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98章】 贖罪之光

　　從感情上來講，他對桑德家族的遭遇感到同情和無奈，也的確存有援助之心。但從立場上來講，他是教會的騎士，護教是他的職責，維護教會的威嚴，是他的信條。

　　困難的抉擇。

　　但是…有什么意義嗎？

　　海勒深深吸了一口氣：“莉雅，我的看法有意義嗎？”

　　這句話里飽含著無奈和惋惜，從他的角度來看，塞薩爾領所掌握的實力，對于大局幾乎沒有影響。

　　黑石領神秘莫測，強大的實力毋庸置疑。

　　教會的勢力盤根錯節，同樣不能小覷。

　　而他只想守好博爾拉的祖業，培養兩個兒子更進一步，讓女兒過上安定的生活，僅此而已。

　　“對于我來說。有！”莉雅堅定的點點頭，語氣中顯露出幾分豪邁：“教會無法阻擋我們前進的步伐，腐朽、落后以及虛偽的欺騙，終歸會被掀開。曾經的我，深處迷霧，現在的我，擁抱星辰。”

　　“叔叔，或許在你眼里，我是個萬惡卑劣，虛偽做作的異教徒。可我的心卻從未像現在這般純凈過，安寧過，快樂過。即便是戰死疆場，我也不枉此生。”

　　那種強烈的自信，帶著一種奇妙的感染力。海勒似乎從她清澈的眼眸深處，看到了發散著希望的光芒。

　　是錯覺嗎？

　　是假象嗎？

　　是謊言嗎？

　　為什么如此真實？

　　“莉雅。”海勒聲音干澀，心亂如麻，夾在兩股強大的勢力中間，讓他有些喘不過氣來：“我無法預見你遭遇了什么，我也無法認同你對教會的評價。命運，對于我來說，此刻變的無法捉摸。”

　　莉雅不想再為難他，語氣有所緩和，深深的看了他一眼：“叔叔，答應我。不要做出錯誤的選擇，登上不屬于你的戰場。那會讓你會失去一切，在真正的力量面前，你所能做出的最大努力，都如螻蟻一般弱小。”

　　“真的沒有緩和的余地嗎？”

　　莉雅搖搖頭：“教會和我們，只能存其一。我們將擊敗教會，擊敗獸人，擊敗一些邪惡，建立嶄新的秩序。相信我，我們一直都在勝利，甚至同時抗擊獸人和教會，且都獲得值得傳送的勝利。”

　　自從得知黑石領淪為異教徒巢穴的消息，海勒就通過自己的渠道，以及兒子們的渠道，獲得了許多隱秘的消息。

　　教會在面對獸人的沖擊，始終無法獲得進展，陷入僵持狀態。但黑石領，一次又一次創造奇跡，斬殺獸人無數，就連圣堂武士都全軍覆沒。

　　“不管明天談判結果如何。”莉雅輕聲說道：“一場決定命運的戰爭，必然發生。我希望你只是旁觀者，而不是親歷者。”

　　談判的目的是為了獲取人口，但獲取人口還有更直接的方式。

　　那就是進攻和占領。

　　底層民眾永遠是最容易被爭取到的，莉雅擁有充分的自信，在窮苦大眾獲得公民身份，并過上安樂富足的生活后，對教會不屑一顧。

　　這是必然發生的。

　　底層民眾是教會壓榨奴役的主流人群，只是礙于種種壓制，一直都埋藏在心底深處。或許連他們自己都不知道，卻一定存在。

　　河邊談話在無聲的沉默中，正式結束。

　　回到駐地的海勒鉆進營帳之中，坐在橡木椅子上，仿佛突然間老了幾歲，神色頹然，怔怔發呆，竟然一夜未眠。

　　旭日東升，昭示著新的一天正式來臨。

　　管家前來通報，塞薩爾領方向出現一隊騎兵，金甲金劍，皇室雄獅旗幟和教會天平旗幟，層疊如云，交相輝映。

　　公主殿下。

　　來了。

　　精神萎靡的海勒，心事重重的用冷水洗了把臉，整理儀容完畢，才披上熊皮大氅，集結騎隊前去迎接。

　　那是一支罕見的騎隊，就算是深水城的圣靈誕辰日，教會組織圣堂武士游行的隊伍，也完全無法與之相提并論。

　　勾勒著繁復銘文的金色鎧甲，覆蓋著整個面部的鷹盔，所過之處，熠熠金輝，彰顯華貴于威嚴。

　　這是圣殿騎士！

　　來自王都的圣殿騎士團！

　　那些騎士們強壯魁梧，周身縈繞著凜然不可冒犯的氣質，仿佛直視他們一眼，就會生出褻瀆圣靈的愧疚感。

　　塞薩爾領的騎士們更加自慚形穢，個個垂頭喪氣，心生畏懼。就連胯下一向馴服的戰馬，都寂靜無聲，連響鼻都不敢大。

　　壓迫感！

　　極其強大的壓迫感。

　　海勒的脖子像是被什么掐住了一樣，呼吸都開始困難。他艱難的抬著頭，尋找著圣殿騎士簇擁著的主角。

　　金甲層次分明，銘文閃爍，座下戰馬披著金色鱗甲，雙眼發散著金色幽光，如同來自于圣潔的天界，堪稱神物。

　　馬背上坐著個身姿挺拔，如同金色雕像般的人物，手中持著一桿長槍，槍尖毫光吞吐不定，似有只需輕輕一刺，便有撕破一切黑暗之威能。

　　現在，他突然明白了，雙方的察覺之大，如同云泥之別。

　　尊貴的公主殿下，竟然他不敢直視。

　　圣殿騎士們高傲的經過他們的身邊，個個目不斜視，視他們的迎接如同無物。海勒努力的動了動嘴唇，想要向公主致敬。

　　然而，公主卻絲毫不在意他。

　　只有陪侍在側的審判官寇博朗科，純金之面容，以毫無感情的聲音，發出命令：“帶路吧。”

　　比起莉雅的親和，令人崇敬的圣殿騎士團，卻如真的來自光明天界，是他們這些凡夫俗子所無法觸碰的存在。

　　那種巨大的心理落差，讓海勒覺得窒息。

　　這就是教會的真正實力嗎？

　　莉雅…你們，拿什么來抗衡？

　　至少，我可以在你們的面前談笑自如。可是在這里，只覺得深陷無法走出的泥沼，寸步難行，甘愿俯首稱臣。

　　純粹力量，所帶來的心理威懾。

　　是如此的真實。

　　海勒完全生不出反抗的心思，沉默的駕馭著不太聽話的戰馬，遠遠的走在前方引路。

　　根據雙方的約定，談判過程由雙方各出兩人，一人為主官，一人為副官。談判的地點就在河谷中央平坦草地上，臨時搭建的談判桌。

　　“他們來了！”

　　遠遠的從河谷另一邊，就能看到圣殿騎士鎧甲所散發的金色光芒。莉雅和夏琪亞并肩走出營帳，戰士們也在營帳的哨聲中，迅速的在營帳前列隊集結。

　　“太夸張了吧？這是要刺瞎敵人的眼睛嗎？”夏琪亞嘴里叼著一塊沒吃完的咸肉脯，對圣殿騎士那亮瞎人眼的金閃閃裝扮，表示不滿。

　　“圣殿騎士。”莉雅神色凝重：“他們的鎧甲受過祝福，會自發的散逸出贖罪之光。我曾見過一次，只是一人就能帶來強烈的壓迫感。據說，贖罪之光，本身就具備驅散黑暗，震懾邪魔的功效。”

　　夏琪亞被激起了斗志：“呦呵，這是示威來了？還是對自己不自信啊？”

　　根據目測，圣殿騎士的數量在二十人左右，莉雅的瞳孔中神光閃爍：“不要大意，夏琪亞。圣殿騎士的威能神秘莫測，我們兩個不要緊。可我們的戰士，都是凡夫俗子，未必不會受他們的影響。圣靈之光，能激起人內心出的贖罪之念，生不出反抗之心。如果他們真的圖謀不軌，我們就危險了。”

　　“蒙科！”

　　“長官！”

　　“通知大家做好戰斗準備，不要有任何松懈。還有，立即聯系接應強殖特戰隊，隨時支援我們。”

　　選擇綠谷的入口不遠作為營地，是經過考量的。另一支機動部隊，由胡恩率領，集結了全部的強殖戰士，他們的全身裝甲以及復眼視覺，有可能隔絕贖罪之光。

　　“是，長官！”蒙科不敢怠慢，立即返回營帳內，通過共鳴水晶聯系胡恩的駐地。

　　談判還未開始，緊張的氣氛就彌漫開來。

　　圣殿騎士團在目擊到黑石營地后，勒馬停住。那位超凡的公主殿下，也在密切觀察著莉雅和她身后的隊伍。

　　“殿下。”寇博朗科金色面具下的臉，掛著輕蔑：“我可以保證，圣殿騎士一波沖擊，就可以碾碎他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