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一十七章 此子恐怖如斯,斷不可留
“道可道也，非恒道也。”
“名可名也，非恒名也。”
“無名，萬物之始也；有名，萬物之母也。”
“故恒無欲也，以觀其眇；恒有欲也，以觀其所徼…”
天尊講道，氣象萬千。
天降金蓮，地涌神泉，諸天共誦，萬界回蕩。
風曦坐在殿堂中，如癡如醉的聆聽著。
一幅最唯美、最壯闊的畫卷，恍惚間在他的識海中呈現，那是三千大道的終極演繹！
三清天尊，元始執開辟，靈寶掌終結，而道德天尊，則是講存續！
在天地的更迭演繹上，這位天尊是最有發言權的。
一言一語之間，他引導著殿堂中聽道的生靈，飛躍升華，若有若無間跳出了尋常時候世界對人身、心的束縛，立在一種最超然的角度，高屋建瓴的看到了三千大道的交互和演化。
萬物的興、衰，都落入眼底！
那興衰的更迭起伏，它們糾纏、重疊，最終化作了一條長河——
歲月長河！
視角超拔了自身力量、格局的限制，淡看諸天生了滅，滅了生，一切震撼、激動…到最后都歸于了平淡。
這平淡，非是如一潭死水般，而是如歲月長河，浩瀚無量，廣闊無邊。
因為廣闊，因為浩瀚，所以能有承載諸般是非榮辱、洞察一切興衰變化的最博大胸襟。
因為吶，天地間一切的是是非非，所有正在發生的事情，其實早已有過類似的演繹…坐看歲月，納過去未來于心中，這是屬于立在大道巔峰者的視野層次。
道之上善，上善若水！
道德天尊講道，風曦自覺受益匪淺。
在這里，他幾乎遺忘了所有的陰謀算計，放下了外界的蠅營狗茍。
全身心投入到這次難得的聽道機會，與往昔自己的所修所學印證，與祖巫傳承道統彼此印證，汲取資糧，升華自我。
‘祖巫的大道，內中本質隱隱透出陰陽法理，像是五行祖巫，木分甲乙，火分丙丁，土有戊己，金有庚辛，水為壬葵…根本道理中，闡述陰陽對立的道理。’
‘三清天尊，則是開辟、存續和終結的順次推進…’
‘兩邊皆是奧妙無窮！’
風曦一點點的推敲揣摩，借著天尊提供的超脫般視角，在嘗試將自己的諸般所學融會貫通，鑄就自己的道。
十二位祖巫的道統，涉及一點盤古奧秘的偽·都天大陣，同樣跟盤古有一點關系的開天九斧…一切都在融合、淬煉、新生。
漸漸的，他陷入了頓悟。
就在這樣特殊的環境下。
同一時刻，講臺上的道德天尊話音停頓了渺不可及的剎那，目光在風曦身上一掃而過。
盡管風曦有先天靈寶在身，庇護命數，可似乎…被這位天尊察覺到了什么？
不過，天尊很淡然，眼底深處有一抹笑意閃過后，一切照常進行，仿佛無事發生。
他講他的道，風曦頓自己的悟。
祖巫的道，盤古的奧秘…這一個個，就沒有簡單的。
尋常時候，風曦想要將它們融會貫通，化作自己的思想，成為自身的大道資糧，縱然給他個千八百萬年，恐怕也邁不出幾步。
但是，誰讓他頓悟了呢？
頓悟的狀態下，靈感如泉涌，不管前方遇到什么困難關卡，就沒有“靈機一動”不能解決的。
頓悟嘛，便是這樣的不講道理。
如此的buff加成，風曦的修行前路由天塹化作坦途，用相比原本提升進度千倍萬倍的速度狂飆，一日頓悟，勝過氣運加身三十年。
可即使如此，想要初步成功，那也不是短時間內能辦到的。
起步就是十萬年。
但是，誰讓這里是天尊講道的場合？
作為洪荒頂尖、赫赫有名的大神通者——道德天尊，這種大人物的講道，怎么會差了？
道德天尊要同時面對天賦不同、接受能力不同、教學進度完全不一致的各種各樣徒子徒孫，還要在短短的一年時間內結束講道，好給緊挨著他的元始天尊讓出流量，避免內部競爭的搞笑局面…最關鍵是還要出點成果，讓來學習聽道的學生有收獲，不砸了自己金牌講師、道門學府終身教授的招牌。
這當然是有真本事的。
天尊點滿了因材施教的教學能力，看似一對一群的上課，實則另有奧妙，近乎是一對一的指點，小灶開的飛起。
拔高視野，高屋建瓴的指點，讓每個人都能試探找尋自己的前路外，還因著各自的才情智慧天賦，有額外的時光驚喜。
在這里聽道學習，越是投入，越是忽略對外界時光環境的感知，那時光便會悄然間放慢腳步。
而若是像風曦這般的頓悟，徹底遺忘了時光…那時光也會遺忘他。
可能他實際修行了千年萬年，外界真實的光陰流轉，也才不過是走過了短短半刻鐘。
如同是巫族中的時光秘境。
不同的是，道德天尊從不刻意開辟那種秘境，只是將這手段暗藏在講道里，是對誠于道者的嘉許獎勵。
對于此刻的風曦，外界的歲月像是止步了，光陰仿佛凝滯了，一剎那的時光，如同化作了永恒。
他徜徉在萬道的海洋中，用最謙虛渴求的態度，去提升著自己。
獨屬于自己的思想道路在鑄就，包含了對天地法則的掌握，還有對人道的理解。
天地法則的掌握，來自祖巫，來自盤古。
而人道的思想，則是源于曾經伴隨帝江出行建交路上收集的各個文明點滴，源于對時代的思索，對輪回創造和破解的構思，對人道未來道路的思索。
以上種種，如今尚且還很稚嫩，在大羅人物的眼中破綻多多。
但，這已經是屬于風曦自己的東西了！
這是他的道，他的法，藏著他的心，他的智，不再是邯鄲學步，只能跟在祖巫們的身后去走。
根本性的質變！
當風曦從頓悟中醒來，整個人都散發著一種瑩潤光輝，這是智慧的光輝，是心靈的光輝。
這，恍惚間有大羅者先天不滅靈光的一絲氣象！
雖然，實質上還差的很遠。
可他的前路，已經不再迷茫。
坐在他旁邊不遠處的玉宸，眼角余光掃過，差點就要懷疑人生了。
“等等！”
“這劇本不對啊！”
臺上道德講道，臺下玉宸搞小動作，托住自己險些要掉在地上的下巴，用力給掰回去，眼角抽搐跳動不停，心底更是有萬千羊駝在奔騰。
風曦現在這樣發展的劇本，之前還是拿在玉宸手中的！
沒錯！
把主角換一下就行了。
頓悟。
升華。
成為最靚的那個仔。
之后，傳道授業的道德天尊，對優秀學生頒發進步獎、三好獎，授予先天靈寶——七星寶劍一柄，表示鼓勵。
“混賬風曦，你搶了我的戲份啊！”玉宸勉強維持著表情不崩壞，心中卻是快要罵翻了天，“這講道第一天，你都不醞釀醞釀，上來就頓悟？還講不講道理？”
“過分！”
“太過分了！”
他死死的凝視風曦，那幽怨至極的目光，讓這位講道大戲中搶了主角風頭、讓主角無路可走的原定配角疑惑不解。
“玉宸，你怎么了？”風曦挑眉，暗地里傳音，“你這是啥眼神？我是敲了你悶棍？還是拍了你黑磚？這樣一副苦大仇深的模樣？”
聽著這番話，玉宸心中就是一堵，心臟一抽一抽的痛。
還有什么，比迫害人的家伙一臉無辜不解的樣子，更能扎人心？
連跟之理論都不行！
玉宸琢磨了一下，要是自己說正想開掛，方方面面都準備好了，甚至都調低了節操下限去運作，結果慘遭運營方宣布位慶賀周年活動，系統開啟娛樂模式，隨便開掛無上限…
“這一定會被笑死的吧？”他深深的吸了一口氣，“絕對會一輩子輩釘在恥辱柱上，時不時就被人拉出來鞭尸一下…”
那種未來，想想就好可怕！
開掛都不會，恥辱啊！
這么一想，玉宸硬生生把自己的面容扭曲會正常狀態，并且扯出一個難看的笑容，傳音回復，“你想差了，我看得不是你。”
“我看的是你另一邊的青玄！”玉宸一本正經的胡扯，將自己的好朋友拿出來先用著。
什么叫朋友？
這就是！
在尷尬的時候，能夠用來幫自己化解局面！
“你跟青玄結了仇怨？”風曦左看看右看看，有一點想不明白。
“對，他欠錢不還。”玉宸已經穩定了心態，“我剛剛突然才想起來…這是我們之間的事情，風曦就別管了。”
“哦。”風曦從善如流。
盡管，他發自心底最深處的覺得，玉宸這家伙說的話不真不實，很有問題。
憑著在坑人方面的卓越天賦，風曦一定肯定以及確定，剛才玉宸就是在瞪他…那眼神中透露出來的內涵？
風曦揣摩了一下。
‘唔…就好像是那些不要臉家伙，惦記我商盟之主地位時候，本人的心情誒？’風曦所有所思。
而在另一邊，勉強平復心情的玉宸，睜著死氣沉沉的無神眼睛，跟講臺上的道德天尊對上了目光。
兩個身份天壤之別的存在，這一刻奇妙的發生了交流，透過心靈的窗戶——眼睛。
“我太難了。”這是玉宸的心聲。
“嘖，靈寶的要求…我不是不給你機會，但你也太不中用了。”這是天尊的心語。
玉宸默然。
“所以，死了那條心吧…就當無事發生過。”道德天尊一邊講道，一邊淡然傳遞想法，‘好在事前我就怕你玩脫，沒宣布會有獎勵。’
“…”這給了玉宸最可怕的暴擊。
不過，這反倒是激起了他的反抗精神，“一切都還沒結束，我能反殺！”
“那可真不容易。”天尊老神在在，“沒錯，我是會照顧你，可也要在規則之內，合情合理…當然，你要是不講究的話，也無所謂。”
“但那樣的話，也不用我來出面，靈寶直接就可以給你安排。”
“而你既然選擇了這條路，那么我就不會過度偏袒…你得證明，你比他更天才，我才好名正言順賜予你獎勵。”
“只是呢，他頓悟的有點狠，公允的講，我是不太看好你的劇本安排的。”
“這有何難？”玉宸面容抽搐了一下，“我多頓悟個百八十次，那不就好了？”
“刷破下限這種事情，只有零次和無數次的區別！”
他主動斷開心靈的交流，雙眼閉合，雙耳豎起，聆聽著天尊講道，搖頭晃腦個不停，仿佛徹底沉醉了進去，大有收獲。
道德天尊看著，然后默默的移開了自己的視線。
沒辦法，這演技…太辣眼睛了！
反倒是坐在玉宸不遠的風曦，饒有興趣的看了起來。
他頓悟一次，便將曾經積攢的零碎感悟消耗的干干凈凈，全部整合在一起，融會貫通。再想頓悟，有那想法，卻也沒那底蘊了。
而今聽天尊講道，只是在重新積累底蘊、拓展見識，進步固然還有，但沒有那么神了。
自然，也有了一點閑心，能觀察周圍。
玉宸辣眼睛的動作，他看得是津津有味，就仿佛去了馬戲團。
看著看著，幾乎要笑出聲——好在他還記得，這是課堂，要給老師尊重的態度。
只是真到了忍不住的地步，風曦也不會忍著。
學學不周山另一邊西方大地上的佛門學府，學學人家迦葉，佛祖拈花，他就笑！
為何而笑？
我明悟了天尊的精神偉大，品德高尚，深得其中妙趣，感受到大道的美好，心情喜悅暢快，發乎自然的笑出了聲！
這是老師教學成果的體現！
誰敢反駁？
誰能反駁？
當然，這么做一時爽，課后可能就有些麻煩了。
不過，玉宸沒有給風曦這樣的機會。
他搖頭晃腦，搖著搖著，就進入了狀態。
恍惚間，一種道境，從他的身上擴散而出…如同是風曦頓悟時那樣！
道境飄渺，高遠莫測，卻引動天花匯聚，襯托的他超然不凡。
“哈？這就頓悟了？”
風曦收斂了臉上看笑話的神情，感覺下巴關節有些松。
然而，這并不是結束，只是開始！
一個傳奇的開始！
道德天尊講道，只講一年。
但就是這一年之間，出了一朵奇葩。
一朵每天如同準點報時一樣頓悟的奇葩。
一年有周天之數的日子，玉宸就頓悟了周天之數！
他頓悟到第一百次時，周身有一股朦朧道氣環繞，演繹萬物興衰，尤其是側重萬物衰亡，從有到無。
頓悟到兩百次時，一縷靈光閃耀，跟風曦狀態相差無幾。
周天之數時，一切返璞歸真。
但玉宸身后，若隱若現有一柄利劍顯化，是靈光的更進一步演化。
當天尊講道行將結束時，那長劍閃耀寒光，像是能劈開大千世界，重立地水火風！
風曦眼睜睜看著整個過程的發生上演，一個傳奇的誕生，一個掛逼…劃掉，是天才！
一個天才的自我修養，是要頓悟如吃飯喝水，動輒開辟一條通天大道！
不如此，怎么能叫“天才”？
風曦心中感到很不安。
他感受到了威脅。
雖然說，玉宸是他手下跑腿干活的員工。
理論上，員工越優秀，他這上級就應該越開心。
可問題來了。
‘我尋思著…這最近也沒有什么要用到他戰斗力的地方啊？’
‘這家伙，一個勁的堆積戰斗力…是想干啥？’
‘想造反嗎？’
‘想挑戰本座身為領導的權威嗎？’
‘想…奪權嗎？’
風曦很警惕，瞅著玉宸，心底活絡開了。
‘嘶…此子恐怖如斯，日后恐成大患，斷不可留啊！’
‘我之后要不要把這家伙的名字寫到參加都運會的名單上？’
‘幫著他發光發熱，成為妖族高手的眼中釘好？’
他微微側了下身子，讓自己更舒服一些，‘至于他愿不愿意…九幽圖摁上，不同意也得同意！’
風曦自信滿滿。
但這自信，只持續了很短的時間。
因為，下課時間到了，完成授課的道德天尊，決定再講那么兩句。
“這一堂課上，我看到了很多優秀的學生，進步巨大，收獲多多，這讓我很滿意。”天尊感嘆，“你們是有史以來，我帶過最好的一屆學生！”
臺下眾人都紛紛出言，謙虛起來。
當此之際，在風曦還沒組織好語言，說些什么的時候…玉宸唰的一下，就站起來了，展開了操作。
“我們能有這樣巨大的收獲，是因為道德天尊老師您教的好啊！”他很動情的說著，“我們每一點、每一滴的成長，都是老師您辛勤耕耘的結果！”
“正是有您這樣偉大德行的老師存在，犧牲自己的修行時間，燃燒自身照亮了我們前方的黑暗道路…才有我們眼下的成就！”
“您的德行，您的品性，煌煌如大日，萬古永恒不滅，值得我們銘記終生！”
玉宸一張嘴，風曦都愣住了。
這連珠串一般的夸贊，道德天尊已為萬世師表。
而對此，天尊含笑，“玉宸，你是此地最出色的學生，是我教學以來的最優秀學員…對此，我決定給你獎勵，幫助你在前路上走得更遠！”
“來來來…我授你一劍，且接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