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建祖廟。”
祖廟好理解,先祖的廟,但宮里已經有了類似的太廟,還得整日提防著紂王偷偷熔掉祭祀禮器,為何還要建一個祖廟?
一個廟的祭祀禮器不夠熔,得再整一個?
群臣不解,禮部負責祭祀,因而伯夷出列問道:“敢問陛下,何為祖廟?”
子受笑著道:“自然是先祖之廟,眼下朝歌之中有太廟,供奉我大商先祖,可有先祖的并不只有我商王一脈,諸卿也是有先祖的人。”
“好比李卿家。”子受指了指李靖,繼續道:“其先祖為皋陶,皋陶被舜任命為大理,掌管刑法,便以官位命族為理氏,理通理,先為理氏,后為李氏。”
“這皋陶,難道不是上古的賢人嗎?無數個這般的賢人先祖,才有了今日的大商,非朕之先祖一家之力,既然如此,為何不能一并祭祀一番呢?”
“每一個上古先民,都值得尊敬啊!”
群臣豁然開朗,這是件好事,別管諸侯貴族如今是怎么個德行,但追本溯源,他們的祖宗都是對天下有貢獻的人,不然他們這些后裔也成不了貴族。
不少人眼中放光,這么一來,他們的先祖也有可能入祖廟受他人祭拜,這可比自己在家拜拜有面子多了,以后下九幽見了老祖宗,也不會不好意思。
伯夷想了想,問道:“陛下想為貴族先祖建廟,以此收攬人心?只怕....”
貴族不可能因為這點事就給大商送錢送糧,自己家里就有族祠,祖廟對他們沒有任何吸引力。
子受笑著解釋道:“收買人心?何必收買,這祖廟建好了,便立雕像,先立朕之先祖雕像,再立他人先祖雕像,貴族之中,凡出資多者,便能將先祖雕像立于上首,出資少者,則立于下方,不出資者,僅留其先祖姓名,不塑雕像。”
伯夷立即反對道:“陛下,此舉不妥!先賢名望怎能用錢物來衡量?依臣之見,這祖廟雕像便是多花些錢財,由朝廷出資建造,也是值得的!”
子受心中暗嘆,你這也太敗家子了,天底下哪有白給的事兒?
難怪寧可不當孤竹國國君也要來當官,真要你當一方諸侯,好名聲是賺夠了,但別說國庫,連褲子都賠了。
子受道:“愛卿,這不是錢的問題,需知凡事必然要付出才能有足夠的回報,如若輕易就能得到一件東西,必然不會太過珍惜,這可是先祖的雕像,自然得多付出一些,才能表示出作為后輩的尊重。”
換句話說,付錢,就是最直觀表達敬仰先祖的方式。
比如姬昌、姬發以后稷為先祖,他們說自己敬畏先祖,那好,你怎么個敬畏法兒?自己在祖祠里拜拜?誰知道你到底拜沒拜啊!
你是真的敬畏先祖嗎?你真的是后稷的后代嗎?
既然是的,為什么不給錢呢?
給錢修雕像啊!到時候不明就里的人們到祖廟一看,呀,后稷的雕像竟然是金燦燦的!
再一看,姬昌捐錢修的,這樣大家不就知道你是后稷的后代了嗎?不也感受到了你對先祖的尊敬嗎?
除此之外,還能彰顯身份。
將雕像修的越華貴,不就說明身份越高嗎?到時候不明就里的人們到太廟一看,哇,后稷怎么在這么高的地方啊!比皋陶高出了好多!
這一對比,差距就出來了,人們自然就知道你姬家比李家高出一個層次。
群臣議論了好一陣,道:“陛下,此舉...雖能掙些錢財,一解燃眉之急,可.....”
子受明白臣子們的意思,這事兒雖然行得通,但吃相太難看,容易敗壞名聲,明面上貴族一個個搶著給錢,背地里都給罵成狗了。
不過他不在乎,甚至理直氣壯,讓全天下的貴族們心甘情愿的拿錢,還能讓他們心甘情愿的破口大罵貢獻昏庸值,不容易啊!
又討論了一陣,祖廟與裁軍全都通過了,子受不斷在心里感謝崇侯虎與北方部族首領們的解圍,多虧了他們和朝臣對噴,才勉強能夠行政。
其實那些北方部族首領們心里也格外感激,祖廟建好后,最大得益者是他們。
他們為了歸順大商胡謅出了先祖,其實根本沒在族譜中記載,名不正言不順,這也是中原貴族看不起他們的原因所在。
而祖廟卻給了他們正名的機會,管你高辛氏還是低辛氏,都是我先祖,老祖宗復生也沒的說,都給你修雕像讓萬民瞻仰了,去哪兒找這么虔誠肯花錢的后輩?
很快,被田賦褥了一陣羊毛的朝歌貴族便收到了第一手消息。
彭家家主得知消息時正好在和曹家家主小聚,當初自家孩子入上林苑做買賣的時候,也是兩人帶頭去朝廷上找說法,關系十分親密。
而這兩家的關系正好可以推到兩家先祖,彭家出于彭祖,彭祖是陸終的第三個兒子,曹家則出于曹安,曹安是陸終的第五個兒子,兩家先祖是親兄弟。
兩人胡吃海喝,一通豪飲,全都酩酊大醉。
彭家家主問道:“兄長,紂王收商稅收田賦,也就罷了,今日竟將你我先祖都染上了銅臭味!”
終歸是花錢給先賢給家族買名聲,聽著就覺得羞恥,兩人都有一種感冒時鼻子不通氣的感覺,非常不舒服,卻又無可奈何。
曹家家主醉醺醺道:“是啊!先祖之賢,又怎么是金錢能夠表明?我族祭祀先祖時,都大興操辦,以往人牲、人祀從未少過....”
“嗝....”彭家家主打了個酒嗝,用袖子掩在曹家家主嘴前:“兄長,人牲、人祀之事莫要再提,說不得。”
“嘿...”曹家家主興許是喝上頭了:“就是這事兒,從始作俑者時我就知道了,紂王拿陶俑充數,骨子里就不敬祭祀,今日弄這一出,我一點也不意外。”
彭家家主試探著問道:“那兄長你打算向太廟捐多少?”
曹家家主伸出了五個手指。
“五百文?”
曹家家主搖頭。
“五貫?”
“五萬貫!”
彭家家主沉吟片刻:“那我得捐六萬貫,還望兄長莫要介意,我族先祖名聲與功績,皆大上一些,理應配上更好的位置,更精美的雕像。”
曹家家主瞪大了眼睛,頓時酒醒了一半:“七萬!”
“八萬!”
“十萬,兄長莫要爭這些,我彭家在北地的毛衣工坊,已經出貨了。”
曹家家主咬了咬牙,祖宗不可辱!
“十二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