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色當中,一伙人飛檐走壁,穿街過巷,悄無聲息,仿佛貍貓。
“噤聲!”黑夜之中傳來低低的一聲,一行人像是被施了定身法似的,全都停滯在了那里。
最前面發出警示的人,矮下身體,機警地四顧。
“怎么?”
“前邊有暗哨。”
“我去干掉他們!”一人拔出匕首,便要過去,被攔住:“繞過去,見到殿下之前,不得弄出半點聲息。”
“我們往那邊走,從西邊插進去。記住,不要戀戰,一俟救了殿下,馬上就走!”
監牢外,西側。
一人穿著夜行衣潛在暗處,仿佛一只從洞穴中鉆出的鼴鼠,謹慎地觀察著。
如計劃中一樣,守門的軍士警惕性并不高,這也正常,雖說他們看押的人很重要,可問題是:誰會來劫囚呢?
齊王一伙除了他本人之外,都已經伏誅了,齊州造反的兵丁,也全都繳械在家里等著發落呢。如今里里外外都是侯爺從長安一路帶來的人,能出什么事兒?
黑衣人靜靜地觀察著,估算著軍士所處的位置,大概的戰力,盤算著一旦沖入,如何迅速找到齊王,并把他救出。
隔壁街巷里頭,已經安排了馬匹,一旦救了齊王出來,這馬就可以用上。
忽然,東方起火了。
火勢很快,一開始還只是一點點紅光,守護牢門的軍士根本不曾注意,但很快那火勢便沖宵而起,照亮了一半的夜空,這下不止守門的軍士發現了,半城的人都看見了,守門的軍士距離最近,登時騷動起來,紛紛翹首遠望,這么大的火,該不會連成片吧!
就是現在!黑衣人長吸一口氣,一個箭步,就沖出了藏身之地。
而他沖出的一剎那,心中便是一驚,這火光恁地大,亮如白晝,夜行衣還頂個屁用!
幾乎是瞬間,官兵們發現了他們,舉槍沖了過來:“什么人,棄械投降!”
“干掉他們!”
箭在弦上,不得不發,黑衣人果斷下令。
雖說營救的死士,每一個都是好手,但出身太子三衛的軍士也不弱,他們都是各屯衛抽調的好手,慣于軍陣。五桿長槍,配合無間,分別從上下左右不同的方位刺來,動作一致,雖然他們的個體武功不高,可這樣一刺,就像一個使槍高手同時刺出五槍,縱然有三頭六臂,也是難以抵擋。
黑衣人被阻攔,只好縱身閃開,用身法周旋,試圖引得這五人陣法錯亂。五個人畢竟不是一個人,不能心意完全相同,不管是追殺還是閃躲、跟進,錯亂是必然的結果,那時就是她突入殺人的時候了。
可這時,又有三個軍士挺槍殺到,黑衣人們無奈,只能再退。
八個人圍攻三人,把三人逼迫得退無可退。但這樣一來,給其他人露出了破綻。門口的守衛軍士,就這么幾個人,都圍攻這三人了,其余地方便出了空檔。
“你們去救人,不用管我們!”
被圍住的三人大喊,他們都是死士,生死早已置之度外,這是趕上他們倒霉被截住了,換成其他人,也都是一樣。
突出去的幾個人聽到喊聲,沒有半分流連,直接沖進了監牢。與此同時,另一側的黑衣人,攔截住了趕來支援的人馬,雙方戰作一團。而穿著獄卒服飾的幾個人,也趁機混了進去,他們才是營救的主力。
李牧剛躺下休息,看到窗外火光,突然一個鯉魚打挺跳了起來,四下一看,厲聲大喝:“不要亂,所有人馬,立刻奔向監牢,守住齊王,他是最重要的,如果齊王有失,我要你們的腦袋!”
李牧抓起劍,披上衣服沖出門,大喝著吩咐:“西側御敵,東側警戒,以防有敵趁虛而入!其他人隨我去監牢!”
一番調配,齊王府內的軍士立即紛紛行動起來。
監牢外的騷動也驚醒了打嘴炮的兄弟倆,倆人豎著耳朵聽了一會兒,李佑狂笑了起來,道:“有人要劫囚!肯定是救我的!”
李承乾怒道:“你竟還預備了后手,果然是一點也沒冤枉了你!”他拔出腰間的寶劍,迎面對著來路。李佑瞧著他,尋思了一下,開口道:“皇兄,我還認你,咱倆畢竟是親兄弟。你信我的,若來人是救我的,必是我舅父養的死士。我依稀記得他提過一些,你在這兒,他們不會放過你,你把我放出去,到隔壁監牢躲一躲”
說著他直嘆氣:“我這輩子算是完了,一步錯步步錯,只能一條道走到黑了。今日一別,恐怕難再有見面之日。我母妃那邊,你幫我照看著點。”
李承乾氣急,道:“現在來了懂事兒的勁了,早干什么去了!這些話,你當父皇面去說!想讓我放了你,萬不可能!我李承乾豈是見敵而怯,膽小如鼠之輩?正愁沒仗打,剛好給我解解饞!”
話音剛落,一個人影倒飛了過來,李承乾見是三衛的服飾,閃身躲開,沒用刀砍,還沒看清楚傷勢,接著,幾個人影沖進來,手里都拿著兵刃。
“殿下在那兒!”
“還有個人!”
“殺了他!”
七嘴八舌,李承乾便要拼命,李佑在監牢里頭喊道:“別傷他性命!”
黑衣人劈開木欄,聽到李佑的吩咐,轉頭仔細看李承乾。他們不認得李承乾,但仔細看的時候,發現此人服飾華麗,不似凡人,猜也猜到他的身份不簡單,便道:“抓了,當人質!”
李佑又喊道:“帶人質累贅,把他扔在這兒,咱們快走吧!”
黑衣人這次卻沒聽他的,三個人一起沖上去,把李承乾的兵刃給劈飛了,裹挾著他拽著李佑,一并往外闖。
此時李牧已經帶人圍住了監牢,監牢外的人,都已經被清理干凈了。看到有人從里面出來,李牧一抬手,數十把連弩對準了牢門。只許他的手落下,連弩齊發,這些人就得被射成刺猬!
但他這胳膊,卻怎么也落不下去了。因為,李承乾在他們手里。
黑衣人已經做好死的準備,但見李牧停了下來,瞬間明白了,他們抓了一個很重要的人物。令對方投鼠忌器,不敢輕舉妄動了。這些死士平時被陰弘智單獨豢養在一處,為了達到絕對忠誠,在執行任務之前,不讓他們接觸外人,因此他們都沒見過李牧,陰弘智死的急,也沒來得及讓他們認人。所以即便李牧當面,他們也沒認出來。
他們現在知道手里的人質不一般了,立刻明白了應該怎么做,一人拔出匕首逼在李承乾喉嚨口,拉過來擋在面前一步步往前逼,叫道:“準備十匹快馬,五天干糧,不準耍花樣!否則,我把手里的這個小子抹了脖子!”
李佑不想壞了李承乾的性命,叫道:“你把他放了吧,他沒什么用啊!”
李牧意外地看向李佑,真是沒想到,到了這個時候,這小子竟然還有點良心。李承乾梗著脖子,道:“不用管我,射箭!把這群反賊都殺了!”
“住口!”
李牧怒斥一聲,把李承乾的話給懟了回去:“你這蠢材,能不給本侯惹事嗎?要是給陛下知道,他又該說我了!都跟你說了,李佑這廝造反,大逆不道,沒什么好見的,你非得不聽!見吧,見出好來了?!”
李承乾和李佑都懵了,滿腦袋問號。李承乾指了指李牧,又指了指自己,剛要說話,又被李牧懟了回去,道:“還說什么?還有什么好說!李泰,你雖然是魏王,但也不能如此沒規矩!”
黑衣人這下才聽出點門道來,抓著的這個是李泰,李泰他們聽過啊,是當今皇帝的嫡次子,這位自稱本侯的人豈不就是李牧?
就是他!
黑衣人獰笑道:“侯爺,你若不想你魏王死,就按照我們說的辦!否則”黑衣人把刀尖逼近了一些,即將弄破李承乾的皮膚,李牧趕緊道:“好,條件我可以答應你們,不要害魏王性命!來人,去給他們準備!”
黑衣人見李牧答應如此爽快,眼珠一轉,又提要求:“侯爺,不是小人不信任你,出城之前,一切都有變數。萬一傷了殿下,小人賤命,死了也就死了,但侯爺怕是不好交代。素聞侯爺義薄云天,敢不敢自己做人質?侯爺放心,我們這些人,也是講義氣的,只要出了城,立放你回轉!”
“有何不敢!”李牧從馬上下來,道:“你把我兄弟放了!”
黑衣人喊道:“侯爺不妨向前幾步,咱們好做交換!”
“往前就往前!”李牧又往前走了幾步,黑衣人抓著李承乾也往前走了幾步,忽然,黑衣人一個箭步,把李牧抓住了,另一邊并不撒手,一下子人質就變成兩個了。
李牧早料到如此,并不驚訝。他故意被抓,是想距離李承乾更近一點,確保他的安全。至于怎么脫身,后面再想辦法,只要人活著,就一定有轉機,但是如果李承乾死在他這兒,無論是什么原因,他都是擔待不了的。
“出爾反爾,奸詐小人!”
“侯爺隨便怎么說!”黑衣人把匕首逼近李牧,對軍士們喊道:“讓開!”
軍士們投鼠忌器,步步退讓。
按照黑衣人提出的要求,馬和干糧都準備好了,黑衣人們先讓李牧上了馬,隨后一人裹挾一個,把李牧和李承乾也帶上了馬!這時,盧夫人趕到,看到眼前一幕,目眥欲裂,但李牧在人手里,投鼠忌器之下,也是急得團團轉,沒有辦法。
“把路讓開!”黑衣人逼近李牧的喉嚨,對包圍眾人喊道。眾人只好讓開路途,讓他們縱馬出城。
一干人在后緊追不舍,一路向東。天亮時分,眾人追擊到了一處海邊,這是一個天然的小海灣,漁民發現了,用來停靠漁船。
幾個黑衣人把李佑、李承乾、李牧帶到漁船上,便要砍斷纜繩。就在這時,斜刺里駛來一艘快船,快船之上,站著一個赤髯如虬的大漢,李牧、李承乾、李佑瞬間都被吸引了視線,不用介紹,此人必是虬髯客了!
“快走!”黑衣人當然也聽說過虬髯客的厲害,他們不敢賭,立刻揮刀砍斷了韁繩,奮力劃船。
虬髯客用力踏了一下船頭,整個人如大雁一般騰空而起,一躍十余丈,腳尖踏水一次,又橫躍三丈,臂展如猿,一把拽住了站在船頭的李承乾,兩柄刀砍來,虬髯客一揮衣袖,兩柄刀都被他隔開,隨即力道用盡,虬髯客抓著李承乾從船上跌落下來。
漁船的船舷,也被扯碎了一邊。二人落入水里,李牧站在船舷旁邊,喊道:“喂,大胡子,再來一下,把我也拽下去啊!”
虬髯客從水里冒出來,他畢竟不是神仙,一股內息用盡,再提氣無借力出,不可能再飛起來了。而且還抓著一個灌滿了一肚子水的李承乾,更是無可奈何了。只能看著漁船向海中心行去。
船上的黑衣人,也不給李牧機會,把他押進了船艙。所有人力空了出來,都去劃船,漁船的速度又提升了不少。岸邊,虬髯客的手下劃船過來,也跟不上速度了,只能綴在后頭,保持著一定的距離。幾個黑衣人把李佑、李承乾、李牧帶到漁船上,便要砍斷纜繩。就在這時,斜刺里駛來一艘快船,快船之上,站著一個赤髯如虬的大漢,李牧、李承乾、李佑瞬間都被吸引了視線,不用介紹,此人必是虬髯客了!
“快走!”黑衣人當然也聽說過虬髯客的厲害,他們不敢賭,立刻揮刀砍斷了韁繩,奮力劃船。
虬髯客用力踏了一下船頭,整個人如大雁一般騰空而起,一躍十余丈,腳尖踏水一次,又橫躍三丈,臂展如猿,一把拽住了站在船頭的李承乾,兩柄刀砍來,虬髯客一揮衣袖,兩柄刀都被他隔開,隨即力道用盡,虬髯客抓著李承乾從船上跌落下來。
漁船的船舷,也被扯碎了一邊。二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