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76章 收縮

　　傍晚7時，巴西共和國陸軍上將瓦格納·桑托羅結束一天的工作，正準備享用晚餐，卻被作戰參謀傳來的戰報打斷。

　　“上將閣下，奧利鎮守軍全軍覆沒，漢軍前沿攻擊部隊突進至虎美塔要塞外圍防線，并于下午對要塞發動試探性進攻，羅比尼將軍請示，可否利用漢軍長途行軍、尚未構造防備工事的時機，發揮我軍對地形的熟悉，利用夜色掩護，對漢軍發起反突擊，消滅一部分漢軍部隊，提振守軍士氣。”

　　“突進至虎美塔要塞的漢軍部隊人數多少？武器裝備如何？隸屬于哪支部隊？”

　　“人數約5000余人，從對方士兵軍服、制式武器裝備旗幟分析，推測為漢軍第二混成旅，因為接戰不久，尚未探明敵軍重型武器數量。”

　　“通知第1師師長納克加勒少將、第4師師長米爾黑少將、第6師師長考塔茲少將、戰線參謀長安德森中將參加會議，商討作戰計劃。”

　　瓦格納·桑托羅吩咐侍從收起剛剛擺放好的餐具，沉思片刻，命令道：“情報處長席爾瓦上校也通知下，讓他列席參加會議，

　　虎美塔要塞方面，回復羅比尼將軍，敵軍情況不明，穩妥起見，以節約兵力、防守要塞為第一任務，未得到戰線指揮部明確命令前，不得擅自脫離要塞防線作戰。

　　還有，之前申請的物資補給和人員增補，已經準備就緒，近期將派遣部隊輸送，讓他提前做好準備，安排人員接收。”

　　“上將閣下，漢軍出現在虎美塔要塞周邊地區。安德魯特上校擔心沿水路進發，向虎美塔要塞輸送補給物資，可能會遭到漢軍沿岸部隊和內河部隊的攻擊。”

　　“安德魯特有什么想法？”

　　“安德魯特上校建議將補給物資全部搬卸下來，再由我軍負責，改走陸路輸送至虎美塔要塞。”

　　“155毫米重炮噸位大，陸路運輸不易，除了那兩門預定撥付給虎美塔要塞的重型火炮外，其他物資補給按照安德魯特上校的建議辦，至于那兩門重炮，暫時安置在亞松森，就這樣吧。”

　　布設于亞松水域至皮拉爾一線的水雷障礙物不斷被漢軍內河艦隊清理、破壞，隨著三道外圍防線失守，來自水上的威脅越來越大，與其冒著被攔截的風險，不如多耗費兩天時間，走陸上運輸通道。

　　瓦格納·桑托羅抬頭看向外面，天色一片漆黑，陣陣微風伴隨著潮濕的水汽從窗戶吹來。巴拉圭的雨季快到了，也許再過幾天，就是連續不斷的雨水天氣，希望今年的雨季盡量晚一點到來吧。那樣的話，也能多囤積一些作戰物資。

　　雄偉壯麗的一棟建筑群內，身著巴西共和國陸軍制服的軍人們往來穿梭，長長的走廊上燈火通明，一盞盞油燈掛在走廊旁的屋檐下，點點明黃色的燈光連成一片，指向著那座代表巴拉圭最高權利的皇宮。

　　這棟建筑群始建于西班牙殖民時期，最初是西班牙總督的駐地，巴拉圭獨立后，這棟建筑群被洛佩斯命名為埃斯特雷利亞獨立大樓，作為總統的辦公居住地，然后，小洛佩斯從父親手中接過巴拉圭的統治權，也繼承了這座建筑群的所有權，繼續將其作為洛佩斯家族統治巴拉圭的象征。

　　現在這座造型古典，具有法國巴黎盧浮宮風格的建筑群，又一次更換了主人，面對長廊周邊，那些獨具奢華風格的裝飾，幾名急匆匆趕路的巴西高級軍官們，卻無心欣賞。

　　大戰在即，連空氣中都彌漫著火藥的味道，好似被緊張的氣氛影響，遺留在建筑群內，被關在鳥籠中的兩只紫藍金剛鸚鵡嘰嘰喳喳叫個不停，訴說著內心的不安與躁動。

　　“席爾瓦上校，漢軍的情報摸清楚了嗎？”瓦格納·桑托羅上將看向走在幾人后面的情報處長，臉色鐵青道：“戰事進行了半個月，敵軍的進軍路線、人數、武器裝備、部隊番號等情報與前線部隊反應的實際情況出入太多，你認為，是情報的問題還是前線部隊反應的情況失真？”

　　“是我的失職，將軍閣下！”

　　被直屬領導點名批評，席爾瓦上校不敢辯解。老實承認情報工作的失誤：“潛入巴拉圭南部和漢國北部地區的情報人員傳回來的情報失真，導致前線部隊作戰不利，我愿為此承擔相應責任。”

　　“你是該承擔失職的責任！”

　　瓦格納·桑托羅上將發泄完心中的怒火，情緒逐漸平復下來。排除一些主觀因素，漢國對情報和反諜報工作的重視，以及戰場遠處于本土之外，在缺乏巴拉圭民眾支持的情況下，情報人員容易暴露，搜集情報困難，這些客觀存在的問題，才是導致情報失真的主要原因。

　　“安德森將軍，佩紹托元帥有回復嗎？”

　　瓦格納·桑托羅上將不再對本土方面的情報搜集抱有希望，而是寄托于英國人傳遞的情報，通過佩紹托元帥，向英國駐巴西共和國公使武官，打探漢軍情報。

　　佩紹托元帥是巴拉圭戰爭的最高指揮官，指揮部設立在巴拉那州首府，由他坐鎮巴拉那州，直接指揮與漢國接壤地區約三萬守軍，以及巴拉圭境內的所有巴西軍隊，統一協調對漢戰爭事宜。

　　“將軍，這是巴拉那州方面轉達的情報，我正準備當面呈報給您。”

　　亞松森戰線參謀長安德森中將拿出一份抄件，通過軍事副官傳遞給瓦格納·桑托羅。

　　拆開信封，取出十多張寫滿拉丁文的信紙，瓦格納·桑托羅認真查看了近20分鐘，思索片刻后，邊讓副官將情報分發給參會眾人輪流觀看，邊分析道：“結合前線部隊反饋的信息分析，英國人傳回來的情報更真實一點。

　　漢國囤積于亞松森一線的兵力，不是我們預估的4—5萬人，而是6—8萬人。

　　前出攻擊皮拉爾、阿爾迪爾、奧利鎮的人數，也比預估的多了4至6千人，按照英國人提供的情報分析，漢軍加強了亞松森一線的攻擊兵力和火力，導致了奧利鎮的快速失守。”

　　“英國人故意隱瞞了新式火藥的威力，戰爭爆發前，當里約熱內盧對外提出采購新式后膛步槍時，是英國人用花言巧語，打消了總統從法國采購勒伯爾步槍的想法，然后用修修改改的馬蒂尼.亨利步槍糊弄我們，如果能預料到今天的局面，當初就應該堅持軍方的立場。”

　　第6師師長考塔茲少將抱怨道。

　　“不止是制式步槍，進入巴拉圭境內的漢軍各部擁有的各型火炮數量也接近我軍，考慮到一線的兵力和火炮密度對比，相同兵力情況下，漢軍火炮擁有數量，兩倍于我軍。”

　　“英國人的固執是出了名的，英國陸軍自己都沒有采用新式火藥，作為制式步槍火炮的彈藥，以漢國建業六年式步槍作為參照，目前也只有法國、奧匈帝國、德國列裝了類似武器。而且受限于產能和技術保密，三國不一定愿意向我軍出售相應武器。”

　　位于漢國首都長安（科爾多瓦）、松江（布宜諾斯艾利斯）、淮陽（羅薩里奧）等地的外交使館、巴拉那河、巴拉圭河上行駛的英國商船，利用便利的條件，在與漢國方面進行接觸的過程中，搜集各類信息，然后篩選、匯總成各類情報，傳遞回英國本土，供那些政策決策者們參考、分析。

　　龐大的部隊調動，瞞得住遠在巴拉圭境內的巴西軍隊，卻難以遮斷英國人的窺探，和巴西共和國方面自己搜集到的情報相比，因為只是通過碎片化的信息總結匯總，英國人得到的情報與漢軍真實的軍力調動數量武器裝備等數據存在一定出入，但是已經相對接近真實值。

　　除去第一批進入巴拉圭境內的7萬部隊。漢國還在繼續向香河市（波薩達斯）、洛寧縣（福莫薩）兩地囤積兵力和各類物資，因此，英國人在給巴西方面提供情報支持的同時，也提出建議，收集兵力固守若干重要據點，圍繞巴拉圭河、巴拉那河兩條主要水上動脈，與漢軍對峙，在擋住漢軍的進攻后，最后尋求政治解決。

　　瓦格納·桑托羅耐心聽完參會眾人的發言，在腦海中認真思索英國人提出的建議。

　　既然佩紹托元帥將英國人提供的情報和建議轉交給自己，那么也說明，佩紹托本人也認同退守核心要點，利用各個戰略支點相對完善的防御體系，與漢軍進行攻防戰。

　　國與國之間的差距，不是主觀努力可以扭轉的，哪怕巴西共和國窮盡全力搜集人員武器物資，在綜合實力對比方面，還是處于下風，漢國人口規模是巴西共和國的數倍，軍隊總數、單兵作戰能力、武器裝備、后勤供應能力等各方面也超出本方，實力對比懸殊，采取守勢，才是最理智的選擇。

　　一番討論過后，即便有些高級軍官對英國人的做派感到反感，但是在面臨漢國軍事壓力的情形下，參會眾人還是接受了英國人建議，收縮防線，固守主要防御要點，應對漢軍攻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