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百八十二章 人道自主,易道五德
炎帝的一生很苦。
尤其是九九九——慶甲這位炎帝。
他從不起眼的一個小號崛起，漸漸被風曦看重，但…這份看重，也太過沉重了。
身赴輪回，承負亡魂。
焚滅真我，葬滅帝俊。
他兢兢業業，夙興夜寐，一切所思所想、所作所為，近乎是全然為了天下蒼生，為了人道夢想！
最終，他倒在了這條路上，死得其所。
而眾生都有些模糊了炎帝這個符號，只尊一聲神農。
他圖什么？
什么都沒得圖。
他又不是風曦這樣的人道代言，享有最高的權威與力量。
即使上位了炎帝，也僅僅是做一個替身。
有時候還要昧著良心，在后土的面前演戲。
一生所求、所圖，最終都全然化作了一點祝福罷了！
他在祝福著人道，用自己的性命，去勉力的為蒼生開路。
直到，他倒在了半道上，那時也沒有看到終點！
他沒有享過多少福報，都是在忙碌奔波的路上。
恍然如同是這個時代無數蒼生的一個縮影般。
在時代的泥沼中掙扎，在紀元的困境中拼搏，接過前人的饋贈，去為后人開路…無私的奉獻，到頭來后人都無法清楚他們姓甚名誰！
如同是青史中的一座豐碑，是特殊的，又是不特殊的！
無聲無息的犧牲付出，是在為“沉默的大多數”而代言！
薪火長燃，照亮了青史。
橫亙在太昊橫推人道萬世紀元的前路上，柔和又洶涌，讓這位天帝都駐足，停下了腳步，眼底閃過一抹贊賞的光輝。
不過，他面色卻不顯露，擺出超然的姿態。
“算到了如何？沒算到又如何？”
太昊天帝從容，“犧牲這種東西，我見得多了。”
“平定魔劫，建設洪荒…到征伐混沌，大羅赴難。”
“我為天帝，也沒覺得能了不起到哪里去。”
“犧牲，不用鼓吹。”
“凡是需要英雄的時代，需要鼓動子民去犧牲的紀元，顯然都不是什么好的時代。”
太昊久為帝，自有看法與認知，“無能，弱小，自私，天災，人禍…總歸是逃不了這幾樣。”
他呵斥著洶涌暴動的人道浪潮，無上神威擊潰了一股又一股的風浪。
犧牲的火光很絢爛，卻難以近他的身。
“你猜，我為什么會開辟易道呢？”太昊幽幽說道。
風曦默然。
太昊也不理他，只是自顧自的說道，“趨吉避兇，高瞻遠矚…所為的，所求的，就是不想犧牲。”
“這才是天帝圣皇之道，你…還差的遠呢！”
為什么要犧牲？
為什么不一命通關？
古老的天帝，追尋天地間萬事萬物發展的軌跡，洞察宇宙萬象運轉的玄機，把握人道蒼生大勢的走向，最終開辟出了無上的易道。
這易道所求，在知禍福，明吉兇，規避風險，帶領子民從遍地的荊棘中走出一條最安全的道路，以最小的代價，換來最大的成果。
能不犧牲，就不要去犧牲…太昊尊重胸懷偉大、兼濟蒼生的奉獻者，卻并不強求人人皆如此。
他只認為，有多大的能力，就去做多大的事…一切都安排計算的好好的。
對精力無限、心思無窮的先天神圣“委以重任”，對才能卓越、潛力無邊的自家胞妹，更是使勁的磨礪…但是尋常的人道蒼生呢？卻并不要求那么高了。只要人道能做好份內的工作，達成他太昊的規劃…他就足以帶飛整個宇宙！
在他的眼中。
人道是孩子，也永遠只是一個孩子。
人道不想再當“孩子”了。
“或許，我還差的遠。”
風曦眸光憂郁，“人道蒼生，也并不成熟。”
“但…我們仍然想開辟出屬于我們的那一片天空。”
“我們…想成為有擔當的人啊！”
“為此…”
“我們會犯錯，我們會受傷，我們會難過，我們會哭泣，我們會蜷縮在某一個角落里，舔舐著自己的傷口…”
“但我們并不后悔。”
“因為，我們…在成長。”
“犧牲，是我們交的學費，是成長路上留下的血與淚。”
“輪回，是我們追夢的根，是彌補遺憾的念…”
風曦的眼神，從憂傷到平靜，代人道論道于太昊，從一開始的底氣不足，漸漸有了自己的勇氣。
人道對上太昊，太難了。
真正的父子局，根本沒法過招。
如果太昊失德還好。
那就是一個性格惡劣、還有家暴行為的父親，人道高舉反旗，那是天經地義。
可現在，直接反轉，太昊化身嚴父，種種作為，雖然嚴厲，但卻是為了人道好。
“為你好”——這三個字，讓世人談之色變。
怎么應對？
太難了。
哪怕太昊做的事情有些不地道，把人道溜著玩。
但是，人道拿著太昊給他打拼出來的家業…哪怕是這老父親很嚴苛，在要求人道變成他想要的模樣，也需要忍耐。
不過，事情有轉機。
當女媧帶著幾分自己的想法，帶著幾分對人道的同情，為人道提供了一次實踐的機會，開發了獨特的潛能后…
人道的翅膀硬了。
巫妖時代這一段經歷，賦予了人道全新的感悟，讓他嘗試著不成為太昊的影子、繼承這一位盤古的精神與道路，而是去走出有自己特色風格的路！
正如風曦所言。
犧牲，是學費。
輪回，是追夢。
走到了這一步，人道或許還不是很完美，不是很成熟，但它想…它應該可以站到太昊的面前，去探討一下成長方面的問題了！
“矯情！”
太昊的臉色淡漠，神情上看不出一點喜怒，讓人無法揣摩他的心情。
只有冷淡的一聲評價，在述說其看法。
太矯情了！
可不是嗎？
標準答案不照著抄，還要別出心裁搞東搞西，還搞的亂七八糟。
繼承家業不要，非得去自己打拼，還打拼的亂七八糟，折騰的時代凋零！
如此自食苦果，給一個“矯情”…很合理。
“是有點。”風曦坦然點頭，接受了這個評價，并不如何反駁，“但是，很有趣…不是嗎？”
“況且，太昊陛下…您太偏執了。”
“不知不覺中，您似乎已經背離了初衷。”
“您以易道立世，掌握變化與不變，立下了‘大衍五十，其用四九，有一線生機’的法度。”
“開天辟地之時，您斬下了五十斧，僅有四十九道斧痕，最后的一道，則劃開了時代，永遠在前進，永遠沒有落下…”
“您對未來如此寄予厚望，又為何不愿意讓人道堅持自我一回呢？”
風曦長嘆，“人道…已經很努力了。”
“只想掙脫前人附加的無論是榮耀還是累贅的包袱，盡情的揮灑自己的夢想…”
“而踏上這條路，就注定了不可能與您的道重合…畢竟，不適合啊！”
“易道，太考驗個人的智慧與才情了…而天地間的廣大蒼生，又有幾人能踏上這條路，走到盡頭呢？”
風曦為蒼生而言，為萬世而言，努力定下往后一個個時代的人道大勢，與太昊相抗衡。
太昊天帝的路，是自上而下的。
最有智慧的圣者，掌握易道，斧正時代紀元，發展前行，將文明帶領著走上前所未有的高度。
這條路，最終的確是勝利了。
但很難說，這是個人的勝利，還是人道蒼生的勝利？
或許，是有著某種缺陷的，只是掩蓋在了時代發展的紅利之下。
不然當年，也不會因為輪回的問題，一代天庭崩塌的那么快了。
風曦，自萬世之后逆流而上，代言人道，走的卻是自下而上的路。
既然是自下而上，那自然便無法選擇易道。
最終，他選中了五德。
作為人道，承認天下蒼生普遍存在的問題——肯定是會犯錯的。
是人，就有缺點。
有缺點，就會犯錯。
天下蒼生當家作主，犯了錯，那代價會很大。
于是，就需要有輪回的變化，有地府轉世的塑造，可以彌補遺憾。
同樣，也要有犧牲，講奉獻，是“德”的彰顯與弘揚。
圣德、道德、陰德、福德、功德…五德輪轉，萬世長存！
這是天下蒼生的選擇，是人道自己的追求！
曾經，人道作為盤古，卻沒有自己的心，沒有自己的道，沿襲的、使用的，是太昊用以盤古的路。
故而有天庭，有諸神并立，統治世間，規劃發展。
但今朝，人道想要嘗試著，走出自己的路。
哪怕，這樣做的代價很大。
可人道終究是這么做了。
無怨也無悔。
“唯有五德輪轉，功過分明，生死相融，輪回無盡…才是最契合人道蒼生的路。”
風曦的語氣中充斥了他巫妖紀元里的所有感悟。
“看來，人道是想要一條道走到黑了。”太昊的眼神玩味，他淡淡的瞥了風曦一眼，“拒絕我的好意，遲早有你后悔的那一天。”
“終有一日，你會來求我的。”
“人道無悔。”風曦平靜道。
話音落下后，這片時空中倏然寂靜到了極點。
氣勢劍拔弩張，讓人感到無窮的壓抑。
絢爛的火光長燃，犧牲的意志沸騰。
代表著兩位盤古，彼此間有恐怖的對峙。
“轟隆！”
一道雷光轟然炸響，在諸天界海、歲月長河之上，有無邊可怕的氣象綻放，令血雨漂泊，慘烈無比。
有巔峰的太易巨頭殞落了！
眩目的光輝，盈滿了時代，透過了紀元，在蒼生的心間劃過。
無數的妖族，這一刻都莫名的淚流滿面。
“東皇陛下！”
萬古縞素，宇內同悲！
一尊妖皇，綻放絕巔，在絢爛中落幕！
這死的燦爛，死的璀璨。
在生命的最后時刻，太一登臨巔峰。
他真正的無限接近盤古，有沖擊那個層次的資格了。
可也正是這個時刻，他放棄了自己的修行成就。
在大笑中落幕，為人道蒼生留下了一筆財富。
而他的殞落與逝去，也是可怕的。
一尊無上人物的獻祭，為人道補完著犧牲的真意，讓與太昊對峙的風曦如同得了大補，一下子吹動了反攻的號角！
且，不止是他！
“轟隆隆！”
一處慘烈的戰場中，這里已經殺到了殘破。
后土對決羲皇，儼然是要捶爆對面的狗頭。
錚錚的琴聲，阻擋著后土進擊的腳步。
本來，這短時間內是難以分出勝負的。
后土雖強，可羲皇太滑不留手了。
一位有著盤古感悟的人物，哪里是好收拾的？
不過，當東皇落幕，饋贈人道蒼生時，后土頓住了。
她很特殊，冥冥中得了大好處。
畢竟…她還是媧皇，是人道蒼生的造化圣母。
人道被加強了，她也是直接受益人。
雖然，是以隊友祭天的方式。
但…隊友祭天，法力無邊嘛！
“太一…”
后土輕嘆，語氣莫名。
時光倒退一點點。
東皇重歸巔峰，恢復了最有風采的姿態。
他孤身一神，擋住了人族與巫族雙方聯手的大軍。
“太一！你莫要冥頑不靈！若是投降，我等還能許你尊位，讓你顯貴一時！”
有祖巫高喝。
看到顯然有搏命樣子的東皇，他們還是有些忌憚的。
“不用說什么了。”太一赤手空拳，沒有了至寶在身，他卻更加可怕，混沌云海滔滔，彌漫了歲月與諸天，“來。”
“送我上路。”
“順便…我也帶幾位同道上路。”
“讓世人知曉，曾有這么一位妖皇，死的絢爛。”
“讓他們永遠明白，為了心中的堅持，可以抗爭到底！”
“就是不知道，是哪幾位幸運兒…能作為我的陪葬呢？”
太一笑著說完，而后便動了。
他身上燃燒著刺目的血光，是神生的絕唱奏響！
“道！道！道！”
恍惚間，無盡時空，無窮生靈，都從冥冥中聽到了回蕩于過去未來的吼嘯聲，萬千古史震顫，東皇真身化作了大道的終極載體，恍然間是諸天萬界的秩序源頭之化身！
他演繹混沌奧秘，將混沌鐘的法理融匯貫通，甚至登峰造極，成就了自己的道路。
在這一刻，模糊間他取代了什么，走到了洪荒的源頭處，如同成就了洪荒的混沌，是敵手，卻也是創造者…一切道之本源，萬物初始，開天辟地，都是源自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