漫天星辰點綴夜空,月輝里一絲云朵染出鉛灰緩緩飄過,俯瞰而下的城池,萬家燈火繁密,東南一角,穿過山門,蜿蜒的石階,是燈火通明的廣場,靚麗的舞伎踩著聲樂裸足輕轉,旋起羅裙。
絲竹靡靡,掛著紅紅燈籠的門廳,煙氣貼地裊繞而出,十余名清麗女子拖著長裙,裊裊輕煙里,邁著蓮步飄然而至,分成兩列穿行席間,放去菜肴,斟上美酒,粗豪的黑漢,舉過酒杯朝身旁面如重棗,身披綠袍的漢子敬酒,叫嚷:“二兄,四百余年你我兄弟才得以相見,今夜喝個痛快!”
“三弟!”紅臉漢子端著酒水,重重點下頭,酒杯輕碰下,放到口鼻前深深一吸,兩神豪爽的哈哈大笑,繼續斟酒滿飲,覺得不過癮,干脆抱了酒壇坐去水池邊,痛哭流涕的你一言我一語,說起往日的思念。
席間觥籌交錯,氣氛熱烈,根本沒人在意抱了酒壇去別處的二神,溫侯呂布喝到興處,喚出一張寶弓,將手中酒杯擲去遠方山門,走到正中大喝:“某家給諸位來一個山門射杯!”
向后挪出弓步,張弓搭箭瞄去黑色,弦猛地顫響,就聽‘嘭’的一聲巨響,是山石崩裂的動靜,然后,又是一聲‘嘭’的動靜,像是什么東西塌了下來。
李廣連忙飄去下方看了眼,回來時,他手里原本也想射幾箭的大黃弓收了去,反而拿著剛才呂布丟出去的那只酒杯,完好的攤在掌中,干咳兩聲,“咳咳.....那個.....國師,你山門被溫侯射塌了。”
“.......”陸良生無語的偏頭看去呂布,后者瞥去一邊,拉著李廣退回席位上探討起弓箭心得去了。
“看來明日去布陣前,得先把山門修繕。”
陸良生這話引得旁邊的楊廣笑出聲來,幾杯酒下肚,他臉上泛起了酒紅,讓不是真人的侍女斟上酒水,敬過去:“國師勿憂,明日朕讓工部派人來修繕......對了,國師還要布什么陣?可是法陣?”
“在長安四周布些許法陣,以防萬一。”陸良生端酒與他碰了一下,仰頭喝盡。
“國師說的是。”
這時,右側席位之中,有目光望來,猶豫了一陣,還是端酒起身,披著甲胄大步過來,楊廣望去,乃是靈佑武安王,對他早有耳聞,甚至頗有好感,正舉杯迎上,對方卻是直接錯開他,來到陸良生一旁座位,朝頭戴冕冠端坐案幾的蛤蟆道人,半跪下去,雙手捧著酒杯,語氣恭敬。
“靈佑武安王公孫起,拜見我大秦皇帝!”
正啃著一只雞腿的蛤蟆愣了愣,將食物放下,擦了下蛙蹼,臉色肅穆的點點頭,往外揮了下寬袖:“起來吧,現在都什么朝了,大秦早沒了,朕也看得開,往后就不用見面就跪。”
“臣不敢茍同,陛下大秦皇帝一日,便是臣的陛下。”
“那行,快起來吧,今夜就不分君臣了,下去喝酒吃肉,別來打擾朕觀看歌舞。”
白起重重抱拳一拱,將手中酒水喝盡,這才起身,不過并未離去,那邊蛤蟆道人眼皮抖了抖,有種不好的預感。
“還有何事?”
“臣有一事,還請陛下恩準。”白起這次也不猶豫了,再次拱起手:“那日再見我大秦兵馬,臣心中澎湃,懇請陛下派一隊兵俑供臣差遣!”
“準了!”
蛤蟆大氣的一揮袍袖,不過隨即又補充道:“不過也不會多,畢竟還要給朕守陵,派百多個差不多了,下去吧。”
‘就知道沒好事,原來惦記著朕那點家當。’看著白起拜謝離開,蛤蟆道人自言自語嘟囔一句,回頭看到徒弟憋著笑望著他,沒好氣的揮了下蛙蹼,抱起雞腿轉去一邊。
“良生,你也別打擾為師,吃個飯都消停。”
陸良生笑了笑。
“是,師父。”
那邊回去的白起坐回席位,重新有了大秦兵俑為軍,終于心滿意足的倒上酒水慢慢品嘗,一旁,披著大氅的身影湊過來,臉上露出笑容。
“你也姓公孫?正好,在下公孫獠。”
白起側臉看了他一眼,口中‘嗯’了聲,端坐那兒,慢慢吸著酒氣,令得公孫獠訕訕笑了一下,余光里,瞥到對面一身白袍銀甲的青年將領,端起酒杯就走了過去,拱起手:“趙將軍,別來無恙。”
“你認識我?”成了陰神,趙云的性子依舊淡薄,看著面前濃須大氅的漢子,微微蹙起眉頭,一頭狼妖認識自己,感到意外。
公孫獠不以為意,哈哈大笑,指頭點了點自己:“本王雖是妖,可幾百年前,也是一頭山間、草原上普普通通的白狼,可是與趙將軍同處一個朝代,當年可是親眼見過將軍風采的。”
又朝那邊水池抱頭痛哭流涕的關張指了指。
“也領略過關羽、張飛雄風。”
說到此處,正與李廣探討弓箭技法的呂布抬起臉望來:“看不出,竟然還有同時代之妖,那某家呢?”
同處東漢末年,雖然他們是人,而公孫獠是頭野狼,但不妨礙找到久違的那種感覺,一種認同感。
便是點頭笑道:“自然也是見過。”
頓時引來趙云、呂布、甘寧等陰神大笑,水池那邊的關張二神聽到笑聲,過來一問,得知對方也是漢末的,便是湊在一起說起過往的事,不免一陣唏噓。
令得席位最末的周處不爽嚷道:“合著就你們東漢末年說的暢快,把其他人都撩一邊。”
“那你是何朝的?”張飛轉過來朝他挑挑下巴。
“東吳.....后來做了晉朝的官兒......”
“那你去找甘寧,或者周瑜去。”
靖江侯王丁奉來了興趣,不過后面聽到做了晉朝的官兒,頓時臉一黑,不理他了,急的周處站起身來,拍響胸脯:“做了晉朝的官兒又如何,當年我還殺虎斬蛟,平安鄉里!!”
‘蛟’字一口,席間掀起腥風,坐他對面的一人目光瞪來,微張的嘴唇間,絲絲寒氣溢出,一字一頓擠出口。
“你斬了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