演戲這門技藝說起來,陸良生也聽過紅憐講過一些,頗為低賤的行當,將來就算有名成旦了,嫁入要么老實人家,要么就給有錢人做小妾。
只是他演了兩場鏡頭,感覺怎么演戲之人都是前呼后擁,稍有角兒的身邊都是化妝之人跟著在跑,歇息了有人給撐傘遞水,跟紅憐說的相差甚遠,就像倒過了一頭。
陸良生看著那位細皮嫩肉,白白凈凈的‘法海’趟在躺椅上,有人搖扇擦汗,不由嘆口氣,只能對這個行當‘衰極而盛’來形容了。
‘要是紅憐看到這些該是高興了,以她演戲的功夫,也該是能輕易當上一個角兒。’
之后拍攝的幾天,沒等到師父和道人回來,反正他們也能尋到自己,陸良生倒也沒有太過擔心,這個時代靈氣微弱,千年下來,幾乎斷絕了修道中人出現,現代的兵器更無法對他們造成什么威脅。
干脆安下心來,啃起劇本,認真的帶入劇中那位曾經神仙托身降世中,被他打過的太白金星,想想也算是一場‘緣分’。
一旦進入角色,陸良生那身氣場有時讓與他對戲的角色,驚得說不出話來,例如一場從山中妖物口中解救幾個百姓的鏡頭,仿佛回到斬殺妖星的神態,目光如電,看去披著道具皮膚的龍套跌跌撞撞一屁股坐到地上,差點起不來。
那邊的導演覺得理所應當,陸良生越是表現的如此,越是讓大伙多學學,用他話說:這才是專業演員,隨便一個眼神都是戲。
大伙聽久了也就漸漸習慣,幾乎人人都跟著陸俊喊起表哥來,只是每次都不怎么敢看對面那位‘表哥’,就算有對視的鏡頭,也悄悄將視線放散,不與陸良生正兒八經的對視,這樣一來,確實好受多了。
這個小技巧一傳開,上到那位主角,下到龍套演員都學會這招,就是有些費眼睛,時間一長,整個劇組的演員演完鏡頭下來,雙目渙散無神,與人說話眼睛都是飄的。
當然,導演和編劇也有頗為頭疼的地方。
這位專業的‘表哥’熟絡之后,認真起來的態度令他們感到頭疼,一連幾日的拍攝,劇本有些地方被陸良生要求改了幾次,從言語到場景,甚至‘劉伯欽’這個名字的來歷,也讓他們加上去,實際的場景,有幾顆樹,在什么位置,巖石有多高,都說給導演聽,令得后者還以為當時他就現場一樣。
饒是有些惱,也不敢發火,像他這樣的小劇組小制作,能有這么個專業的演員出演,那是燒高香了。
只得背后叫來陸俊發泄一通,當然也不是罵人,多是發泄牢騷,說這是小劇組,哪里弄那么多樹啊、山啊,最可氣的,還要把布景給改了,那些古代建筑,可是花了兩個月的時間才做完的,怎么能說改就改,往后說不得還能用到下一部戲等等。
陸俊陪著笑臉點頭哈腰的出門,回到房間也拉著看書的陸良生倒出苦水。
“我的表哥唉,咱們是窮劇組,哪里做到這些,導演本不富裕的頭發,就一根都不剩了。”
“呵呵.....那行吧,就湊合著拍完就是。”
陸良生其實倒也無所謂,就是那股做學問較真的性子一出來,難免會多嘴顯得強勢一些,眼下知道劇組實情,自然就不為難他們了。
之后的時間如常拍攝,這次陸良生稍收斂了些許,只是拍攝途中出了點小意外,鼓風機還沒來得及就位,操作的工作人員拉肚子去了趟廁所,回來時不少同僚朝他比起大拇指。
“這幾股風吹的好啊,既沒擋住鏡頭拍攝,還把神仙角色的氣氛襯托出來,當真不錯。”
“是啊,真沒看出來,你有這水平,往日怎么不見吹牛?”
“回頭得了導演稱贊,記得請客吃飯啊!”
一通稱贊下來,弄得那工作人員還捂著皮帶一頭霧水眨巴眼睛。
“我就上了一趟廁所,這里發生什么事了?”
第五天,陸良生的戲份基本已經拍完,也不需要補拍其他鏡頭,晚上的時候導演遣了人過來請他,以為是探討劇本,卻是在旅館對面的酒樓擺了一座宴席,劇組里的主角、制片人也都在場,拿出一封信封,里面塞的鼓鼓脹脹,看的跟著過來蹭吃蹭喝的陸俊看的眼珠子都直了,連忙拉了一下還想推托的表哥,壓低嗓音。
“表哥,這是的勞務費......快收下,說不定往后他們還有戲,要請你當主角呢。”
那邊,陸良生自然不會拒絕,來演戲雖說主要是好奇,自己也付出辛苦,收取酬勞也是該的。
拿過之后也不看里面裝有多少,隨后遞給了身旁的陸俊,端起酒杯掃了一圈,朝劇組里這撥人感謝一番,說些對陸俊的照顧,做為表哥先敬一杯云云。
陸良生將話匣子打開,隨著菜肴上齊,宴席間氣氛熱烈起來,一直吃到深夜才散去,喝醉酒的導演,還有這片的制片人東搖西晃的走出酒樓,推開攙扶的人,噗通兩聲齊齊跪在大街上,嚷嚷著要拉陸良生一起拜把子,最后被書生彈出一指給弄暈過去,讓人帶回旅館睡覺了。
令陸良生哭笑不得還有一樁事。
下半夜的時候,師父、孫迎仙,還有胭脂才從島國回來,自己下樓到街上迎接,就見一人一蟾走過路燈,不停對噴。
“你要那什么手辦做什么?”這是老孫的聲音。
走在孫迎仙小腿一側的蛤蟆道人負著雙蹼,口鼻間哼了聲,“擺著好看,老夫買什么,要你過問?”
“你那是買嗎?”
“他不說話就是答應了。”
“放屁,本道明明看到你把他打暈的!你那么喜歡小人兒,本道用紙給扎幾個就是,吹口氣,還能在你面前跑來跑去。”
“彼其娘之,當老夫不知道,你那是燒給下面那些死鬼的。”
你一言我一語,走在他們后面的胭脂想笑又不敢笑,感受到書生的氣息,看到前面路燈下站立的身形,化去身上那身職業衣褲,重新變作桃紅衣裙,提著裙擺快步上前微微矮身福了一禮。
“胭脂見過陸先生。”
“起來。”
陸良生雙手虛托,看著邊走邊對杠的道人和師父,笑起來:“他們這是怎么了?”
“蛤蟆師父看上島國人的那些小玩意兒,都是一個個活靈活現的假人,就硬拿了幾個......”
想起帶著他們逛東京的一幕,胭脂臉上雖笑,卻是心有余悸,沒了面前這位陸先生在,蛤蟆道人差點大鬧東京,那日喝醉酒,忽然架起紫煙飛去東京最高的大樓,對著夜空叫嚷此地神靈、妖怪出來與他放對。
妖氣彌漫,整個東京上空感覺天都快塌下來,到處都是電閃雷鳴劈下,就如她也不敢靠近,傷勢在身,幾道妖雷打在身上,以蛤蟆道人的道行,能把她當場打死。
好在被孫道長一通叫罵醒轉過來,一人一蟾打了一架,道人雙目留下淤青后,方才好了一些。
聽到這些,陸良生也是捏把汗,雖說異國外邦,但對方平民并沒有做錯什么事,要是糟了無妄之災真是倒了血霉。
師父好不容易積攢回來的運氣,怕都要折進去。
目光隨后看去過來的師父和道人身后,注意到平日撒歡跑來的老驢不在,皺起了眉頭。
“老驢呢?”
“回先生......”
不等胭脂說完,過來道人擺了下斷,將話頭接過來:“他還在后面,幾步一回頭的,思春了。”
說著,還翻出手機,拍出的照片給陸良生看。
畫面里,一個長臉的漢子,摟著一個衣著暴露的女人,舌頭伸的老長,舔去杯底,引的女子摟著老驢,整個人幾乎都坐進了懷里。
“你們......”
不僅師父又開始喝酒,竟連老驢也一起拉了去,陸良生幾欲張開,都不知道該說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