從先秦開始,華夏人就掌握了燒磚的技術,難度并不算大。而且莉雅和威瑪的積極性很高,農夫們在完成秋收后,也有足夠的時間和精力,五百多人全力以赴,紅磚的大批量生產只是時間問題。
現在唯一的難題,就是搭配紅磚使用的水泥——秦頌只知道是石灰和黏土以一定配比混合的漿料,通過干法或者濕法煅燒后,再加上石膏調節凝結硬化速度。
但燒制漿料和燒制紅磚,完全不同,不可能采用這么簡陋的爐窯。秦頌記得小時候上學路過的水泥廠,采用的都是直筒狀很高的立式水泥窯,據說溫度要達到1500度左右,但以現在的技術,在沒有耐火材料的情況下,根本無法實現。
爐膛中的煤炭熾熱如巖漿,映照在眾人的臉上。莉雅從來都沒想到,她們世代生活在黑石領,卻從沒意識到過,這種石頭居然可以像木頭般燃燒,且更加的持久和穩定。
這就是自然和知識的魅力嗎?
莉雅發誓,這種和燒制陶器差不多的辦法,和什么邪惡的儀式,完全搭不上邊。
“莉雅。”不知不覺間,愛麗絲輕輕的依偎在她的身邊,握住她的手心,語氣溫柔:“黑石領,一定會迎來一個全新的時代。”
親自參與蒸汽機的制造,讓愛麗絲感觸很深,這種只要燃料和水,就能代替人力和畜力的機器,具有劃時代的意義。
還有現在爐膛里的磚塊,一定會向秦說的那樣,便宜又耐用,能給黑石領的農夫們,帶來更好的生活。
莉雅緊了緊愛麗絲的手,目光落在秦頌那張棱角分明的臉上,他的表情淡薄沉穩,有著一種無法形容的氣質——充滿智慧和自信。
“維羅妮卡,維羅妮卡?”城堡簡陋潮濕的房間里,名叫維羅妮卡的女孩那張消瘦的臉上,充滿呆滯,嘴角掛著傻笑,一動不動的坐在椅子上。
而她的父親羅伯斯,手里拿著撕好泡好的面包片,正試圖往她的嘴里塞。
可是維羅妮卡緊咬牙關,費了好半天的力氣,都沒辦法塞進去。羅伯斯滿臉痛苦的表情,情緒有些崩潰:“混蛋,該死的!維羅妮卡!你要一直這樣折磨你的父親嗎?”
維羅妮卡仍舊只是傻笑著不說話。
“天哪!”羅伯斯痛苦的抱著頭,發了瘋一樣掰著她的腮幫子,一邊使勁兒往嘴里塞,一邊帶著哭腔吼道:“給我吃!吃!吃!混蛋,你給我吃啊…嗚嗚嗚…”
眼看著女兒的腮幫子都掐的充血了,羅伯斯就痛哭起來,雙手捧住女兒的臉頰:“對不起,對不起,爸爸求求你了。再這樣下去,你會死的,我心愛的維羅妮卡。”
維羅妮卡仍舊只是傻笑。
失聲痛哭的羅伯斯,無助的癱倒在地上,老淚縱橫的望著女兒。來到黑石堡九天了,除了接收當天,見過黑石堡的管家卡瑞克之外,他沒有被分配到任何的任務,才能天天陪在女兒的身邊。
而維羅妮卡自從離開深水城之后,發呆的次數越來越多,經常一動不動就是幾個小時之久。這可不是什么好兆頭,發呆中的維羅妮卡,連基本的咀嚼和下咽都難以做到。
只有發瘋的時候,她才會盲目的撕咬,能夠勉強進食。
但發瘋的維羅妮卡,不僅會傷害別人,還會傷害自己。
這讓羅伯斯陷入了巨大的矛盾中,他既希望女兒發瘋好吃些食物,又懼怕發瘋的她,造成什么傷害。
“咚咚咚。”
輕輕的敲門聲響起,傳來鐵匠馬布里的聲音:“嘿,羅伯斯先生,發生了什么事情?”
住在羅伯斯隔壁的就是馬布里一家六口,自從來帶黑石堡,什么都不用干,每天都是兩餐的飲食供應,讓保守貧困折磨的一家人,享受到難得的輕松時光。
馬布里的老婆——一個手腳粗大的勤快婦女,甚至多次暗示馬布里,家里還可以再添兩口人,可以多分到一些糧食。
嗯,馬布里想答應,但是他的腎和腰表示拒絕。
羅伯斯慌忙抹掉臉上的眼淚,連門都不打算開,聲音低沉:“沒什么,多謝你的關心。”
“嘿,伙計。”馬布里是個憨厚的漢子:“我們以后也算是鄰居了,有什么困難,你可以和我說說,或許我可以幫上忙。”
“你幫不了。”羅伯斯有些粗暴的拒絕他的善意。
“別這樣說,伙計。”馬布里不依不饒:“我和這里的木工戴林先生聊了聊,發現黑石堡可不是咱們想象的那樣。”
羅伯斯心情煩躁的站起來,陰沉著一張臉拉開房門:“你到底想說什么?”
馬布里滿臉憨厚樸素的微笑,從懷里摸出一包咸肉:“戴林先生送給我的,不如一起分享,好好聊聊?”
伸手不打笑臉人,羅伯斯也不好再發作,把馬布里讓了進來。馬布里瞅了眼坐在床上滿臉傻笑的維羅妮卡,砸吧砸吧嘴道:“維羅妮卡不肯吃飯嗎?”
剛才羅伯斯失控的咆哮,他在隔壁都聽的清清楚楚。馬布里家里人口雖然很多,但是個性十分的大方熱心,還十分慷慨,否則這包咸肉他早就獨吞了。
“對。”羅伯斯臉色木然的點點頭。
“這樣下去可不行。”馬布里放下咸肉,搖著頭打量著維羅妮卡:“我見過得了瘋病的人,哦,抱歉,伙計。我說話有點兒直,像這種病人,必須要想辦法讓她吃東西,要不然就活活餓死了。”
心情苦悶的羅伯斯白了他一眼,心中暗道:這還用你說?
馬布里在馬車里見過一次維羅妮卡發瘋,還是他動手幫忙才勉強控制住。而羅伯斯則順勢喂她吃了點兒東西。
“總這樣是不行的,得想個辦法,伙計。”耿直的糙漢子馬布里自顧自的說著:“得想辦法讓她發瘋,你放心,我會幫你按住她的。”
羅伯斯瞥了眼膀大腰圓,身材矮胖的馬布里,上一次他幫忙,險些把女兒的胳膊都折斷了:“不用了,白天的時候,她吃了點兒東西。”
“哦。”馬布里憨憨的一笑:“那就算了,我們剛才說到哪兒了?對了,戴林先生告訴了我一些關于這里的趣事。”
“什么趣事?”說實話,羅伯斯對這個黑石堡完全沒有任何好感,粗糙簡陋的城堡,潮濕昏暗的房間,到處都充斥著難聞的味道。
“這里可不像咱們想象的那么貧窮,聽說最近要搞什么大工程呢。動員了領地的所有領民,我想,我們很快就有活干了。”
作為艾琳娜的父親,木工戴林在黑石堡的地位也水漲船高,為了安撫這些初來乍到的工匠們,卡瑞克親自授意他,多宣傳一些黑石堡的富裕,以及未來的發展,盡量的讓工匠們安下心來留在這里。
“大工程?”羅伯斯嗤之以鼻,一個窮鄉僻壤的小領主,能搞什么大工程?修幾個豬圈?建個不入流的小教堂?石塊砌成的簡陋城墻?
“我也覺得不可思議。”馬布里打開布包,撕下來一條咸肉,放在嘴里咀嚼著:“有趣的事情來了,我在這里見了一種鐮刀——那簡直不可思議。就算是咱們深水城的工匠,也沒有那樣的奇思妙想。看來,以后打造那種鐮刀的活兒,肯定就落在我頭上了。”
“來點兒嗎?味道還不錯。”
“不需要…”
享受完一根咸肉條,馬布里下意識的想再撕一點兒,手剛伸到一般,突然就僵在半空中,瞳孔瞬間放大,跟見了鬼一樣。
在他帶來的那塊咸肉旁邊,居然又出現了一塊一模一樣的咸肉,顏色、大小、形狀一模一樣,就連撕下來的位置都分毫不差。
羅伯斯心里猛地一沉,這是他內心深處隱藏的最深的秘密,也是維羅妮卡被視為魔鬼附身的證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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