崇應彪帶著玄鳥衛,在朝歌里上下盤查。
如此大規模的搜查,在大商六百年的歷史中都實屬罕見。
這種闖入民宅強行搜查的方式,很有崇應彪的風格。
如果有不允許的,那不好意思,讓你體驗體驗玄鳥衛指揮使親傳下來的龜甲縛。
黎侯牛逼吧?一樣被縛了。
紂王欽命玄鳥衛查案,沒轍。
百姓們多有不滿,就是一件醫鬧而已,連人都沒刺死,至于弄得這樣滿城風雨?
再說了,雖然現在的人們還沒有擅傳民宅的概念,但玄鳥衛不分白天黑夜的輪班盤查,誰愿意晚上辦事的時候被人突然從被窩里拖出來?
古人吶,平時也就這點娛樂活動了,連這點娛樂活動的權力都給剝奪了,這不是逼著他們去賭馬斗雞嗎?
雖然也挺好玩的就是。
甚至貴族、大臣的府邸,也被玄鳥衛查過。
都是崇應彪親自帶著人查的,別人看著崇侯虎的份上,都得給他一個面子,而且家中子弟多半和崇應彪有過來往,也不好說什么。
好在雖然弄得滿城風雨,但崇應彪有著上通貴族諸侯下通潑皮閑漢這上下通吃的交際水平,搜查行動可以說是一帆風順,幾乎沒有遇到過頑抗,有頑抗的也被龜甲縛了。
大臣這方面,則有崇侯虎壓場。
雖然崇侯虎沒有親自出面,但他曾給朝中許多大臣獻過計,幫助他們揣摩圣意,就連聞仲,也在迎擊土方的時候,被崇侯虎點醒,受過小恩惠。
大臣們對此多是雷聲大,雨點小,出于本職有過上諫,但沒有深究。
這次玄鳥衛的搜查,在大臣們看來也是在保護自己的女兒,是紂王對大臣們允許女兒學醫的感謝。
既然把女兒交出去了,自然得保證安全。
所以即使覺得玄鳥衛的搜查有些過激,卻也沒有多做聲張。
此舉有礙民心,但紂王有人情味,還是顧念著自己這些大臣的。
子受得了消息,大力支持,他已經做好了挨罵的準備。
崇應彪真是個人才,自己只是讓他負責處理醫鬧,沒想到他小題大做直接查上了!
甚至無師自通掌握了大明錦衣衛的辦事風格,一出手就是滿城風雨,還任用了以前的狐朋狗友。
這是什么?小人得志啊!
那都是和崇應彪一樣的玩意!
如此一來,何愁昏庸值不漲?
可惜的是,崇應彪上下打點的不錯,貴族朝臣也看在往日情面上,沒有發作,不然這么查的第一天,就得鬧出大亂子。
好在越往后,積蓄起來的怨言就會爆發的越大。
子受還特意勉勵了崇應彪幾句。
雖然如此順利,還得到了紂王夸獎,可崇應彪卻很清楚,大臣們不會讓這種現象持續太久,陛下也不可能讓玄鳥衛一直搜查。
為人臣子,要保證君主的名望,君主也會愛惜羽毛。
崇應彪心知肚明,所以一再加快搜查速度。
玄鳥衛新立,他也必須好好查一查,才能不辜負紂王的重托,玄鳥衛,玄鳥玉佩,這一切代表著什么,不言而喻。
紂王將自己從一個游手好閑的二代提拔到了這種地步,必須做好。
以前他是北伯侯世子可以游手好閑無所事事,可在進入近衛之后,就不同了。
始皇近衛的身份對他而言并沒有什么,區區近衛,還比不得他的身份。
但平日的訓練至關重要,除了吃吃喝喝,就是喊口號。
吾等乃始皇近衛的口號,讓崇應彪多了一份前所未有的責任感。
而且紂王早就想清除大商幾百年的諸侯積弊,自己要是無能,真能在日后的大清洗中繼續榮華富貴嗎?
北伯侯以后可能還會存在,但無疑會大幅削弱權柄,崇應彪也希望,自己能在老爹掛掉之后,繼續保持榮華富貴,這是涉及到立身之本的大問題。
更嚴重的是,他在向錢保了解醫學院的一切后,明白過來紂王是在賭。
賭上了君王的名譽,也要建立玄鳥衛查清一切。
如果查不出東西,一切就全完了,紂王的威信將大幅削弱,也會給有心人可乘之機。
有的人明面上是潑皮閑漢,暗地里卻是玄鳥衛百戶。
比如狗子。
玄鳥衛真的很不錯,有紂王排除萬難大力支持,還有超然的地位以及高額俸祿。
六部改制雖然還沒下來,但俸祿增加已經開始了,狗子等玄鳥衛官員都屬于新官,俸祿都是自己提的。
狗子提的時候,覺得自己已經是獅子大開口了,沒想到竟還在這個份額上多了兩成。
干個十幾年,哪怕一直不升遷,也足以保證一輩子衣食無憂。
可問題就麻煩在,很可能干不了一輩子。
人們對玄鳥衛的敬畏,朝臣對玄鳥衛的包容,都只是表象。
玄鳥衛看似風頭一時無兩,來去無阻,極為風光,連貴族也是說搜就搜。
可事實上,卻是一直靠著上頭的支持。
一切都立足在紂王的名望上,紂王有威信,玄鳥衛作為走狗鷹犬,才能橫行無忌。
實際上下頭的民怨早就累計了不少,一觸即發。
如果繼續這么大費周章的查下去,最后卻什么都沒查到,誰都不會保住玄鳥衛。
恐怕紂王也會選擇壯士斷腕來自保,以求保住自己的名聲,從而將一切都推給玄鳥衛。
到時候指揮使崇應彪引咎辭官,玄鳥衛在貴族方面也沒了庇護。
再加上朝臣因為俸祿問題而產生的矛盾,敵視新官,那恐怕對所有玄鳥衛來說,都是一場災難。
他們必然面臨著裁撤。
而沒了官職在身,他們會因為這些天的強闖民房,而受到著鄰里之間的冷眼,貴族的百般刁難。
除非離開朝歌,不然過得只怕比以前還慘。
許多如同狗子一樣的玄鳥衛,想到這些,只感覺不寒而栗。
出盡玄鳥衛張揚風頭的他們,怎么能放棄這一切?
崇應彪召集玄鳥衛所有人,碰了次頭,交匯情報。
偌大的府邸內竟是有些擁擠。
玄鳥衛能在短時間內收攏到這么多人手,和他賭上了一切分不開關系。
沒有人敢任用潑皮閑漢,只有他崇應彪敢,也只有他玄鳥衛會接收。
哪怕唯才是舉的紂王,也在頒布詔令的時候進行了一次篩選。
文縐縐的詔令,只有有些文化的人才能看得懂,去招賢館的都是小臣,這些潑皮閑漢,連入門的資格都沒有。
崇應彪可以說是頂著大不韙進行的一切,只要行動失敗,就會身敗名裂。
其實他倒不太在乎,他本來就是個身敗名裂的人,如果不是紂王及時將他收入到近衛之中,他會裂的更狠。
玄鳥衛們交換情報后,氣氛一時顯得有些凝重。
什么有用情報都沒有。
崇應彪抬頭看了看屋頂。
就這樣吧,始終是不行的。
戰爭迷霧太濃,一堆青銅還不會買眼,買了眼也插不對地方,根本找不著人,被對面卡視野秀到死。
就在這時,一個矮子神情掙扎道:
“我,我是從西岐來的。”
矮子神情極為認真,除了玄鳥衛,沒有任何地方會接納潑皮閑漢了。
他只會鬧事,又沒有文化,被麻子鼓動醫鬧,也是圖著一點錢財。
就算這樣,醫鬧都還沒輪到他,估摸著還有十幾個人排隊。
可入了玄鳥衛,哪怕只是一個衛官,俸祿也極高,比醫鬧鬧一次拿的錢財,多到不知道哪里去了。
而且還有著受人敬畏的地位。
矮子知道,如果不出意外,他這輩子都會是潑皮閑漢。
他是沒什么上進心,可頂不住玄鳥衛專業對口,只需要他在市井里聊聊天搜集情報,他平常就是干這些的,只不過是把聽來的消息和上頭分享一下。
這就是改變人生的意外啊!
他怎么能讓這份意外溜走?
就為了醫鬧?
就為了拿那一筆錢?
那才多少啊!
做個一兩年玄鳥衛,也就賺到了。
崇應彪立即變了臉色:“你是狗子介紹的,西岐人士?你是說....”
矮子咬了咬牙:“我知道麻子,我知道鼓動醫鬧的主使在哪里。”
他覺得自己還沒來得及參與醫鬧,即使麻子揭穿自己,可現在反水立功,功過相抵,也能白白享受數年的玄鳥衛俸祿。
會被麻子鼓動參與醫鬧的,也多是向他這種沒有牽掛的潑皮閑漢,因為他們沒有地位,沒有收入,整天混日子,有來錢的法子,趨之若鶩。
這樣的人都是渾人,哪怕嚴查,也查不出個所以然來。
可玄鳥衛給他們地位與俸祿,所需要的不過是他們如平常一般混日子探聽消息。
日后穩定下來,甚至還有可能討到老婆,而不是鬧完賺上一筆就走。
“快,行動!”
崇應彪大手一揮手,云開見月。
還真有幕后黑手?
陛下必然早就猜到了這一點,才特令自己成立玄鳥衛。
戰爭迷霧不足為據,臥底報點不說,還開了全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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