上班日的最后一天,雷成功轉正,并拿到了第一個月的薪水加上葛瑞思案件的獎金。150鎊的獎金,一部分被撥給當夜調動的警察作為行動資金,剩下的達姆與克羅伊也各拿一份,到雷手里便不剩多少,加上薪水一共60鎊。
接下來,雷便迎來了長達一周的假期。這個沒有網絡的時代,戶外娛樂方式倒是不匱乏,有錢人賭馬、開酒會,窮人喝劣酒、看斗獸,作為一名追索超凡的煉金術士,雷則選擇把自己關在屋子里研究煉金術。
在破布漿里加入龍息草纖維,制成附帶有靈性的紙張,作為霍瓦伊奇需求的新住所。
研究巨人委托的那份水鬼銅煉成陣。
歸納另外十座石像的投影符號。
研究溝通邪物的方法。
這些事都在計劃中。
沒了洛那個拖油瓶,獨居的生活井井有條,充實而愜意。花了一上午的時間,雷把梵舍三號的住宅完全打掃了一遍,同時在院里架起烤爐,用四個小時時間烤了一扇四磅重的牛肋。擁有學徒之心的他,觸摸肉的表面便能計算出內部溫度,掌控火候堪稱完美,烤出的牛肉汁水充足,軟嫩脫骨。
切下兩塊牛肉,雷分別喂給荷露斯和浣熊。那只瘦弱的橘貓已經以肉眼可見的速度胖了起來,這得益于它逐漸變得豐盈并柔順的毛發。浣熊則有點萎靡,因為昨夜雷又用它作為替身,和那只邪物交流過了。
在兩只寵物的陪伴下,雷就著半瓶白葡萄酒用完這頓晚餐。
回到實驗室,他便打開筆記本。筆記本上記錄著一些復雜的數據,是他分別用埃蒙語和丹汀語思考時的靈魂波動頻率。記載這些數據是一項浩大的工程,雖然有學徒之心輔助,要通過靈魂之光的波動來判斷他人的思緒,似乎也是件幾乎沒有可能的工作…除非,他把所有精力投入其中。
合上筆記本,雷拿出一支王之沉淪藥劑一飲而盡,然后把干凈得似乎從未盛裝過藥劑的玻璃瓶捏在手指間,瞇了下眼。
荷官的事才過去不久,雷明白,自己以真實身份接觸的渠道始終是個隱患。雖然薩拜因是個信譽不錯的商人,也幫他邁進了異端邪士的圈子,但這條渠道已經是時候斷掉了。
白鵠港邊,翡納河冬日死寂的河面上結著一層薄冰。極遠處破冰的船只沿著地平線緩緩消失,最終只能看到從船鍋爐里冒出的黑煙,遠遠的細得像是發絲。
一所舊房子臨著河面,墻底發霉的地方染上了漸變的鐵銹色。薩拜因踢開空酒瓶,看向那條被各種玻璃瓶子和廢紙、垃圾占據的臺階,沿著唯一能通行的一尺來寬的窄路,來到門前。
他握住門把一推,門就吱呀一聲開了。
“這家伙果然不關門啊…能活到現在也是個奇跡了。”薩拜因這樣想著,走進屋子。屋里的擺設很凌亂,他左手邊的桌子被灰白的苧麻臺布完全蓋住,露出桌上三個石膏像的輪廓。樓梯邊上的架子也被蓋著,沙發也是如此。
一個把襯衣扣子解開到前胸的胡子拉碴的男人就裹著大衣躺在蓋住沙發的白布上,能讓他在這天氣里解開衣領的除了酒就沒啥了,果然薩拜因在沙發邊上看見了兩個嶄新的空酒瓶。
屋里的一切都很凌亂,灰白而且慘淡,像一幅死板而沒有生氣的照片。唯有一個畫架看起來斑斕繽紛,調色盤里的顏料還沒發硬。畫紙上是一個女人,脖頸和腰肢纖細得過分,胸臀和大腿又豐腴得夸張,活像一只粗腿蜜蜂似的,薩拜因是欣賞不來這玩意兒。
他的目光落在墻上,便露出擔憂的神色。
“嘿,瑟華卓。”薩拜因來到沙發邊上拍了拍男人的臉頰。
男人毫無反應,睡得像只死豬。如果把沙發上的白布蓋過來,然后把他直接扔到尸堆里,也絕無違和感。
薩拜因加重幾分力,啪的一聲脆響,男人挨了一耳光,才迷迷糊糊把眼睛睜開一條縫,支吾了兩聲,摸了一把薩拜因的屁股,“別鬧…寶貝…”他又一個轉身,鼾聲大作。
“達爾維伯爵要幫你開一場新的畫展。”薩拜因說。
男人猛地翻過身來,臉上疲倦與醉意猶存,他瞪了薩拜因好一會兒,待看清薩拜因的臉,才嗤笑一聲:“別鬧了朋友,你又給我帶什么酒了?”
“沒記錯的話你還欠我50鎊。”
“呃…那就拿畫抵債,你知道,我的畫還挺值錢。”
“那是過去的事了,而且我可不想掛著畫然后被條子找上門來。”
“別逗了,就算有灰騎士愿意去你那個破酒吧,也看不懂那些畫。”
“你那幅畫已經被人破解了。”
“唔,唔…”瑟華卓皺眉露出沉思追憶的神色。
“謎底是輝銻礦吞噬金子的那幅畫。”
“哦哦,那幅畫!我記起來了。”瑟華卓有點驚訝,“居然被破解了?好吧,不過那只涉及到普通的煉金術,沒人能拿那個指控你觸犯禁忌。”
“但那會引起懷疑,幸虧破解者不是條子。”薩拜因說,“好了,說正事吧,我這次不是來找你喝酒的。現在你情況怎么樣了?”
薩拜因說話間又瞥了一眼墻壁,雖然墻面被可以刮擦過了,但還是隱約能看到一些詭異的線條。
“我很糟糕,十分糟糕。”
“我也許可以給你介紹一些煉金術士。”
“煉金術士?”瑟華卓咧嘴大笑,“我現在頭重腳輕,嗓子干得冒煙,最好能有一瓶冰涼的啤酒給我解酒。別這樣,快點,我知道你帶酒了!”
“你總是這樣。”薩拜因搖頭,無奈地從口袋里掏出一瓶朗姆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