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九章 你要我命,我要你命

　　停車場頂層，兩個中年華人低著頭看著最底層的擂臺。

　　看他們的打扮，只是個普普通通的華人，但如果細看，能發現他們手上有著厚厚的老繭，說話中氣十足，走路筋骨強勁有力。

　　明顯都是練家子。

　　“師兄，那個阿仁功夫底子不弱，看他上次出手，練的是八極和詠春，明勁巔峰，打法犀利。泰拳好手，說打死幾拳便打死了，雖然沒有練出暗勁，但真的很強，平常時候坐第四擂的擂主綽綽有余。永虎是你培養了好多年的弟子，師兄，你看永虎拿下他需要幾招？”

　　“是虎是貓，看他自己去拼，該教的我都教了，他欠缺的只是生死搏斗的經驗。師弟，輸贏我不在乎，重要的是他能成長起來。而且，練拳的人死在擂臺上，這也不是枉死。”

　　“師兄，你真不擔心？”

　　“被打死了，說明他學藝不精，今后我們在海外開武館，少不得有高手來挑戰，那時候敗，還不如現在敗…”

　　“寺里真的想…”中年人欲言又止。

　　“改革開放都七八年了，我們也要順應形勢…”

　　高手比武，瞬息萬變，五分功夫，五分機會，旗鼓相當，勝負看天。任憑是武功再高強，眼光再銳利的宗師，也難以說出必然的結果。

　　高仁猛然睜大了雙眼，好一個武僧。

　　他近來飽讀拳經，見識提升的很快，果真是少林寺不輕傳的拳法，真正的少林武僧。

　　永虎的拳還沒有上身，撕心裂肺的破空聲早就傳進了他的耳朵，凌厲的殺意，激得他的頭發都豎了起來。

　　少林象形拳術，龍、虎、豹、鶴、蛇五形拳。

　　虎形一躍，撲殺而來。

　　民國孫祿堂在他的著作形意敘真里面記載，郭云深打虎形一躍，立刻騰出三丈以外。到了宋元時候，一丈就有三米。郭云深打虎形，一下蹦出九米開外，這已經等于人是一頭老虎了。

　　老虎跳過山澗的時候，一躍也是十米左右。

　　少林虎形，雖與形意虎形迥異，但這一招卻是差不多。

　　加上白人體型的優勢，虎背熊腰，一撲一動之間如若猛虎下山，雙眼之中更是有著一種百獸之王的氣勢。

　　一撲殺來，兩手連環出拳，長拳直通。

　　這種拳勁為少林獨有的拳勁，被稱之為“滾拳”，兩臂挺直，與詠春的貼身短打，八極的肘擊有很大的區別。

　　打人先打膽，擂臺上一但占據上風便是壓制性的優勢。一撲之際，拳發連環，都朝著高仁的臉奔來，與此同時，他的右腿撩起，狠狠踩向高仁的腳背。

　　這一腳踩踏是少林腳法硬功中的“鐵趟子”，打斗之時，專門踩人腳背，又陰又狠。

　　功夫里阿星踩火云邪神的腳背，便有異曲同工之妙。

　　地下擂臺沒有規矩，除了不能用器械，可以無所不用其極。

　　永虎人高馬大，天生的強大筋骨，加上常年的訓練，在平時使用這“鐵趟子”能連續發力，在很短的時間內，連續踩粉碎數十塊的青磚，可見這武功的精純。

　　高仁如果被踩中，腳背骨就算不碎，也要遭受到不小的傷害。

　　上打下打，快、準、狠，根本不給高仁半秒鐘的喘息機會。

　　惡虎要食人。

　　“哼！”

　　高仁冷哼一聲，腳步靈活變動，頗有些腳踩八卦的感覺。

　　這是從八卦掌步法里摸索出來的走位。

　　然后一拳架起。

　　橫拳出手似鐵梁，橫中有直橫中藏。

　　拳勁一發，兩條手臂甩擊，正好像兩條鋼鞭抽打。

　　八極、詠春，高仁又學了八卦。

　　生死一搏，自然要攻其不備，你知我會八極、詠春，那我便用八卦的功夫打你個出其不意。

　　八卦名家程庭華說，八卦掌練時如推山，打人如掄鞭。

　　高仁這是兩條鋼鞭。

　　一招出手，明顯看到這個武僧永虎有些吃驚。

　　終究還是戰斗經驗不足，生死一戰，輸一招，輸的可能就是全部，包括自己的性命。

　　這個擂臺，沒有任何的可選余地。

　　勝者為王。

　　兩條手臂相撞，發出一聲沉悶的爆響，似乎汽車炸了輪胎。

　　二人都是威猛的剛勁，當真是擋者披靡。

　　少林五行拳，龍虎豹鶴蛇，龍拳練神，虎拳練骨，蛇拳練氣，鶴拳練精，豹拳練力。

　　虎拳一旦練成之后，全身骨骼如鋼鑄，配合白種人的骨架，幾若佛門金剛，抬手之間便是降龍伏虎的手段。

　　觀眾的能有幾個是練家子，大多是普通人，此時卻是齊齊心驚肉跳，毫不懷疑，就算面前是一堵鋼筋混泥土鑄造的結實墻壁，也要被他們這一擊剛勁抽得崩裂。

　　這些天高仁與泰森日日交手，挨打不少，六練等級也提升了不少，更重要的是戰斗經驗、戰斗意識也都提升不少。

　　看著高仁越打越猛的拳勢，釋永虎猛吸了一口氣，臉上有急躁之意，雙腳一跺，身體里雷音爆響，以絲毫不弱于高仁的拳勢揮了出去，他身高兩米開外，膀大腰圓，攜帶著的氣勢，腳卷旋風，吸著地面狂卷，進步一踏，整個停車場似乎都震動了一下。

　　出手的招式是正宗的少林虎拳，崩拳架子，黑虎抖爪勢的摟手左崩拳。當年郭云深號稱半步崩拳打天下，打遍黃河以北十三省全無對手，可見崩拳的厲害。

　　少林五行拳的虎形并不是形意拳中的虎形，取的是虎之氣勢威猛、虎之力沉萬鈞、虎之爪形蓄力。

　　只見永虎拉開雙臂，抱頭蹬腿擺腰，一條脊椎骨起伏延綿如山巒，發勁崩捶，撇身一下甩打出去。

　　搏命拼殺之意明顯，大有以傷換傷之勢。

　　拳頭落的位置正是高仁的喉嚨關節，讓出破綻給你打一拳，但我要斷你的喉。

　　破綻給你，你不敢打，那我便壓著你打。

　　夠狠，對自己也夠狠。

　　拳怕少壯，就怕這種不要命的勢頭。

　　“想要我命，那么便先要了你的命！”

　　高仁冷笑，沒有金剛鉆哪敢在拳臺上討生活，既然你送命給我，不收閻王爺是要怪罪的。

　　一下！

　　咔咔咔咔！

　　奇怪而沉悶的聲音從釋永虎的嘴里發出來，好像奏出了死亡的音符。

　　高仁一擊而中后，雙腳一蹬，連退兩步，隨手而立，就看見釋永虎那張雪白的臉上頓時爬滿了紅潤，腳步好象喝醉酒不受控制的東倒西歪，手臂想抬起來卻沒有力氣。

　　高大威猛如若佛門金剛的身體旋轉了兩下。

　　撲通！

　　這個少林武僧跌倒在擂臺上，大口大口的血液從嘴里噴涌出來。

　　他眼睛睜得大大的，瞪住高仁。

　　“暗…暗…”

　　使出全身氣力劇烈掙扎兩下，想努力的把性命從鬼門關里給掙扎回來，可惜卻也只是徒勞。

　　就像離水的魚撲騰兩下之后，他所有的力氣都消耗盡了，曈孔也失去了光澤。

　　他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