初夏的樹上陣陣蟬鳴,伴隨嘭的一聲巨錘落去地面,砸出坑陷,周圍頓時呈出一片安靜,叫囂的一眾江湖人,看到地面凹下去一塊,一個個面色狂變,后面沒看到人還在朝前擠。
“怎么了怎么了?”
“打誰?”
然后,他們看到最前面一道身影炮彈般從眼皮子底下飛了出去,轟的撞在一顆樹上,滿腦袋都是鮮血。
前方,是一個抬起拳頭的少年,另只手還抓著一柄巖石打磨的巨錘拖在地上,頭上一縷黃毛都翹了起來,握錘的手一抬,暴喝:“我砸碎你們!!”
下一秒,旁邊有手伸來,握住少年手腕壓下去。
“師父?”李元霸目光泛起疑惑。
一旁的陸良生又松開手,嗓音平緩,輕聲道:“這里離城鎮太近,不可太血腥,教訓一番即可。”
言罷,牽著老驢走去一邊繼續前行,留下李元霸歪了下腦袋想了想,再看去那邊一堆江湖人,臉上露出獰笑,丟開錘柄,使勁捏了下拳頭,然后......疾箭一般穿過這片初夏陽光,劃出一道殘影撞進人堆,皮肉爆裂,鮮血飛濺,幾道人影發出慘叫,齊齊掀去半空,拖著:“啊——”的長吟呯的重重摔在地上,激起的光塵飛舞,側在地上的視線之中,是人的步履混亂走動。
“打死這個丑孩子!”
“哎喲.....我的胳膊,斷了斷了!”
“別擠我,讓我看看,誰這么厲害,敢在我們兄弟面前撒野!”
光塵透過樹隙舞動乒乒乓乓的拳腳聲里一道道人影揮舞刀劍,或赤手空拳圍上去半息不到口鼻歪扭拖著血線炮彈般的被打飛出來,落到地上翻滾數圈抱著面門手臂大腿痛苦呻吟,也有人看到腳邊的同伴目光偏去另一邊看到耄耋老者牽著一頭老驢繞行,抬起刀尖指去。
“那老頭也是同伙,你們打丑孩,我去攔下他!”
“同去!”
也有兩人叫道提了刀劍飛快脫離這邊戰團與之前說話的江湖人一起沖了過去,“老頭,留下來!”
有刀兵劈了過去,前方慢慢甩著尾巴的老驢忽然停下,牽著韁繩的陸良生微側過臉來眉頭微蹙,還未等他開口驢背上懸著的書架,一卷畫軸有影子飄了出來。
追上來的三人以為眼花然而模模糊糊的輪廓瞬間凝實,化作一張七竅流血的鬼臉泛起一層幽綠染有鮮血的嘴唇張到極致嚇得當先一人手里一哆嗦手中鋼刀掉去地上,捂著胸口一抽,直直撲去地面。
另外兩人“嗚哇啊”的尖叫一聲,下一刻,陸良生看過來,二人連忙閉嘴收聲,轉身朝向那邊打的人到處飛的戰團,臉無血色的大喊一聲。
“殺啊——”
溫熱的陽光里,舉著刀一前一后繞過打的不可開交的戰團,朝空曠的原野跑遠了。
“就這樣?”
蛤蟆道人推開隔間小門看著跑遠的兩個江湖人,還有那邊被打了一地抱著腦袋手臂大腿痛呼的綠林豪客,“這些人放到為師當年,看都不看一眼,吹口氣全殺了。”
重新牽過韁繩的陸良生回頭看去一眼站在一地哀嚎的身影當中的少年,收回目光,繼續往前走。
“一幫蟊賊而已,斷了他們手腳,將來武功大打折扣,對一個江湖人來說,是致命的,被仇家尋上,基本是死,當中一部分僥幸活下來,或許就看透他們腳下的江湖,說不得還能改變一番,重新生活,就當是我替天道篩選出一些該是能活的人吧。”
“由著你。”
蛤蟆道人抽出煙桿敲出里面煙灰,搓了煙卷塞進去點燃,揉蹼里的骰子靠著門檻吐出煙圈,“那之后呢?等著別人尋上門?這可不是老夫的風格。”
“師父!”
后方,李元霸拖著巨錘跑來,興奮的朝后指指,“我將他們全打了......都沒打死,什么綠林江湖人,武功花里胡哨的,一拳都接不住。”
搖晃的書架里拋了一張手帕,響起紅憐的聲音:“把汗擦了。”
興奮的少年這才停下話,嘿笑的點點頭,一邊擦去額頭汗漬,一邊還在不停講著自己如何威風,陸良生只是嗯了一聲,拉著老驢徑直離開這方鄉鎮,跨過渭水灞河,遠方已然能望見巨城的輪廓。
李元霸脫韁的馬駒似得,拖著巨錘就往那邊跑,不過被陸良生叫住,指去城外的一個方向,之前蛤蟆道人的話語讓他心里多少有些想法,與其等著別人來,不如主動尋找到這幫神仙托身的人是誰。
陽光上升云間,已是正午時分,牽著老驢去往長安的陸良生繞過官道來到城外一座廟觀,幾顆古松枝葉茂盛越過滿是落葉的廟頂,伸到院外,投下的光斑搖晃,清脆的鳥鳴聲里,漆紅的廟門香客提籃進出,高高的石階爬上了青苔。
廟觀古樸,顯出幾分寧靜。
“師父,怎么來這廟里?”李元霸扛著巨錘仰起臉看著廟門上方的門匾寫著‘城隍廟’三字,看到旁邊有香客望來,眼里瞪出兇煞,惡狠狠的將人嚇跑,跟著哈哈大笑起來。
“此間清靜,不得喧嘩。”
陸良生將韁繩交給他,吩咐了一句:“在這里等候。”便走上石階,穿過‘城隍廟’三字的門匾,進到廟觀里面,繞開升騰香火的爐鼎,來到正殿前方站定,抖了抖衣袖,朝對面拱起手。
“紀城隍,可愿一見?”
好像有看見的東西將四周禮拜的香客解簽的廟祝相隔開來,對面的主殿里,供奉的彩繪泥像神光一閃,一道穿著官袍的虛影走出,輕飄飄下來神臺,走出殿門的剎那,身形凝實,看到門外的身影,先是愣了一下,隨即感受到熟悉的法力,快步迎上,抱拳還禮。
“原來是陸國師。”
說著,側身攤手:“里面請。”
“請!”
陸良生也跟著攤下手,跟著城隍紀信走進大殿,一跨入門檻,視線里的神臺泥塑蕩起漣漪,迅速退去,變作陰沉沉的公堂,陰差鐵鏈鎖拿鬼魂飄過,也有幾桌辦公的各司主簿處理公事,詢問哭啼的陰鬼,呈出陽間公堂里喧鬧的畫面。
“陸國師請坐。”
讓人看了座椅,紀信端來陰司的茶水放到陸良生面前,掀擺坐去對面,自從尸妖一事傷了神魂,就一直待在廟里恢復,少有到城中走動,過去幾年,當朝國師忽然拜訪,心里多少有些疑惑,還是挑明問清楚得比較好。
“國師喝茶,不知國師今日到城隍廟,尋我可有他事?”
陸良生聞了聞城隍陰司的茶水,像是尋常何人般感覺茶水茶香漫過口鼻喉間,隨后茶杯放去一側。
直接說起正事也好......
“城隍善拷問刑罰,本國師正好抓了一人,需要城隍幫忙,從他記憶里尋出一些東西。”
哈哈!
那邊,紀信單手捧著茶杯,另只手撫去須髯笑了起來,這審訊問話,可是陰司拿手好戲之一,頗有些得意點下頭,豪邁的伸了伸手。
“不瞞國師,這城隍陰司有諸多審問之器,別說妖鬼,就算是天上神仙來了這里,信也能給你問出個東西南北來。”
“哦?那正好,我抓來的正好是一個神仙。”
聽到他這么一說,陸良生心里高興,看來是來對地方了,對面的城隍紀信見他不像說笑,整個人都愣住,遲疑了一下,小聲問道:“國師,你真抓了神仙?”
“嗯,天上的托塔天王李靖。”
紀信陡然打了一個激靈,身子有些踉蹌不穩差點滑下椅子,周圍,原本吵雜的公堂頓時鴉雀無聲,無數視線交織望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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