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的事情,我來想辦法,你只需要把事情做好就行了。”李牧想了想,向公孫康做出了保證。
公孫康愣了一下,旋即也保證,只要人手方面不出問題,他這邊自然也不會有問題。其實剛剛他的話出口了,他就已經后悔了。因為他還從來沒有這樣對李牧說過話,把李牧惹急了,可不是好玩的,沒想到李牧現在如此有耐心,竟然沒跟他急,已經偷著樂了。
只是公孫康想不到,李牧怎么解決人手的問題。要知道,根據現在的預算,做這些工程不超支的前提是,有大量的廉價勞動力。而在長安、洛陽附近,哪兒來的廉價勞動力了?
公孫康想不到的事情,不代表李牧也想不到。他當然知道,長安和洛陽附近,沒有廉價的勞動力了,但是這邊沒有,不代表別的地方也沒有。李牧從來沒有忘記,他的移民計劃。把愿意內附的突厥部族,移民到中原內陸來,把他們的游牧民性質改變定居的百姓。但,因為他們不會耕種,就一定得有收入的來源。
李牧給他們的定位就是工人,培養他們一定的專業技能,圍繞洛陽附近,形成各行業專業的工種。
只是這部分涉及到一個敏感的問題,那就是,突厥人都是上馬是兵,下馬是民的,如此多的突厥人進入內陸,誰也不能完全保證,他們不出問題。這種事情,從來都是犯禁的,會引起皇帝的猜疑。
李牧也不想這么做,畢竟他也是一直處在皇帝的猜疑中。但是現在事兒趕到這兒了,他不這樣做,去哪兒找便宜的勞動力使用?除非征發徭役,但這是李牧最不想做的事情,即便徭役不多,也會給百姓一種倒退的感覺,而李牧想要的是發展!
兩害取其輕,李牧還是決定做這件事。至于猜忌么,反正也免不了了,還差這點兒么?
洛陽城東,一處工地正在如火如荼地開工。
在這里建造的,是一座書院。書院還沒有建成,但是書院的山門已經完工了,碩大的四個字“白鹿書院”,字體莊嚴古樸,一股厚重的氣息撲面而來。
這是李牧以夫人的名義,蓋的一座書院。能以夫人的名字命名,可見李牧對這個書院,傾注了多少心血。
事實上,這里原本是盧夫人的一處產業。洛陽原本是被作為新都建造,風水最好的地方,當然是建造了皇宮的那塊地。而這塊地沒有使用,不是因為風水,而是因為這塊地的占地面積比較小,不夠建造宮殿的。但是如果是個人居住,卻是綽綽有余,多大的宅邸都足夠。
盧夫人買下這塊地皮,便是有根皇家別苗頭的意思。她把這塊地給李牧,是想讓他在這兒為小李白建造一座王府,畢竟他被封為楚王,建造一座規格高的王府,雖然過早而且招搖一點,但也說得過去。
但是這件事最終被李牧否決了,他給出的理由是,沒道理兒子的府邸超過爹的。但這只是一句托詞,實際上,他是不想自己的兒子,有太多的牽扯。
這塊地風水好,誰都知道。天下會風水的人多了,袁天罡就是其中最厲害的那個。他能看不出此地風水如何么?皇帝最信的就是這種事情,如果李牧在這里給小李白建了府邸,傳到了李世民的耳朵里,就不一定是怎么回事兒了。這不是給后代積福,反而是一種禍患。
李世民似乎看出了李牧的顧慮,曾經有意無意地提過一句,大概的意思是讓李牧把心放寬,他還沒有那么小氣。
但李牧還是沒改變主意,李世民沒這么小氣,未來的帝王不一定,有禍患的事兒,不做就是最好。
于是李牧便跟李世民說,洛陽城風水絕佳之地只有兩處,按道理來說,這種地方,只能是帝王所有,但因有兩處,承蒙陛下恩德,讓我占了一處,蓋王府不是不行,但卻顯得太過于自私了。與其風水被一家占盡,哪有在此建個學院,讓每一個在這里讀書的學生,都沾光更好?
于是李牧便蓋了這座白鹿書院,所有的支出,全部都由李牧一個人承擔。這個書院,就算是他個人為洛陽百姓做的福利事業了。
書院的一期工程,完整下來是兩年。畢竟這原本幾乎是一座未經開發的山,沒有基礎設施,一切從頭開始的話,時間上耽誤是難以避免的。但也有好處,全部都是新的,不用將就原來。
書院只建了一個山門,報名人數就超過了千人。這其中不乏一些門閥世家來捧場湊數的,但更多的是普通的寒門學子,他們期待跟李牧學習真本事,未來即便成不了李牧,成為像是大唐技校一期生那樣,可以在內務府獨當一面的人才,也是大部分百姓做夢都能笑醒的事兒了。
李牧一直沒有公開,他要怎樣辦這個學校。外界也就無從知曉,但是李牧自己,心里早已經是有計劃的。他要把這個學校,辦成一個百家爭鳴的圣地。這里不但傳播他的思想,也包容其他所有學說。把這座書院,辦成一個標桿,讓天下所有的書院,都以此為模板,有條件的地方,都按照這樣的制度建設他們當地的學員,這樣以點帶面,興盛大唐的教育。
不管什么時代,教育,對一個國家的重要性,都是無可比擬的。
雖然現在書院只有一個山門,但是學生卻已經有了不少。這些人有老有少,目的相同,就是能在第一時間入學。即便不知道最終是如何選拔的,但是萬一是先到先得呢?
而且讀書,在哪里都是讀。白鹿書院附近的環境清幽,也著實是一個讀書的好去處。
于是,這些人就在書院附近‘結廬’,有第一個就有第二個,陸陸續續也有了上百人了。
李牧沒把他們趕走,反而派來人規范他們。讓他們結廬的地方,不要影響工程進行。也不能對附近的環境造成大的破壞,除了這些之外,其他的都采取自愿自主的原則,沒有橫加干涉。
但是有些事情,就是難免的了。大家都是讀書人,誰也不覺得自己差。這么多人聚在一處,難免會有討論,有討論的時候,就難免有意見不和的時候,爭執就會產生。
讀書人雖然不擅長打架,但是大家都不擅長的話,打起來也沒在怕的。三不五時的,就出現一兩次斗毆的場面。為了解決這個問題,讀書人中有年歲長一些的,便提議要不要效仿魏晉,搞一個雅集,大家聚在一起輪流發言,闡述觀點,有道是理不辨不明,得到更多支持的人,顯然就是勝了,也免得打起來那么斯文掃地。
這個辦法得到了大部分人的同意,于是每個月逢七的日子,就成了約定好召開雅集的日子。今日剛好初七,李牧算是趕上了。
洛陽城有文學館,聽說這里辦雅集,不少早已成了名的大儒也都來湊熱鬧。他們的加入,讓雅集的含金量變得更高了。其中也不乏一些大儒,他們并不直接參與討論,而是在別人討論之后,利用自己的名聲,當個‘評委’,品評一下觀點文章,提攜一下后學末進,頗有點倚老賣老之嫌疑。
但是后學末進們,卻不討厭。因為這些大儒,早就已經名聲在外,對于一個年輕人來說,能得到他們的一句肯定,絕對是一件求之不得的事情。
今兒李牧趕上了,他故意把李重義支開,免得有人通過李重義察覺他在,他自己混在人群中,反而沒有那么容易被認出來,雖然洛陽城所有人都知道他,但是真正見過他本人的卻不多。
李牧混在人群中,就像是一個普通的學子一樣。他聽了幾個人發表了自己讀書的心得,眉頭越皺越緊。
他本以為,這里風氣如此開明,大家湊在一起討論,能有一些心的觀點產生,不禁錮在從前的范疇之中。但是連續聽了三個人的發言,李牧發覺這些人的想法,大體上還是腐儒的那一套,都像是孔穎達那個老學究教出來的。這倒沒什么,重點是,下面聽著的人,沒有一個提出異議,顯然他們對讀書的理解,跟這些發言的人差不多。若是書院的未來,是這個學習的風氣,李牧覺得自己辦學也沒啥必要了。
都去國子監讀書得了,白鹿書院存在的意義何在?
李牧實在是聽不下去了,他回到自己的馬車,拿出金晨為他準備的那套易容的工具,簡單鼓搗了一下,變成了一個略帶病容,有些憔悴的中年書生,化名李言,找到今天主持雅集的人,得到了登臺發言的機會。
同樣是讀書感悟,李牧一登臺,就指斥六經和《論語》、《孟子》,并非什么萬世不易之圣典,而是圣人弟子們,追憶自己聽到的圣人的只言片語,或有頭無尾,或有尾無頭,或根本就是胡編亂造寫下來匯集成書。這樣的書,有一定的參考價值,但是卻不必奉為圭臬,更不是什么一字不易的經典。
后代以為這全是圣人的精辟理論,其實是走進了一個誤區。因為這書不是圣人親自寫的,也許這書里頭的言論,有很多是弟子杜撰,根本就不是圣人說的話呢?
即使真有圣人講的,也不過就彼時一事,隨機應答,以點撥那些不開竅的弟子。就事論事、對癥下藥而已,怎么可以當成萬古不變的真理,去刻舟求劍呢?
所以顯而易見,六經、《論語》、《孟子》早已是被執掌了話語權的人,拿來作為愚民的工具了。有見地的人絕不能以這些書上的內容作為自己的行為準則,更不應該一言一行都學這些書上的內容,如果那樣做了,那就多少沾點腦殘了。
李牧發言的時候,下面鴉雀無聲,不是沒人反對,而是都聽懵了。這種離經叛道之言論,不該活活打死么?
等到他說完了,聽眾們實在忍不住了,拍案而斥道:“既然這么沒有價值,為何歷代還要教授呢?”
“它唯一的價值,只是進身之階。”李牧淡淡道:“天下的讀書人‘陽為道學,陰為富貴,被服儒雅,行若狗彘’,有幾個真信它的?”
聽到這話,一些人不由下意識地點頭,不為了黃金屋、千鐘粟和顏如玉,有幾個愿意讀書的?
“你胡說!”也有對四書五經堅信不疑的門徒,怒斥李牧道:“天不生仲尼,萬古長如夜。豈是你個小小狂生,可以一言否定的!”
李牧哈哈大笑:“我今天才聽說,原來孔子出生之前的萬古是長夜。看來老子、三皇、五帝這些孔子之前的圣人,都是整天打著燈籠走路啊!”
“…”戰斗結束,作為自己的行為準則,更不應該一言一行都學這些書上的內容,如果那樣做了,那就多少沾點腦殘了。
李牧發言的時候,下面鴉雀無聲,不是沒人反對,而是都聽懵了。這種離經叛道之言論,不該活活打死么?
等到他說完了,聽眾們實在忍不住了,拍案而斥道:“既然這么沒有價值,為何歷代還要教授呢?”
“它唯一的價值,只是進身之階。”李牧淡淡道:“天下的讀書人‘陽為道學,陰為富貴,被服儒雅,行若狗彘’,有幾個真信它的?”
聽到這話,一些人不由下意識地點頭,不為了黃金屋、千鐘粟和顏如玉,有幾個愿意讀書的?
“你胡說!”也有對四書五經堅信不疑的門徒,怒斥李牧道:“天不生仲尼,萬古長如夜。豈是你個小小狂生,可以一言否定的!”
李牧哈哈大笑:“我今天才聽說,原來孔子出生之前的萬古是長夜。看來老子、三皇、五帝這些孔子之前的圣人,都是整天打著燈籠走路啊!”
“…”戰斗結束,我今天才聽說,原來孔子出生之前的萬古是長夜。看來老子、三皇、五帝這些孔子之前的圣人,都是整天打著燈籠走路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