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夜明已經不對龍柒抱有什么太多的期望了。
白夜明從來不懷疑龍溪要為自己哥哥龍陸報仇的堅定決心,但是就和世界上絕大部分的事情一樣,什么都會存在著一定的破窗效應。
龍柒一開始想要殺掉所有跟這件事情有干系的人。在被白夜明制止了之后,就變成給所有參與其中的人一次審判的機會。因罪行的輕重而進行相應的定罪。
現在長老又使用了一個龍柒所不能夠拒絕的理由,來開口懇求她給那些死刑之人開了一道用自己的武力去博取一線生機的口子。
那么很快,白夜明覺得也許就會變成只審首惡而從者不判了。
這樣就讓白夜明覺得這件事情變得有些沒勁了。
他本身就不是很欣賞龍柒這個人。白夜明眼中,龍柒身上唯二的閃光點就只有她對于自己子民的那份近似于母愛一般的善良的感情,以及她對于復仇這件事情的執著。
前者不多提。白夜明還是很欣賞所謂復仇的理念的,尤其是基于同態報復下最原始樸素的以牙還牙、以血還血的復仇。
正所謂宋襄公復九世之仇,<春秋>以為大。這種在中被突出描寫的大復仇主義,本身就是很受文化熏陶過后的白夜明的認同的。
但隨著龍柒在復仇這件事情上的不斷滑落,白夜明已經決定不看她的臉色,要按照自己的方法來了。
首當其沖要保證的,肯定是對于那些沒有參與到其中的大師級和黃金級以及其他獵人的安全保障,盡可能讓他們不參與到會出現的沖突之中,以保全人類整體的菁華實力。
換言之,就是要盡可能地穩定住公會和龍柒兩撥的人馬中的非極端派,最好能夠讓他們可以在日后遷徙的路上都能夠做到和平相處。
無論在長者的勸服下,龍柒最終會選擇什么樣的方法,白夜明都已經決定了要對那些犯錯的人進行公開的審判,而且是在眾目睽睽之下。
對于公會的人而言,審判只是賭斗的一個過程,答案在賭斗的結果出來的時候就已經確定了的。勝利者會保下家族的名聲,保下自己的性命,失去的就只有自己的社會生命。
而對于白夜明而言,賭斗只是審判的一個過程,答案在白夜明拿到他們所作所為的清單之時就已經確定了。無論勝利還是失敗,賭斗者下場都會是一模一樣的。
白夜明不相信有任何力量可以在自己宣讀最終審判書的時候打斷自己。誰想上來打斷他,他就想讓誰嘗一嘗煌黑龍的厲害。到時候,他會把所有人的罪行全部清清楚楚地公示出來。
而所有在賭斗中僥幸獲勝的被準許提前離開的人,白夜明都打算派出大師級的力量直接去在半路上截殺了他們,這雖然聽起來有些既不講道義也不合乎法律,但是白夜明就是懶得再跟他們墨跡了。
既然私刑可以代替公法,那么為什么私法不能夠代替私刑呢?反正先破壞規矩的人又不是白夜明自己。到時候他在念一念這些本不應該被提及的人的罪行,保準兒讓他們的下場比那些賭斗輸了的還要難看。
白夜明在做完這個決定之后的第一件事,就是立刻開始反省自己。
反省自己在這個過程中,有沒有深刻的意識到,自己的想法似乎有些過于自我了?這個選擇到底是怎么產生的?
自己在剛剛思考的過程之中,是不是就像是自己一直以來所警惕的那樣,變成了剛愎自用而不聽規勸的人?
在龍柒復仇的這件事情上,復仇者龍柒和被復仇者公會,本身已經達成了他們所能夠共同接受的一種方案。
而作為一個其實完全不相干的第三方白夜明,他在不能認同這種方案的情況下,他想的事情居然是一定要按照自己的想法去做,一定要把最終的結果變成自己想要的那種結果。
這種掌控欲,和其他的人,和教子、長者相比,是不是也并沒有什么區別了?
而讓白夜明感到心冷的是,他即便已經分析出來了這一點,他即便已經把自己的選擇、自己腦海中在想什么剖析到這個份兒,可是他仍然不想因此改變自己的決定,也并不覺得自己有絲毫的過錯。
他甚至認為,如果做出這樣的決定而堅守自己的本心,是一種剛愎自用的行為,是一種不相信他人的行為,是一種不能去妥協的行為。那么白夜明覺得自己就是這樣的一個人,沒有什么大不了的。
白夜明在之后的一段時間里,沒有去關心龍柒到底和長者是怎么談的。他仿佛成為了一個局外人,只是看著龍柒的人在那里跑上跑下張羅著賭斗的事情。
白夜明所唯一做了的事情,在他看來其實很簡單。
他和龍柒還有公會雙方的人,一同給當初參與投毒寄生蟲、參與分裂挑撥公會暗夜、參與圍殺龍陸,這三個事件中所有的相關人員定罪。并且是按公會的規矩定罪。
在定罪之后對于輕罪的人而言就不用說什么了,該怎么判就怎么判。
對于所有要被處以死刑的人都會在私底下知會他,問他是否要進行一次最后的拼斗。
白夜明當然知道,賭斗其實只是針對一些極個別的大師或者黃金而特地設下的規矩。對于絕大部分被判處死刑的人而言,他們的賭斗結果龍柒并不關心,長者也并不關心。
關乎到他們性命的的勝敗可能就只有他們自己在意。
白夜明覺得自己在分析完這個名單之后,就沒有什么事情可以做了,但是實際上他此時正處在整個公會風暴的最中心。
所有的人都是在接到長者的確切命令之后,才開始配合白夜明和龍柒的工作準備賭斗的。
而長者的命令之中還包括了更為重要的第二部分,那就是在白夜明完成公審之后,由他來順理成章地接任自己在公會中的一切權利以及地位。屆時公會將成為白夜明一言而決的地方。
這讓所有的人都對于這片土地未來上,無論是從名義上還是從實力上都當之無愧的統治者,抱有著幾分遲疑。
因為他們并不了解白明,他們并不知道白夜明到底算是哪一掛的,并不知白夜明的喜好和行動模式。所以出于安全感他們不得不去強迫自己,要盡可能的搞清楚這些事情。
白夜明并不在乎他們有沒有安全感,也并不在意自己到底會不會被人讀懂。
白夜明現在想的就是所有申請要賭斗的人,誰贏了要走,白夜明就必須要給悄沒地直接弄死。
到時候在公審大會上宣布的名單里邊,誰都別想跑。
有一個算一個,該被釘上公會的恥辱柱上的人就一定會被釘上去。