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時候,劉小明就被鄰居們調侃“四腳白,家家熟。”
這句話要用三水市方言說才押韻。
意思是四只腳都是白毛的土狗喜歡走東家竄西家,不能養。
劉小明性子活脫,喜歡到處逛,好打聽事兒,整個黃陳居委會幾乎沒有哪家他不認識。
他去找居委會大媽和群眾了解情況肯定得心應手。
黃瀚還特別提醒道:
“小明啊!這不是大案要案,但是辦好了提高城市形象立竿見影!記住了,勿以善小而不為!”
“嗯嗯!勿以惡小而為之。”
前世今生都是從小和劉小明一起長大,對劉小明太了解,知道他是個良善之人,熱心人,沒有遠大抱負的人。
今生的劉小明是警校畢業生,擁有大中專文憑,人生軌跡應該可以精彩的。
黃瀚鼓勵他,道:“你真的做到了勿以惡小而為之,勿以善小而不為,我可以保證你十年內就能當上一個縣的公安局長。”
劉小明相信黃瀚,前世今生都信。
他笑道:“哈哈…,不想當元帥的兵不是好兵,不想當公安局長的民警不是好民警!”
事實證明,劉小明是個好民警。
抓叫飯花子這種活兒又臭、又臟,不容易出成績,還容易惹麻煩,沒人愿意多管閑事,他樂滋滋答應了。
當天下午,黃瀚干脆約成勝利、錢國棟來“事竟成賓館”浴區泡澡。
接到黃瀚的電話后,倆人都高高興興來了,他倆今天剛剛巧不值班,也休息。
市公安局夏局長、民政局呂局長都是劉小明通知的,他在電話里明說了,是黃瀚約他們談事情。
黃瀚的面子沒人可以忽略,夏局長和呂局長不僅僅親自來了,還跟著幾個下屬。
為什么一定要劉小明給兩位局長打電話?
這當然是有目的的,估摸著兩位局長有過這一次跟劉小明通電話的經歷,肯定記住了劉小明短時間內忘不了。
一邊泡澡一邊談事情輕松愜意,黃瀚聊了幾句客套話后,談起三水市的市容市貌。
他問以呂大勇為首的民政局幾個領導干部,滿大街都是乞丐,還是裝扮得十分惡心的殘疾乞丐,你們為什么視而不見?
如今的三水市游人如織,還有港澳同胞和外國游客,他們看到那些作何感想?我們的城市形象還要不要了?
黃瀚三年級時就在當時的三水縣指點江山,如今是名牌大學生,更是三水市的高級智囊,呂大勇這個老朋友哪有可能不買賬。
他立刻表態民政局抽調所有能夠調用的人手配合公安局,兩家共同發起“凈化三水市”的專項行動。
頭發已經花白的呂大勇以前是三水縣勞動局局長,現在是三水市民政局書記,這是市局,他是正處級,應該是這十年升了兩級。
拿當時和他平級的秦昆侖不好比,拿絕大多數止步于正科級的領導干部比,算得上是步步高升了。
黃瀚還特意跟夏局長好好聊了聊,也是老相識了,說話比較隨便。
三水市一直都是文明城市、治安良好,發案率遠低于平均水平。
如今的三水市太出名,外來人口大量增加,游客更是越來越多。
黃瀚最最重視治安問題,一直認為一個治安良好的地區,必然能夠更快更好地發展!
外來人口多了,三水市警力不足是實際情況,其他地方的錢可以省,堅決不能短了公安局的經費。
治安靠大家是經驗之談,發動人民群眾齊抓共管很有必要!
黃瀚建議夏局長在十月一號前兩個星期集中全市警力、集結各單位聯防隊員來一次治安大檢查。
給所有的外來戶辦理暫住證,把拿不出身份證、無法查實身份的全部拘留。
這樣做好嗎?會不會太擾民?
黃瀚是過來人,知道這樣做了,才是對人民認真負責。
九十年代初的治安哪里是二零二零年可比?太差了。
蘇南省應該是治安最好的省份沒有之一。其他地方出現拿刀動槍的劫道都不稀罕。
社會主義中國理論上每一位公民都能夠說得清身份,因為他只要報出名字和家庭地址,公安局就可以查得到。
說不清身份的肯定是故意隱瞞,他為什么要隱瞞?十有八九就是在哪兒犯了事兒。
先抓起來再慢慢審很有必要!
此時太講人權,是管不好治安的!
三水市不怕麻煩,經常性發動全市外來人口大排查,名聲傳出去,有案子在身上的肯定不敢來。
嚇住了壞人,當然能夠讓良善之人生活得更加好!
錢國棟和成勝利都知道黃瀚特別在意治安,在八二年就曾經要求當時擔任三水縣書記的沈建華發起嚴厲打擊刑事犯罪行動。
三水市就是從八二年開始,連續被評為省治安標兵。
他倆都表態強化治安很重要,一定要防范于未然,最好每年發動兩次以上的全市大檢查,一定要把身份不明,沒有個人、單位肯作保的閑雜人等拘留審訊。
他倆還都熟悉劉小明,因為劉小明小時候經常在黃瀚家玩,他們倆經常在黃瀚家喝酒、談事情,見到過太多次。
領導就是如此,都是希望提拔熟悉的人,給熟悉的人機會。
他們沒有明說,只是有一搭沒一搭跟劉小明聊,故意聽劉小明講怎么抓控制叫飯花子的背后團伙。
沒有人是傻子,在場的都是公安局、民政局的主要領導,兩個市領導如此抬舉劉小明,他們心里當然有數。
然后,劉小明就當上了臨時組建的行動隊隊長。
怎么行動黃瀚瞧不見了,因為他五月二號下午就去了滬城,臨走前安排喬效軍負責修建收容所。
讓黃瀚沒想到的是,劉小明運氣爆棚,居然破了個大案。
當然,這也不完全是靠運氣,最起碼劉小明認真做事了。
他很聰明,第二天就進行了布置,他鬼點子多,居然親自化妝成了一個乞討的殘疾人,上街乞討。
一樣的做出有團伙的假象!
劉小明真的會玩兒,他居然不知道從哪兒弄了個由四個軸承做成的小破平板車,拉車的居然是一條土狗。
他裝成兩條腿都沒了,人根本坐不起來,趴在小推車上,他還發揮會唱歌的天賦,一邊乞討、一邊艱難地抬起頭唱歌。
劉小明的歌聲蠻好聽,他唱的還是當下最流行的歌。
一嗓子“你的眼角留著我的淚,我卻堅守著承諾不肯后退,也許多年的感情對你來說無所謂…”過后。
立馬引來不少群眾圍觀。
大家指指點點議論紛紛,都覺得這個“癱子”把這首歌唱出了撕心裂肺的味道,跟原創有一拼。
觀眾很多,至少有一半施舍了,還有不少大媽搖頭嘆息,覺得有副好嗓子的“癱子”,真可憐。
惹得在后面盯著的石定輝、谷勁松特想笑。
這兩位當然也化妝了,都是剃了大光頭,戴著墨鏡,身上穿著絲綢花襯衫,脖子上掛著手指粗的“金”鏈子。
乞討團伙是劃分了勢力范圍的,忽然間來了個扮相特別慘的,不講武德,不安裝規矩來。
不到兩個小時小車上就被施舍的人丟滿了硬幣、紙幣,還有幾張十塊錢的鈔票,其他團伙怎么能忍?
不斷有嘍啰過來盯梢劉小明,他們當然發現了遠遠地瞧著這里的石定輝、谷勁松,沒有輕舉妄動。
“那幫人瞧上去不好惹啊?”
“娘的!哪兒冒出來的?”
“唉!他們太有才了,怎么就找到個唱歌那么好聽的‘癱子’,害得我們那一邊都沒生意了。”
“虧你還是干這一行的?那是個‘癱子’嗎?有那么中氣十足的‘癱子’?”
“也是!那個‘癱子’肯定是假的!我們要不要上去揭穿他們?”
“呸!仙家不破仙家法,懂不懂?這是行規!”
“那怎么辦?”
“今天給他們面子,待會兒咱們弄清楚了他們的落腳點,明天跟他們來個先禮后兵。”
“那我們要做些準備。”
“肯定啊!我們約上‘神三’、‘麻七’、‘黑狗子’的人,場面越大越好!”
“我瞧見‘神三’的人也去看了好幾次了,估摸著也急眼了!”
“那還用說!擋人錢財如殺人父母,誰不急眼?”
第一天相安無事!
收工后劉小明和石定輝幾個都傻眼了,因為乞討了一天,居然收入五百多塊。
惹得劉小明吐槽:“娘的,我這個人民警察一個月都拿不到二百塊錢工資,還比不上一個叫飯花子一天的收入啊!”
石定輝笑罵道:“還不是你把自己弄得瞧上去比所有的叫飯花子都慘?”
谷勁松搖頭道:“我覺得應該是劉小明竭盡全力仰起頭唱歌的樣子,較好的體現出身殘志堅,讓群眾動了惻隱之心,所以才賺了這么多錢!”
劉小明笑道:“嗯!你分析得對,我賺了這么多,那些乞討團伙肯定急眼了,明天肯定會出來盤道!”ωωω.九九九)xs(
谷勁松道:“我們倆這副大哥的派頭,對方老大不出面,我們直接把來的小嘍啰打回去。”
“嘿嘿!擒賊先擒王,先把幾個團伙弄清楚了,再把他們的頭頭找出來,接下來把他們一網打盡!”
不出所料,第二天就有幾個團伙相約談判,他們的老大居然還威脅谷勁松和石定輝,簡直是太歲頭上動土,惹得他倆當場忍不住,哈哈大笑。
三天后收網行動開始,民警聯防隊員都有了明確目標。
結果令人滿意,團伙的主要頭目無一漏網,抄出的現金、存折、金銀首飾等等,價值高達二十幾萬塊。
有一個團伙的頭目有可能要挨槍子兒了。
那是他們真的拐了一個健康的孩子迫害致殘,讓他們沒想到的是,這個被他們控制了接近十年已經長大了的孩子居然記得六歲時的事兒,記得家在哪里。
最后,劉小明幫這個孩子尋找到了父母,那是這戶人家心存希望,一直沒敢搬家。
三水市參與行動的干警、聯防隊員都義憤填膺。
因為那孩子原本的家庭蠻富裕,父母親弄丟了兒子后拼命尋找,孩子爸爸幾乎跑遍了全國,如今已經是滿面風霜一頭白發…
聯防隊員聽到這種故事哪能忍?
這是有了證人才發現了案情,這幾個團伙如此殘忍,會不會還有不為人知的罪惡?
挖,一定要深挖!人民警察不方便出手,聯防隊員可以代勞。
接下來的日子,幾個團伙的七八個主犯過上了幸福日子,每天都有聯防隊員二十四小時輪番伺候,他們一個個舒坦得渴望早一天被槍斃。
劉小明立大功了,因為外地的兩個陳年積案被破,一個是傷害致殘案,一個是入室搶劫殺人案。
以上都是后話,處理案情沒有幾個月時間哪里能夠有眉目。
沈曉蓉這段時間忙得很,她不僅僅要寫畢業論文,還要在華爾街操盤,還要關心《阿甘正傳》的后期制作,還推出了兩首新歌。
黃瀚回來后,她平均兩個星期才跟黃瀚通話一次。
現在的成文閣、蕭薔、陸瑤跟黃瀚一樣,不僅僅要學習,手上還都有工作,也忙得不亦樂乎。
黃瀚跟沈曉蓉通電話時,蕭薔已經不再搶電話,陸瑤還故意拉著蕭薔離開。
五月上旬蓉兒又打電話來了,第一句話:“黃瀚,我太忙了,都忘了今年有奧運會,還是今天偶然看到了報紙,才想起來了。”
是啊!九二年,西班牙巴塞羅那奧運會,只可惜黃瀚什么都記不得,只記得主題曲《巴塞羅那》中的一兩句。
他道:“我這段時間也忙,沒感覺,根本沒法預測中國隊能拿第幾名,咱們這一回不下注了!”
“哦!是這樣呀!咯咯…,你這個樣子我更加放心了。”
“我還有可能讓你不放心?”
“我一直擔心你好賭成性呢!”
“你擔心我?我一直擔心你好不好!而且情況明擺著。
你見到有了奧運會,就立刻條件反射般想到了下注,這才打電話來問問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