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66章】 渾水
奇怪！
這是娜塔莉來到這里的唯一感覺，盡管愛麗絲還是愛麗絲，莉雅還是莉雅，但別的東西似乎都不一樣了。
而這些變化，是遮掩不過去的。
愛麗絲笑了笑，走到桌邊打開一個布袋，拿起盤子盛了滿滿一盤子的甜炒葵花籽，放在娜塔莉面前的桌上。
“事情總會改變的，嘗嘗？”
“這是什么？這就是你說的新奇的東西嗎？”娜塔莉的注意力，被盤中那一個個飽滿的瓜子吸引過去，鼻間嗅到一股奇妙的甜香。
愛麗絲捻起一粒瓜子，熟練的剝開，露出淡黃的果仁，遞到她的面前：“是一種植物的果實，經過特殊的辦法炒過，很好吃的。”
“唔，我還真沒見過。”娜塔莉把果仁放在石頭上，試探著嚼了一下，的確充滿了不一樣的味道。
“吃這個好上癮的。”愛麗絲微笑著坐下來，又拿起瓜子直接放在嘴里，潔白的小牙輕巧一壓，咔吧一聲，果仁落入嘴里：“吃一粒，可能不是那么明顯。但你要是吃下去，就會有種停不下來的感覺。”
“我試試。”娜塔莉的好奇心很強，學著愛麗絲的樣子嗑起瓜子，伴隨著微妙的感覺慢慢積累，整個口腔里都充滿了甜香。
她的眉毛也跟著揚了起來。
“的確很好吃，而且那種感覺好像會在舌頭上累積。”娜塔莉眼里發亮：“愛麗絲，這是什么地方買來的啊？”
“不是買來的，是我們自己制作的。”愛麗絲微微一笑：“黑石特產，你在其他的地方是買不到的。”
“你騙人，我又不是沒在黑石領住過。”娜塔莉滿臉的不相信。
“以前是沒有的，最近才制作出來的。那個女孩你剛才見到了，叫做露娜，就是她親手制造出來的。”
“露娜，那個藍頭發的漂亮女孩？”娜塔莉腦海里閃過露娜的身影：“說到她那就更奇怪了，我不記得你們黑石領有這個女孩啊，穿的那么漂亮，像個貴族。還有那個艾琳娜。”
“她們以前的確不在這里。”
何止是露娜和艾琳娜，還有琳達、夏琪亞、維羅妮卡等等，不過琳達和夏琪亞最近帶領士兵一直在森林深處清繳獸人殘余，還沒返回。維羅妮卡則負責管理和教導那些新篩選出來的女孩們。
“我們認識了大概三個月了。她們都是很好的人，也是我的好朋友。我相信，你也可以和她們成為朋友的。”
在說話的同時，娜塔莉打量著愛麗絲的表情，她的臉頰帶著一種愉悅的光澤，眼里閃爍著神采，看起來既熟悉又陌生。
還是同樣的感覺，奇怪。
不過奇怪歸奇怪，嗑瓜子的動作可一直沒停。
“好吃的來啦！”門外響起清脆的笑聲，露娜手里端著一個木托盤，在她的身后，艾琳娜和莫妮卡也各端著一個，上面用銀盤子扣著神秘的菜肴。
“先吃飯再說，今天晚上我們一起睡，我有好多話想跟你說。”愛麗絲特別珍惜和娜塔莉相處的時光，因為她不知道明天會發生什么。
“當當當當”露娜掀開第一個托盤，里面是一份擺盤精致的西紅柿切片，上面灑著麥芽糖漿；第二個托盤則是清燉羊肉，加起來算是一葷一素。
艾琳娜和莫妮卡也都相繼掀開銀盤，一大盆青菜鮮鱒魚粥，和一壺鮮榨果汁，外加一盤水煮玉米棒子，主食則是一疊切好的油餅。
時間倉促，食材有限，來不及準備太復雜的。但她們的胃口都比較小，這些食物就足以吃的飽飽的。
但對于娜塔莉來說，這里的每一樣，都足以顛覆她的認知，順便征服她的胃。
果然，娜塔莉的眉毛皺起來，除了那碗魚粥和青菜之外，其余的都很陌生。
然而，她看到了更奇怪的事情。
愛麗絲拿起兩根小木棍兒，準確的夾起一塊油餅，優雅的放在她的盤子里，又加了兩片羊肉，一筷子青菜，油餅一掀卷起來。
“娜塔莉，先不要問是什么，嘗嘗看？”
這不太正宗的餅卷肉，算是女巫們自己研究出來的一種吃法。娜塔莉狐疑的看著那奇怪的餅，不過香味兒卻直沖鼻子。
“直接拿起來吃就行。”露娜湊過去，嘿嘿一笑。
“拿起來？”
餐桌上的確沒有準備刀叉，娜塔莉總覺得有些怪怪的，可愛麗絲是她的好姐妹，那份信任，不容置疑。
小心翼翼的拿起來餅卷肉，放入口中一嚼，葵花籽油烙出來的乏面餅，柔軟噴香，在加上咸鮮可口的青菜，以及燉的爛糊的羊肉，那滋味兒簡直從未體驗過。
美味？
不是美味那么簡單，而是顛覆，就像打開了新世界的大門，讓她體驗到這世間原來還存在著這種奇妙的味道。
望著娜塔莉逐漸舒展的眉毛，加快咀嚼的腮幫子，大家都露出會意的笑容。
一口氣把餅卷肉吃完，娜塔莉還沒來得及評價，一杯鮮榨蘋果汁送到她的面前，露娜甜笑著向她眨眼。
略微有些噎的娜塔莉，端起杯子淺淺的嘗了一口，瞳孔一下子就放大了。
鮮甜清爽，難以言喻。
自信滿滿的露娜，臉上徜徉著微笑，這杯鮮榨果汁所用的蘋果，是她培育的變異品種，又大又脆又甜，根本不是野生的蘋果能比的。用榨汁機榨出來的果汁，再用布進行過濾雜質后，汁水清澈均勻，甜度爆表。
這是什么水？
娜塔莉眼里寫滿了不可思議，在糖沒出道，蜂蜜橫行的年代，這種純粹的果味甜，對于味蕾的沖擊，實在太大了。
娜塔莉又忍不住喝了一大口。
好暢快，好解渴。
餅卷肉的少許油膩，被果汁沖刷干凈，口腔里甜香縈繞，整個人的精神都為之一爽，清明了幾分。
“愛麗絲，這些都是什么？”娜塔莉再也按捺不住心中的疑惑了。
“都是我們這里的特產，也是我們自己制作的。”愛麗絲的眼睛彎成月牙，眼底伸出卻有一絲凄涼，她多想能和娜塔莉一直在一起，共同享受美好的一切。
雙方的身份，卻是難以逾越的鴻溝。
“來，再嘗嘗這個。”愛麗絲親手為她夾了瓣汁水四溢，紅彤飽滿西紅柿，上面還掛著麥芽糖漿。
“哦，天啊！這又是什么？”
小小的房間里充滿了歡樂的氣氛，但在另外一處的晚宴，卻在無比凝重的氣氛中，不咸不淡的結束了。
莉雅沒有給博爾拉上那些奇奇怪怪的食物，以正常的晚宴招待，由卡瑞克和侍從泰文在一邊兒作陪。
心事重重的博爾拉，沒有興趣吃東西，也沒有直接提贖金談判。只能緬懷一下莉雅的父親，談幾件陳年舊事。
總之，毫無意義的晚宴。
一直到晚宴接觸，莉雅沉默的將海勒送到臨時安排的住處。這位絡腮胡子的爵士，站在門前好半天，才回過頭來，干著嗓子：“莉雅。”
莉雅保持著禮貌的微笑：“海勒叔叔。”
“我是奉命而來。”海勒觀察著莉雅的表情：“希望你能夠理解。”
“理解。”莉雅回答簡短，神色從容。
“如果方便的話，明天可以安排我見見他們嗎？只是要確認他們的安全，你知道的，這是規矩。”
“規矩，我明白。”莉雅點點頭：“我會安排的。”
“還有…”海勒望了望院門，欲言又止。
莉雅會意的笑了笑：“您是在擔心娜塔莉嗎？放心，愛麗絲不會傷害她的。稍晚一會兒，我親自把她給你送來。”
“嗯。”海勒擠出個牽強的笑容。
“那么，晚安。一路舟車勞頓，請好好休息。”
“晚安。”
回到房間，關緊房門的海勒有些坐立不安，莉雅從頭到尾，看起來都平靜優雅，一如往常，更沒有那些被揭穿和被審判時的異教徒，所該有的陰森猙獰。
但今天見到的一切，又大不一樣。
娜塔莉或許對領土沒什么概念，可他是個老牌貴族，對情況了如指掌。一路來所見的高墻大院，包括現在住的客房，所占用的都是道談鎮的領土。
也就是說，黑石領的反叛是事實，她們堂而皇之的占據了道談鎮。
那些高墻后又什么？
邪惡污穢的異教祭壇？
遍體尸體骨骸的屠宰場？
還是充滿毒氣瘴氣的邪惡之地？
她們究竟憑借的什么力量，能夠擊敗圣靈騎士和圣堂武士？
明天的談判，又會是什么走向？
撕破臉皮，還是一團和氣？
剿滅異教徒，對于騎士來說，是一件難得的護教榮譽。尤其是海勒這種，距離晉升圣靈騎士只有一步之遙的小貴族騎士領主，一旦有護教大功，即便他的年齡錯過了，他的兩個兒子也會受到重用，至少有一人能晉升圣靈騎士。
可這一次，海勒根本想都不敢想。
先不提親戚關系，能不能下得了手。就算能下的了手，也打不過啊。
被剿滅還差不多。
贖金的底線他已經知曉，但泰文顯然還有另外的密令，讓他無法揣測。
要是刺殺的話，那他也脫不了干系。
該死的！
真不該來趟這趟渾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