黑煙裊裊,
遍地殘垣,
時不時傳出零星“噼啪”作響之聲。
一具具蜷縮的焦尸正被一群衙役打扮的公人聚攏在一起。
廢墟周邊,圍滿了聞訊趕來的鄰村村民,好奇的、興奮的、麻木的、不忍的等等,形形色色,不一而足。
一路馬不停蹄疾馳而來的夏江,見此人間慘劇,立時震驚的無以復加。
距他離去不過短短數日,因心中擔憂留在柳河鎮的姐弟以及此村中的江漢中,一路不敢耽擱絲毫,快馬都跑死了三匹,沒想到還是來晚一步。
“這,這是怎么回事?”夏江分開人群,走到一具具焦尸前,一邊艱難的分辨江老漢,一邊下意識的問道。
為首的圓臉官差本來就一臉不情愿,聽到夏江詢問,立刻大怒道:“哪里來的野小子?滾一邊去!”
焦尸死狀極慘,男女老幼無一例外俱被亂刀砍殺,而后在烈火中燒毀的,明顯有人故意毀尸滅跡。
夏江臉色難看之極,握在刀柄上的大手,因為用力過猛已然鐵青一片。
這種情況下,想要找到江漢中的遺體根本就沒有絲毫可能。
壓抑、不解、憤怒、懊悔,漸漸的,無可抑制的森然殺氣騰騰升起。
突然,圓臉官差只覺得脖頸一緊,腳下一空,頓時無法呼吸,竟是被人生生的掐住脖子提了起來。
“我問你,此處何人所為?”夏江殺氣騰騰,似乎擇人欲噬的兇獸,極為可怖。
“倉啷!”
其余官差見此不禁大驚失色,紛紛抽出腰刀圍攏了過來。
圓臉官差憋悶的滿臉漲紅,艱難的拍擊夏江的手背,示意放他下來。
“嘭!”
夏江手一松,圓臉官差一屁股坐在地上,大口大口的喘著粗氣,雙手不停的揉捏脖頸,再看向夏江已是驚懼之極。
圓臉官差手一揮,制止了就要圍捕夏江的手下,費力的說道:“咳咳,少俠,我,咳咳,我等奉命來此查案,也不過,咳,剛剛抵達,實在不知何人所為啊!”
圓臉官差心中明白,自己都被一招制服,那些整日花天酒地的手下也不過是送菜而已。
況且觀此少年,應該是家中有親人在此遭難,當不是賊人同伙,那就更不用無端得罪了。
“可有人目擊?”夏江再問道。
“有,有有!”圓臉官差一揮手,喝道:“帶人過來。”
很快,兩名衙役押解著一名戰戰兢兢、周身酒氣的中年男子。
不等問話,那男子便“噗通”一聲跪倒在地,大哭道:“丁勉大人,冤枉啊,十里八鄉誰人不知我王癩子?哪有膽子犯下如此大事?”
“閉嘴,把你昨晚看到的一字一句告知這位少俠,敢遺漏一處,看我不活剝了你!”丁勉可算找到了出氣筒,大罵道。
王癩子連忙點頭稱是,磕磕巴巴的把自己所見所聞說了一遍。
原來,那王癩子從松溪鎮吃酒晚歸,遠遠的就看到江家村火光沖天、處處哀嚎,頓時嚇了一大跳,酒也醒了七八分。
他趕忙趴在地上,小心翼翼的扒開枯草望去,只見一幫黑衣人正在屠戮村民,另有幾人圍著村子剿殺出逃之人,不多時除了熊熊火光已再無聲息。
而后一群人好似擄走了一個嬰兒,絕塵而去。
夏江眉頭緊蹙,追問道:“那伙賊人往哪個方向去了?”
王癩子趕忙朝西方一指,道:“回少俠,他們去鷹愁澗方向了,可那地方就這一條路,而且是絕路!”
“絕路?”夏江疑道。
王癩子連忙點頭道:“正是,鷹愁澗只有一條路,峰頂是一處斷崖,其他無路可去的。”
夏江拿出兩枚銀錠,塞給丁勉道:“丁大人,勞煩派人將他們妥善埋葬,多謝。”
說完,夏江沖天而起,凌空虛踏幾步,每一步竟能輕飄飄的竄出數丈之遠,不過幾步已然不見蹤影。
丁勉、王癩子、官差以及眾百姓個個瞠目結舌,面面相窺,尤其是適才想要圍捕夏江的差人,俱是后怕不已。
并非夏江有意賣弄,而是他著急去鷹愁澗查找線索,無暇安置死難村民,只得多給那丁勉一些銀錢,并略微展示武力,晾那丁勉不敢不辦。
鷹愁澗,字如其名,一路走來怪石嶙峋,極為險峻,在那狹窄的山間小道兩旁,俱是深不見底的懸崖。
峰頂,乍一看一切如常,細細查看一番,夏江才在巖石、樹干等隱秘角落找到斑駁血跡,同時還發現了一些衣衫碎片,兵刃殘骸等,似乎是經歷過一場廝殺,而后被人匆匆掩飾了起來。
“此地必有蹊蹺!”
夏江施展輕功,在周圍幾番起落,并未發現一具尸首或其他可疑之處。
無奈回到崖邊,百丈深淵之下水流湍急,隆隆作響,夏江眉毛一挑:“難不成跳崖跑了?”
如此高度即便借助器具沒有一定的輕功也是不行的。
當下不再猶豫,夏江腳下一點,便躍下懸崖。
小刀會密室內,胡欒凱一臉懵逼,罵道:“你個死耗子,抱個嬰兒回來作甚?”
耗子苦笑道:“老大,那村里遍尋不見江柳兒,可手下已經殺了許多人,留不得手,沒辦法就搶了一個女嬰出來!”
“女嬰?算童女嗎?”胡欒凱有些疑惑。
耗子想了想,肯定的點了點頭,道:“嗯,應該算,只不過大了幾歲而已。”
“算了,來不及了。我且問你,尾巴都處理干凈了嗎?”胡欒凱陰惻惻的問道。
耗子一拍胸脯,得意道:“放心吧老大,辦事的全被我派人滅殺,派的人也被毒殺了。”
“哦?當真沒第三人知道嗎?”胡欒凱語氣更加陰森道。
耗子一怔,隨即指天道:“老大,我對天發誓,真沒了。”
“不對,還有!”
“誰?”
“你!”
“老大,你,你好,好狠!”耗子不甘的看著胸口直沒至柄的匕首,一頭栽倒在地。
胡欒凱冷哼一聲,抱起女嬰鉆進了密室另一條通道之中。
一路蜿蜒曲折,也不知過了多久,胡欒凱竟從一處隱秘碼頭的一間屋子中鉆了出來。
“老大!”
屋內有數十名童男童女昏迷不醒,俱都穿著一身繡有奇異火焰的白色長袍,三名紅衣看守見胡欒凱鉆出來,趕忙一起迎了過去。
“刷刷刷!”
三道刀影閃過,三名紅衣看守不可置信的緩緩倒下。
胡欒凱面無表情,放下嬰兒之后,從懷里拿出一尊魔神雕像。
那雕像有四個表情各異的頭顱,八臂,長尾,兩腿,赫然與當初惡蛟島下神秘祭壇上的魔神像一模一樣。
隨后胡欒凱刺破手指,擠出來幾滴鮮血,分別滴在魔神雕像的四顆頭顱之上。
那血液很快被雕像吸收,不多時,八對眼眸便紅光大盛,久久不散。
胡欒凱做完一切后便盤膝坐下,閉目養神,似乎在等待著什么。
也不知過了多久,直至月掛樹梢,房門才被打開,走進來一位身材高大的青年。
那人一臉木吶,毫無表情,眼眸有絲絲紅芒閃過,竟然是巨鯨幫外門弟子秦漢典!
胡欒凱趕忙起身跪拜,大呼道:“魔奴見過圣使。”
“那嬰兒是怎么回事?”秦漢典很是冷漠,并未答話,反而一眼掃到了昏迷的嬰孩,頓時眼眸紅芒一盛,質問道。
胡欒凱一哆嗦,趕忙解釋道:“圣使大人息怒,小人親自帶隊,跑遍了松溪縣周邊所有村莊,實在是沒有了呀!”
“哼,那便用嬰孩湊數嗎?還有那漁村被屠是不是你做的?”秦漢典冷聲道。
胡欒凱連連作揖,討饒道:“圣使大人饒命,那漁村有巨鯨幫弟子阻撓,迫不得已才如此行事!”
“巨鯨幫?誰?”秦漢典問道。
“據牛興祖牛師兄道,那人叫做夏江,是什么醫師!”胡欒凱一臉憤然道。
“是他?”秦漢典眉頭微蹙,片刻后,大怒道:“哼,區區外門弟子而已,先不去說他,你此次辦事不利,以次充好,延誤我圣教大事,必須施展以懲戒。”
“不,不要啊,大人饒,啊,啊啊!!!”胡欒凱一聽大驚失色,好似有什么恐怖至極的事情要發生。
忽然,那秦漢典眼眸中射出一絲紅芒鉆入胡欒凱體內,頓時后者臉上便浮現出怪異的紋路,而后肚腹、后背、脖頸等處反復鼓起一個個恐怖的大包,似乎有什么東西要破體而出一般,胡欒凱極為痛苦,不停的翻滾哀嚎。
足足數十息后,胡欒凱才漸漸停歇,只是已大汗淋漓、面色蒼白,搖搖欲墜了!
“本座有錯就罰,有功便獎,你連日來搜集童男童女有功,這枚真神丹便賞賜給你!”說完,秦漢典便拋過去一枚暗紅色、遍布鱗紋的丹藥。
胡欒凱大喜過望,趕忙小心揣好,連連跪拜謝恩。
“去吧,限你三日內搜尋到最后一名童女,否則殺無赦!”秦漢典冷聲道。
胡欒凱趕忙指天起誓,又是一番保證后,便急忙從密道退走。
“夏江,哼!”秦漢典不屑笑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