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一刻崔兆的眼神有些渙散。
視覺、聽覺還有觸覺都在漸漸偏離身體。
他仿佛回到了在自己學習啟蒙的那個年代,老老實實坐在教室里聽候老師教導的那一幕。
自己就是那個什么都不懂的白癡。
陸澤就是那個在幼童眼中無所不知的全能神靈。
時隔三十多年,他再次感受到了被知識支配的恐懼。
您是認真的嗎?
崔兆多想發出來自靈魂的吶喊。
但他在看到陸澤那認真而專注的目光后,瞬間慫了…
“我們可能…”崔兆張開嘴,指了指那邊的精良軍備,委婉的在醞釀詞匯。
我們可能遇到的遇到的敵人比想象的更多,所以必須選擇一個最有利的時機切入戰場。
這根本不是可以莽的地方啊!
“我們可能需要穿過海洋區域,確實如此。”陸澤溫和的注視著崔兆。
崔兆:?
陸澤表示認同的點點頭,自顧自說道:“所以我才會選用了二十九具蔚藍系列戰甲,這將是我們棄用大秦士機甲以后的核心裝備。”
崔兆的大腦已經不轉了,他在看到身旁榮丑等人投來的敬佩目光時,有些發慌。
我…是這樣想的嗎?
“哦…嗯?”
崔兆一個激靈!
什么?
他剛剛聽到了什么?
拋什么東西?
我什么時候這么想了。
你別亂說啊!
還有榮丑,還有你們這三個校官,你們別用那該死的發亮的眼神看著我行嗎!
“拋、拋棄大秦士機甲!”
崔兆眼睛都快瞪出來。
每臺大秦士構裝機甲的成本至少都在8000萬以上,甚至破億也不是沒有可能。
而且這根本是有價無市的寶貝啊。
連自己人都爭破頭皮的好東西,要拋棄?
“只是字面意義的拋棄,它們依然會在友軍的手中發光發熱。”
陸澤淡淡開口:“我們的主戰場完全不適用這些強防御弱機動性的正面攻堅機甲。”
崔兆的臉部肌肉已經麻木了,現在他老老實實的把自己代入榮丑那一根筋的人設當中,忽然發現如果保持弱智人設來聽陸澤的講解…瞬間打開了新世界大門。
“大秦士爭取的是陸地時間。”
“但決勝的是海洋時間。”
陸澤的指尖劃過的是一道純粹的蔚藍。
跨越這道代表海洋、亂礁的區域…
崔兆他們忽然發現陸澤所指區域的最終目標,竟然是10號——17號區域行進路線的最終目標!
陸澤劃出的直線,仿佛羚羊掛角,帶著天馬行空的想象力,直插決戰地。
這是…
奇襲!
仿佛一道閃電劈中身軀,崔兆頭皮發麻,駭然看向陸澤。
“所以…您是打算利用7號區域路線為跳板,以泅渡為手段,支援整個中部戰場嗎!?”
聽到崔兆的解釋,其余人等恍然大悟,瞬間同時用驚懼而震撼的目光看向陸澤。
然而…
“為什么你會這樣想?”
陸澤用奇怪的目光注視崔兆。
“啊?”崔兆險些咬掉舌尖。
難道這也不對?
你到底想要做什么!
“如果沒有意外,我們將是第一個抵達縱深區的隊伍,我們沒有可以支援的對象,我們自身也不需要支援。”
“那我們?”
“當然是宣示主權。”
“然后替我收集一些戰利品。”
說到這里,饒是陸澤眼中也閃過些許的不好意思,所以用更加平和的語氣說道:“當然不會讓各位白白辛苦,對于優秀的戰士而言,榮譽要和物質對等。”
“戰利品只要五成,剩余五成交由各位。”
崔兆:…
看著陸澤那溫和的眼神,他感覺到了一種從靈魂到皮毛全方位的鄙視,自己的智商更是已經跌至負數。
至于榮丑等人,都是興奮的拼命點頭。
“隊長威武!”
這個粗老爺們此刻一臉的狂熱。
他沒有崔兆那么多心眼,雖然聽不懂陸上校說什么,但看這意思是兄弟們既能風光還有肉吃。
既然這樣,那還想啥。
一個字,干啊!
“很好,戰術講解完畢,沒其他事情大家休整一下準備登機吧”
陸澤發表結束感言。
等等…
“行軍陣型呢?”
“火力分布呢?”
“后勤人員分配呢。”
崔兆一個哆嗦,連忙拽住打算離開的陸澤,激動問道。
“這點崔上校比我專業,你全權指揮便可。”
陸澤回頭,給出一個匪夷所思的答案。
崔兆現在恨不得鉆進地里,他相信現在如果有一面鏡子放在自己面前,那自己一定和失了智的羊駝沒什么區別。
滿臉的呆萌。
“那你呢?”崔兆鬼使神差的問出這句話,問完之后才覺得這實在不是此刻應該問的話,簡直毫無水平。
“我?”
陸澤回過頭,笑了笑說道:“我負責站在你們前面。”
說完之后,陸澤一身灑脫的走向虹山島工作人員指引的重型運輸機方向。
那言語中盡是平靜的神態,如刀刻般印在崔兆心間,讓這名上校立在當場良久。
所有爭奪部隊軍士,江南戰區將會進行統一投放。
“根據前線監測中心反饋,迷霧將會在兩個小時出現持續半天的稀薄期,那是我們的最佳投放時機。如果錯過只能間隔18小時等待下一次小周期。”統一播報的聲音彌漫在校場上。
“全部稀薄期加起來,算上中途至少六次間隔,大概會有10天左右時間可以供我們行動。這便是北部海的夏季窗口期。”
一道平和的聲音自旁邊傳來,陸澤側首望去,一左一右兩道人影出現在自己面前,并肩而立。
“南遠基地帶隊者,徐秀書。”開口之人看上去最多三十六七歲,但眼中的沉穩與成熟卻足以再加上十歲。
剛剛的解釋也正是眼前之人所述,此刻徐秀書的臉上掛著友善的笑容。
“白安基地帶隊者,歐陽紅啟。”另一道人影笑著伸出右手,聲音洪亮,國字臉看上去頗為威嚴。
陸澤心中了然,這兩人便是楊百甲為他安排的后手了。
眼見兩人上前表達善意,陸澤自然不吝嗇自己的善意,笑著與歐陽紅啟握手,那滿是繭子的大手仿佛一塊巖石。
然后陸澤又向徐秀書回了一個軍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