柄轟上罪犯的臉。

  罪犯的腦袋叫雨果打得后仰,從鼻腔里涌出血來。

  可是這位罪犯卻沒有停下,仿佛不知疼痛為何物。

  他舔著嘴唇上的血,握住水壺,眼神中透著興奮,透出一種兇殘和野蠻的意味。

  “哼哼…哈哈哈哈哈…”

  雅各布看得心慌,想用拳頭再補上幾下。

  雨果攔住了學生。

  “你不能揍他,只有我能揍他。”

  雅各布不解:“為什么?!老師!為什么?你看不起我這個白毛雜種?”

  雨果解釋道:“我剛才說了,你是野獸,不知分寸,而我是人,我知道怎么對待戰俘和罪犯。”

  雅各布指著罪犯:“他也是野獸啊!”

  雨果也指著罪犯:“他殺死了他的仲裁官,咬斷了那位仲裁官的脖子。可惜的是,我們還不能殺死他。雅各布,如果你動手,我不敢保證你不會殺死他。”

  雅各布:“難道我們還得護著他?”

  雨果點頭:“是的,我們要把他完整的送到以勒去,送到下一個驛站,我們已經做過很多回這種事了。你都記不住嗎?”

  雅各布憤憤不平地坐了回來。

  他跺著腳,仿佛心底有不可磨滅的恨。有一種動用私刑,虐待罪犯的快意在腦袋生根發芽。

  “我不能理解…老師,雨果老師,你做得沒錯,如果你把我綁起來,和這個罪犯一樣用鐐銬綁結實了,我才能壓下腦袋里的殺心。”

  雨果:“哪怕他剛剛把上一段路的仲裁官給咬死?”

  雅各布點頭:“是的…這個罪犯剛把我們的老朋友殺死,剛把藍星小寨到瓦崗這段路上的仲裁官殺死了。

  我雖然連這個哥哥的名字都沒問,但我記得他給我們送煙草,送糖。他是個好人…”

  雨果:“我們把他送過去,交給下一個仲裁官。”

  雅各布:“拿到五十塊錢?就這樣?”

  雨果:“是的。”

  雅各布:“為什么呢?為什么我們不能殺了他?”

  雨果:“在新的律令出臺之前,我們都得遵守以勒城國和北約的法令,他要經過審判,再不濟也要一條絞繩才能殺死他。”

  雅各布:“但是他肯定死定了對嗎?”

  雨果:“是的,他死定了。”

  雅各布抿著嘴,指著罪犯的鼻子,和老師說。

  “那為什么!他還在笑呢?老師?為什么?”

  雨果沉默了。

  他解釋不了這個問題。

  眼前這位罪犯依然在開懷大笑,一點都不像將死之人。反而開始強詞奪理,蠱惑眼前的仲裁官。

  “五十塊錢?說真的?你們都是認真的嗎?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罪犯撩開頭發,露出臉上的疤,露出那對金燦燦的眼睛來,“雨果警官!你真的要把我送到以勒去?你就這么相信上一個仲裁官的話?”

  雨果:“他死了,死者為大。”

  罪犯信誓旦旦地說:“你有一封信,我也有一封信,來,把那封信打開,讓你的學生看一看,看看那封信上寫的什么。”

  雅各布立刻跟上,質問老師:“雨果老師,他說的是什么信件?”

  雨果:“那不重要。”

  罪犯立馬打斷:“非常重要!雨果!如果伍德·普拉克真的給你寫過信!

  你沒有騙人,那么同樣的,我也沒有騙你,你要認認真真把這封信念給你的學生聽!”

  罪犯說的書信,是一張染血的通緝令。

  通緝令上寫著香水瓶幫派頭領的鼎鼎大名。

巴·多明戈賞金:一千個銀幣附加條件:要抓活的  雅各布的眼睛都紅了,立刻吞咽口水,兩手顫抖,看罪犯的眼神不再是拆骨剝皮,而是奉如神祇。

  “他是錢?那么多錢??!”

  雨果:“別相信他,雅各布。上一個仲裁官就是這么死的。”

  罪犯立刻大聲嚷嚷道:“我可沒有騙你們的意思!我要把事情都說清楚了!雅各布,你不要被這個高地畜牲給蒙騙!”

  雨果:“別相信他。”

  雅各布:“老師!我有自己的判斷力!”

  罪犯接著大聲說:“我就是巴·多明戈!部州政府出一千塊錢買我的人頭,要把我繩之以法公之于眾!這樣土匪和流民看見我凄慘的死狀時,他們都不敢造反啦!

  我有一千個弟兄!還有兩千個漂亮妞!

  我和上一個仲裁官這么商量著,我倆一拍即合,他放人,我給錢給女人。”

  雅各布越聽越入神,因為他沒有錢,也沒有女人。

  雨果越聽越著急,因為他不能殺人,也不能割斷這罪犯的舌頭。

  罪犯多明戈接著說:“你們一定很好奇,為什么這個仲裁官最后死了?”

  雅各布:“對!對對對!為什么他死了呢?難道他不幫你?”

  “因為他沒有幫人幫到底!”多明戈聲色俱厲,瞪大了眼睛:“他放了我,我要他的馬!他卻說那是他的骨肉至親,不能給我!于是我咬斷了他的脖子!還逃了出來,結果就被你們兩個雜種給抓住了!”

  雅各布:“就這么簡單?”

  多明戈:“就這么簡單!”

  雅各布:“你還想要什么?我覺得我們應該能幫忙幫到底!”

  多明戈卷起袖子,揭開領口,讓身上的汗水和血漿都揮發出去。

  他如此對雅各布說——

  “——小伙子,我坦白,我把一切都告訴你。”

  雨果罵道:“放屁!”

  多明戈又苦口婆心和雨果說。

  “雨果先生,我也和你坦白,我要把一切都告訴你。”

  兩人將信將疑,湊到多明戈面前。

  多明戈和兩位警官商量著。

  “如果,我是說如果…如果你們放我走,還給我留一匹駱駝,我就不會追究今天的事。我的兄弟們個個都是殺人不眨眼的野獸!就和雨果先生你說的一樣!他們的慈悲和善心早就喂給狗了,連我的話都不會聽,他們只會護著我,只會忠心耿耿地為我工作——

  ——這一點你們能聽懂嗎?我的意思是,如果你們放了我,剛才我受的苦,吃的拳頭,我不會和我的兄弟們提起,他們也不會因為這點過節,就要跑來這片戈壁…”

  多明戈先生變了臉色,變得齜牙咧嘴的,變成兩眼滿是血絲的狠厲表情。

  “跑來這片隔壁上,找到你們,在你們熟睡的時候,用鉤鐮把腸子給刮出來,繞上你們的脖子勒住了,在你們無法呼吸時,割下你們的卵蛋塞進嘴里!”

  多明戈像是精神病人,大口大口地喘著氣,然后恢復正常,對雨果和雅各布微笑。

  “我保證,我不會讓他們這么做。”

  雨果先生點了點頭。

  雅各布也跟著點頭。

  多明戈又問:“所以,你們可以放了我嗎”

  雨果問學生:“你認為呢?雅各布?”

  雅各布在思考,在琢磨,又問老師:“雨果老師,你們常說,正義只會遲到,它絕對不會缺席,這句話是什么意思?”

  幾乎在同時——

  ——雨果和多明戈兩人作答。

  一個罪犯。

  一個警官。

  “遲到的正義不是正義。去他媽的遲到。”

  “遲到的正義不是正義。去他媽的遲到。”

  罪犯希望立馬能得到釋放。

  警官希望立馬能直接行刑。

  雅各布想了想。

  他說:“那就別問我了…我覺得還是小命要緊,我不會給自己解鎖的,老師。”

  雨果滿意地點點頭,繼續駕車。

  而多明戈一刻都閑不下來——

  ——他換了個說法,換了一種角度。

  “雨果先生!雨果先生!我要救你!我要拯救你們!如我所說——

  ——我的兄弟們個個都是殺人的好手,剛才能讓我如此開心的事情!就是你們即將前往一座綠洲驛站!那里埋伏著六十個弟兄!他們會把你們生吞活剝了!新八一m.x81zw

  我不希望看見這一幕,你們都是好人,我不希望你們就這么死去…

  …我是個有同理心,有共情感的罪犯。你能明白我說這句話的意思嗎?我在關心你們呀…”

  雨果:“雅各布,他發燒了嗎?”

  雅各布大笑:“老師!他應該是傻了!這世上沒有罪犯會幫助仲裁官的!”

  雨果:“那不是什么好事,我們和部州政府法院宣誓,要把罪犯送到法庭上,讓他為自己辯護,不能讓法律蒙羞,也不能放過任何一個壞蛋,更不能讓無辜的人受到牽連,發生冤假錯案。”

  雅各布:“那怎么樣才能讓他保持清醒呢?”

  雨果:“給他喝水。”

  于是乎,多明戈被身旁的裸猿小哥按進了淡水木桶。

  幾輪殘酷的水刑下來。

  他們終于到達了綠洲驛站。

  多明戈意識模糊,打著赤腳踩上滾燙的黃沙。

  三人一路走到凄涼的荒野中,來到驛站的大門前。

  雨果先生左右觀望——

  ——這個小鎮安靜而詭異,沒有幾個活人。

  雅各布保持警惕,仿佛真如多明戈這個罪犯說的那樣。

  ——有土匪來過這里!

  雨果先生和雅各布吩咐著,把鑰匙扔過去。

  “小子,你看好他,我去去就來。”

  緊接著,雨果一馬當先闖進驛站大門,要去尋找下一位負責押解罪犯的仲裁官。

  在驛站里,有不少陌生面孔。

  酒吧換了人,酒桌前四個玩牌的酒客齊齊轉過頭。

  招待走上來,像以前一樣,給雨果遞上一杯生雞蛋橙汁。

  “雨果先生!歡迎回來!”

  雨果接走杯子,問了一句:“老板呢?”

  招待面不改色:“老板去鄉下看他的妻子了,他的妻子最近要生產。”

  雨果把橙汁放下了。

  “大嫂要生產?”

  招待意識到不對,終于改口。

  “應該是我記錯了吧…應該…”

  一時間,槍聲四起!

  房門之外,多明戈開始獰笑。

  他對著雅各布吐舌頭,像是性暗示那樣羞辱著這個白毛小子。

  “賤種!你很快就能看見我的兄弟們啦!他們馬上就要來吃掉你!你洗干凈了嗎?洗香香了嗎?”

  雅各布猶豫不決,他聽見房內的槍聲時,差些管不住自己的手。

  有那么一瞬間,他想主動給身旁的罪犯解開鐐銬,他想著,那可是一大筆錢,一條活路,一個不能拒絕的美好條件。

  是的,他沒有錢,也沒有女人。

  這些東西,多明戈都有。

  為什么呢?

  為什么一個匪幫的頭領,能拿到那么多東西?

  為什么自己的老師!一個戰斗英雄,卻要跑到這種鬼地方來押解罪犯?

  每一周,還得去蹭蹭隔壁縣城警長的煙葉和果汁?

  每一周,都要早起貪黑,兢兢業業地檢查周邊的牧場。

  只差那么一點!他就能給多明戈自由了!

  就差那么一點點,他可以解開多明戈手上的勾爪鐐銬,讓這位魔術師找回對稱的手性分子。

  砰——

  槍聲響起!

  雅各布的大腿中彈,疼得開始慘叫。

  他看著房內高大的陰影,暗紅的槍口,狂風掃過鎮上的泥巴坪,沙子像是火舌一樣卷過他的血肉模糊的皮囊。

  他看著那個影子,怎么看!都像是老師!

  老師會殺他嗎?

  雨果老師能下這個手?

  雨果老師居然不殺罪犯?卻要殺死他這個未來的執法者?

  是的嗎?

  他朝著老師求饒:“老師……我沒有…我不是的…”

  從大門處,那個高大的陰影倒下,雨果先生踢開這條尸體,走了出來。露出驛站里酒桌前后血流成河的十來條尸首。

  “雅各布,很遺憾,我們有麻煩了。”雨果先生滿臉憾色,心頭有一種落寞和孤寂的感覺:“老板死了,招待也死了,大嫂也死了,其實我挺喜歡大嫂的…她是個好人,她會做草莓糖,特別特別好吃。”

  雅各布不敢發聲,心中藏了一條蛇。

  反觀多明戈,他的臉色變得極差。

  驛站里,是他二十來號兄弟,每一個都是身手不凡的高明土匪。

  雨果把腰上的三把槍都丟出來,丟給雅各布。

  “幫我上子彈,學生。像以前一樣,這一回,我把子彈都打光了。”

  然后把手上的戰壕槍舉起,朝向多明戈的腦袋。

  多明戈瞪大了眼睛:“你要殺我了?!你終于忍不住了!遵紀守法的警官大人!”

  雅各布撿起槍,腿上的槍傷讓他心有余而力不足。

  他從兜里掏出備用彈藥,為老師填彈,卻在不經意間,看見大腿上的貫通傷處,在厚實的肌肉下,在一捧黃土里,找到了相同型號的染血子彈。

  在這一刻,雅各布還是不敢相信。老師會開槍打他。雨果老師剛才——開槍打了他!

  遠方的綠洲下,有幾只白鷗看著這邊。

  它們猩紅的眼瞳里,照出雅各布內心的憤恨。

  雨果一點點摸到雅各布身邊——

  ——從醫藥包里掏出急救用品。

  雅各布罵道:“老師!你他媽是想殺了我?”

  雨果:“我在急救營待過很長時間。”

  雅各布:“你真的想殺了我?”

  雨果:“這點傷不算什么,相信我,小伙子。”

  多明戈哈哈大笑——

  ——沒等他笑完。

  砰——

  他的天靈蓋飛上半空。

  血濺了雅各布一身。雨果拿學生的身子擋住尸首迸射而出的污穢之物。

  雨果先生又說:“他確實沒有騙人。”

  雅各布愣住了,嚇得兩條腿直哆嗦,讓雨果強行按住,開始包扎。

  過了好久好久,這個年輕人才從槍傷的陣痛中醒覺過來。

  赤漿幾乎把他一頭白發給染成純紅,染成一個南方人。

  這頭裸猿開始正視自己的老師,他想不通雨果老師平時那么規矩的一個人,怎么會在今天突然大開殺戒,越過了絞刑,直接殺死了巴·多明戈。

  難道雨果老師不知道對方多有錢?

  難道雨果老師也不知道對方有多少個手下?

  難道雨果老師是想不開了?要去找死嗎?

  雨果先生和學生吹起以前吹過的牛。

  “你別看我這么矮,小朋友…”

  他給學生點上煙。

  “在打仗時,軍營里的每個人都要朝我敬禮。”

  他給學生封好傷口,拍了拍滿是傷痕的粗糙大手。

  “我經驗老道,遇上不能用常規手段解決的戰斗時,絕對不會聽軍令。”

  又把身上的書信拿出來,當做吹牛逼的談資。

  扶著雨果一塊來到綠洲淺灘上,洗干凈雙手。好好把信件打開,像個紳士一樣,念出來。

  “親愛的雨果中士。我與你分別已有數年,直到最近才聽見你的消息。

  你能找到出路,對我來說是一件振奮人心的善事,我們在各自的路上,努力成為理想中的自己。

  愿你所到之處,都會伴舞隨風。

  ——伍德·普拉克。”

  雨果好聲好氣地和學生商量著。

  “這是真的。我沒騙你。”

  雅各布呆若木雞地點點頭。

  這兩個年級相仿的人,回到馬車上,像第一天上路,朝著下一個鎮子而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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